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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家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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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连忙拉石荼进屋,慌里慌张关紧门,恳切道:“石荼姑娘,不,石姑奶奶,咱们都是江湖中人,您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忘了这茬吧。”
石荼抱胸道:“我偏要听听,你们想干什么?”
李明道:“好好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能告诉陆振。”
“你不说清楚,我现在就去。”
言罢,石荼抬脚转身,李明慌忙伸手扯她肩膀拉回,她吃痛甩开他的手,见他阻拦得急切,瞟了一眼李明腰间花纹繁杂的佩剑,按剑道:
“怎么?要拔剑来比试?”
李明一时拦也不是,不拦又迟迟不肯开口,手足无措之时,李巽缓缓道:
“陆丞相有一个冰墨砚台,是墨玉所制滴水不干,发墨益毫、滑不拒笔胜过歙砚。几年前扬州知府将这个冰墨砚台当作寿礼送给丞相,可那是……是和牡丹玉牌一样,从别人手里抢来献给他的。我们上个月路过扬州熙河县,意外得知那个砚台里面夹着一张藏宝图,是一个寻宝人穷极一生的珍藏,可惜砚台的主人已死,这个秘密也鲜有人知道。”
李明幽怨盯着石荼:“这种不义之财,姑娘也要守护吗?”
确实不该偷听,又陷入两难境地,不过还好是被自己揭穿他们的密谋,不然他们若是另有所图,麻烦就大了。石荼轻吸一口气,理清思路道:“所以你们就设计了这么一个巧合,偶遇陆公子,再借机潜入陆府?”
李明颔首道:“不然那么大的府邸,又有精兵把守,我们也不知道砚台在哪,无从下手。”
石荼对着李明道:“可陆公子起初也是好心救你们,若丞相知道砚台是因为他引狼入室被人窃走,难道不会责罚他吗?你们就是这样报恩的?”
李巽冷道:“姑娘是陆府的人,自然只会为陆公子着想,冰墨砚台做桌上供人把玩的物件,比拿来救济别人有用得多。”
石荼掀了掀眼皮,朝李巽翻了个白眼,道:“冰墨砚台里面有藏宝图,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一面之词,若是没有呢,你们会偷点什么补偿失望呢?”
李明见她冷嘲热讽,急得攥起拳,轻轻跺了两下脚:“我们像是那种不讲道理胡作非为的人吗?”
石荼冷笑道:“谁知道呢?”她白了李明一眼,抬脚要去开门。
李明冲到石荼面前拦住她:“我想名扬天下,做个有道义的盗侠,不会贪心去偷别的东西。”
石荼乜斜着眼睛,扯起嘴角,冷哼道:“总算是把你真正想做的说出来了,救济穷人,截哪里的富不成,非要盯上那出名的冰墨砚台?你只是想求名,我看什么藏宝图八成是你们编的。”
李巽迈步上前看着她,认真解释道:“藏宝图真不是我们编的,我们亲耳听砚台主人的挚友说的,他也希望能拿回砚台,使得宝藏发挥用处,让砚台去陪葬主人,平白无故费心编这个干甚?”
石荼冰冷的视线在他们二人脸上来回扫着:“先前我还疑惑,你们又没有受伤,按理来说以你们不凡的轻功,不应当被几个平平无奇的官兵追成这样。当初你们是不是本来可以逃走,故意设计的这出戏,搏一搏公子的善心?现在又要来蒙骗我和你们同流合污?如果你们今日不自己离开,我便要去告知陆公子。”言罢,她迅速推开堵在自己面前的二人,推门走了。
“公子?”
石荼惊呼,瞪大了双眼看着站在门旁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陆振,刚刚他们争执得那么激烈,一定被他听见了。
徐正复仇之事她已经背叛过陆振半次了,这件事她想弥补,可是也不想看见李明二人被陆振为难。
陆振方才听见关门声巨响,立即赶来,站在门后听他们争执,心中欣喜至极,你终于肯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了,哪怕确实是不义之财。
陆振见石荼惊讶的神色,微微一笑,又压下笑意正色道:“他们说得是真的,我知道那个砚台,也劝过父亲此物得来不正,还是物归原主为好,可惜无用。”
李明与李巽尴尬地面面相觑,李明急得涨红了脸道:“陆公子,我真的不是为了自己发财,我……我们兄弟二人承蒙公子的照顾,大恩不言谢,我们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
李明朝陆振抱拳行礼,拉着李巽转身向偏门走去想溜走。
“站住。”陆振的声音冷冷砸在走廊里。
李明站住脚愣了一瞬,转回身来,忐忑看着陆振。
“冰墨砚台在南面的书房里放着,不用找,就在桌子上。守卫轮班的规律你们自己蹲几天就看出来了,不过你们若是敢动别的……”
李明两眼恢复了光芒,急忙插话道:“公子放心!在下以自己的性命起誓,只拿冰墨砚台,否则不得好死!”
二人拜别陆振,骑马踏着夕阳上路。
陆振走回自己的房间,石荼跟在他身后进屋,安河不在,大概是拿了信走了。
石荼蹙眉道:“公子为何引狼入室?就不怕万一他们是徐正的底牌?”
陆振坐在案边,眼神落在刚到的家书上,笃定道:“我不会看错的,他们不是。”见她神色仍是忧虑,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我爹没有那么好杀。”
石荼仍是不解,王孙公子即便对这些珍宝视若寻常,可那毕竟不是他的东西,是他父亲的。也许冰墨砚台算不上价值连城,丞相也未必视如拱璧,可是他违逆父意,是大不韪。
“如果他们二人被抓了,那五名护卫都认得他们,丞相岂会不知?你也不怕责罚?”
陆振修长的玉手抬起茶盏,喝了一口已冷的毛峰绿茶,道:“你若是得偿所愿,若干年后是不是会像这样,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路见不平,劫富济贫?难道不希望遇到一个好抢一些的富豪?”说到最后,他眼中的欣喜带着一丝落寞,落寞又将她为自己忧虑的喜悦勾走,眼神恢复平淡。
石荼听到酸言酸语,一双杏眼眨了眨,转开脸道:“公子不说这些话,我也会保护好公子的。”
陆振垂眸微微摆头,故作无奈道:“我的侍卫想让我闭嘴,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还是闭嘴为妙。”
石荼极快转了转眼珠,找些别的话岔开,问:“丞相信里有说家中有什么异样吗?”
陆振盯着铺展在桌上的家书,道:“那倒没有,不过,母亲的妇疾又犯了一病不起,但是一向给母亲医治的邹神医家中有事回乡了,京城眼下找不到能医治好的妇科大夫,他要我寻医时留心着,碰见擅长妇科的大夫请回家去。”
石荼没想到看起来强悍能干气势逼人的薄夫人,不过才三十出头,也被疾病缠身。
夕阳洒在他的身后,陆振的眸光晦暗下去:“还有,命令我带着这五个侍卫,到汝南结交些豪杰,再去找李胜,他暗中调查丞相的好手下企图弹劾丞相一党,要让他为自己的沽名钓誉吃些苦头,给他罗织些罪名。”
石荼没想到丞相竟然会让还没看好病的陆振去做这桩事,问:“为何不让寒霜坞去做?”
陆振轻笑一声,道:“这种事可是他的把柄,怎么会交给外人?”
石荼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公子从前,都在做这些事吗?”原来从前丞相所谓的器重,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用作杀人刀罢了。她今日更明白小鸢口中所说,虽然大公子聪慧过人,丞相心底还是偏心薄夫人与陆援。
“当然也不全是,在你看来是好呢还是坏?”他半合着眼,凤眼显得更加狭长,全被睫毛的阴影覆盖。明明是一副懒怠的样子,不经意的语气,身周的气势却霸道逼人。
石荼完全判断不出来他这副样子是想听什么话,道:“公子的好坏也不是我能置喙的。”
陆振抬眸盯着石荼,笑道:“你总是一副没有以下犯上的样子,可你的喙已扎过我,早就犯上瞒过我了。”他眼中的笑意散去,眼神将石荼抓得更紧了些,目光如炬,“如果有一天,寒霜坞不再是我的朋友,你也会像今天一样吗?”
“也许在那一天到来时,我就不在寒霜坞了。”石荼自然是按一切顺利,自己和左亦平离开寒霜坞考虑的。
陆振的目光和语气强势起来:“希望在为难的那一刻到来之前,我就已经成功了。”
两日后,第四副药吃完了,石荼跟着陆振去济世药铺,司马伟给他把了脉象,连连摇头。
“我尽力了,只是这奇毒本身变化不定难以捉摸,公子近日又频频受伤,疗伤的药会影响祛毒的药效,体内的气也因伤弱了难撑起药物克服毒物。”
看见司马伟微聚的眉头,石荼的心揪起来,问:“不能等他的伤养好了,从头再试试吗?还有别的办法吗?”
司马伟思忖片刻,道:“我有一位挚友,他喜好钻研这些疑难杂症,或许他还有办法可解。不过他居无定所,四处游历采药救人,想找到他需要运气。”
陆振道:“这位高人在何处?我们愿花时间去寻。”
司马伟道:“他叫杨素,两个月前给我寄书信时还在韩城,你们去碰碰运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