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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陆晟大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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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听着声音熟悉,回头一看,正是贪吃少年东风。原来她已经走到了陆晟府上的后门处,东风呢正站在自家门口。
“东风啊,你这是要出门?又要去夫子胡同给大姑奶奶送东西?”春雨笑着打招呼。
“这个东风,怎么满世界都知道我家住哪了?办个差事,嘴竟这样敞!”一个非常明亮的女声响起,还带着几分笑意,虽然嘴里说着训斥的话,却也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听这话的意思,这位居然是大姑奶奶本人,也就是陆晟的大姐了。毕竟是主人,虽说春雨不是奴婢了,可是作为一个底层百姓,也不敢对着这种高门千金、官员家眷过于放肆,就没再说话。
果然,门开了,一辆马车从后门驶出,车厢一侧的窗帘挑起,从里面探出一张圆润的美人脸。春雨不禁抬头看去,就觉得果然是血亲,她的轮廓和陆晟很像,只是身为女子,她要柔美许多。这么一比较,她忽然发现,其实陆晟长得非常不错,英气勃勃一表人才呢。
正想着,马蹄声近了,陆晟坐在马上,踢踢踏踏的出来,也没穿官服,看这样是要出门送姐姐回家。他也看见了春雨,便问:“你怎么在这?”
他问得很自然,春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就也很轻松的回答说:“收了银子,上侯府里给人做顿饭。”
“侯府里还要花银子请你做饭?”陆晟皱眉,“今天有宴席?”
春雨摇头:“不是。世子的一个姨娘有了身子不爱吃饭,让我做些市井粗食开胃。”
陆晟点头:“做完了就赶紧家去吧,城东也不近。”
春雨本来也没打算逗留,自然应是。因为要跟陆晟说话,她半仰着头,也就没顾上去看别人的表情,自然没有发现,陆晟大姐陆琳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满脸的惊讶。
看春雨要走了,陆琳忙说:“这位姑娘是谁家的?二弟也不跟我介绍一下。”作为这一支唯一的男嗣,所有人都称呼陆晟“大爷”,只有陆琳一直叫他“二弟”。
“这个路姑娘不是谁家的大小姐,她是厨子。上回你说极好的孜然烤肉就是她做的。”陆晟回答得很简单。
陆琳有些失望:“原来是好吃的关系啊。还以为你开窍了呢。”
东风悄悄的挤眉弄眼,春雨不明所以,便曲了曲膝,准备离开。
“等等。”陆晟叫住她,“天色不早了,叫东风送送你。东风,跟着送到城东就回来,不许在外头玩!”
“不用了。”春雨连忙推辞,“你们有事呢,我也不是什么金贵人。”
东风便来到她面前,伸了伸手,做了个手势:“路姑娘,走吧,大爷都发话了。”
在巷子里争来争去的确实不成体统,春雨道了谢就跟东风一起走了。
身后的马车吱呀呀的转动起来,马蹄声也响起,姐弟两个也出发了。陆琳没有放下窗帘,还是专心的盯着陆晟。
陆晟隔着一段距离,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皱眉问:“你看什么呢?”
陆琳笑着说:“看我弟弟啊,了不得,知道让人送姑娘回家了。”
“别胡说了。”陆晟神色严肃,“她做的东西好吃,东风跟过去肯定能蹭好吃的,我这是体恤下人。”
“这样啊。”陆琳好像信了,“回回说起别家姑娘,你都说记不得名字,这个路姑娘你倒是挺熟的。”
“城门口卖肘子的老张我也挺熟的。”陆晟说,“姐,我知道你跟娘都着急,可是我自己不着急,你放心,我当锦衣卫又不上战场,不会年纪轻轻就死的,子嗣的事耽误不了。”
“你知道就好。”陆琳放下窗帘,看不见表情,“这个姑娘身份到底是低了些,你没那个心也好,不过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得早做打算才是。子嗣重要,你能有个性格相投的人过日子才最重要。”
“姐夫,彭士元又犯毛病了?”陆晟眉头皱得死紧。
陆琳冷笑:“哼,他?他对付不了我的,不过是看在乐儿的面上,懒得与他计较。”
“等会儿我去与他说两句话。”陆晟用力抓着缰绳。
“你们今天这是府里有事?”听不见车马的声音了,春雨问。
“也不算,老太太身子有点不大爽利,大姑奶奶听说了,就带着表小姐回来请安。表小姐还小呢,在马车里睡着了你没瞧见。”东风说。
“你们大姑奶奶也没带好多人,马车也不大。”春雨闲聊,“可能也是我看惯了侯府里奶奶太太们的排场了。”
“本来就是寒酸了些,那彭家说是书香门第,最是清贵,‘贵’不‘贵’的咱们下人不懂,只是真‘清’啊!”东风说着就撇嘴,显然有些不以为然,只是说完又有些后悔,“姐姐你厚道,别说出去,我胡乱说的。”
春雨笑了笑,说:“读书人家就是这样的,你看城西那边是不是和城北这边大不相同?”城西住的中下等文官居多,城北这边则聚居着勋贵府第和高官,原本也没法比,不过春雨这么说也算是给东风解围了。
果然东风点头:“就是就是,不是一个路数。”因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就说起了别的,“怎么侯府的姨娘还能这样矫情,还要外头请人做吃食?世子夫人转了性子?”
春雨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坐山观虎斗,也许就是捧杀吧。”好在袁秀秀挺聪明,怀的据说又是女孩,想必是能保平安的。
“这位世子爷也是,嗯,哼,不过现在人家正是得意的时候,这点小事更无所谓了。”东风一说到侯府,就是这样一副鄙夷的语气,虽然春雨不知道原因,但是想想听来的陆晟三代单传的故事,只怕两府之间颇有些心结,百年侯府,总是有些隐秘之事的。
只不过,“怎么得意的?也升官了?这府里……”不是她说,以她的了解,这个侯府就如同红楼里的贾府一般,看着烈火烹油,实则没个成器的子孙,一大家子各怀心思吃祖宗老本呢。
“哪能啊,官是那么好升的吗?尤其是侯爷跟世子爷俩都定在鸿胪寺里,哪有什么实权!”东风不屑,“不过是亲戚关系呗。会试这档子事儿,礼部闹了个大丑,礼部尚书是五殿下的老岳父,五殿下一向倚重他多,对侯爷这个亲舅舅不大看重,现在呢,可不就轮到侯府出头了!”
这层亲戚关系春雨知道,侯府老太太生有一儿一女,儿子就是现在的侯爷,女儿进了宫封了淑妃,膝下有五皇子,据说也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淑妃颇得圣眷,五年前还回府省亲给老太太祝寿了——那时候府里大量采买下人,春雨就是这么被买进来的。
东风说的话隐晦的指出了皇子夺嫡的争斗,不过春雨想想也就明白了,涂氏刚刚还得意的说府里昌盛,袁秀秀不也是旁人为了搭上侯府特意投其所好送来的吗?
春雨便含糊接道:“不管怎么,侯府风光终归是好事,这不我还赚了好几两银子呢。”
东风就笑了:“你怎么就掉进钱眼儿里了?”
春雨摇头:“不是这话,我真的缺银子,将来你就知道了。再说我凭手艺吃饭,也没犯法啊。”
东风摇头:“旁的丫头都是削尖了脑袋往主子身边凑,你可好,自己找苦吃。”听着是调侃,但东风脸上并没有轻视之意,比提起大姑奶奶夫家的时候要真诚许多。
春雨觉得,陆晟的大姐也许生活得并不如意,可惜了这个明艳圆润的美人了。
回到家,春雨先拿着拿串念珠去了正房,很快,房里就传出了尖利的叫声和哭声。
“我的秀秀啊!”袁老太太又哭又笑,“当年我带着她去上香,看到人家供在菩萨前的念珠,她看我多瞧了两眼,就说长大了给我寻一串,第二天她就不见了,这孩子她还记得啊!我的秀秀!”
“大娘,谨慎起见,您还是见了人再确认一下吧,那位柳姨娘说了,等身子好些了要想法子出来,上我摊子上尝尝呢,到时候您也去,不就看了?”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我的秀秀!晓得元宝胡同,爱吃黄酱炒鸡蛋,还有这手串,只有我们娘俩知道,这真是我的秀秀,老天爷开眼啊!”袁老太太泪如雨下,紧紧抓住春雨的手,“好孩子,仔仔细细与我说说当时情形?”
春雨也不嫌烦,把今天袁秀秀的一言一行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说:“今天这事是我冒失了,若是还好,若不是呢,你们两人都得失望。还是得想法子让你们见上一见才是。”
“好姑娘!我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虽然没见,我却知道,这就是我的秀秀!”袁老太太抹着眼睛,“知道她平安,我就能睡着觉了,她在那侯府里当姨娘,哪是那么好见的?没得给她招祸。”
这就是母亲,便是想女儿想得都要发疯,可是为了女儿还是在克制。春雨心里叹息,嘴里忍不住道:“咱们再好好想法子,总要你们见一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