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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世家公子,帝师之才。
      少年豪杰,心系四海。
      归心三清,承负天道。
      百子流苏,千枝宝炬。

      且说王琼华,骄傲自豪,当得大将军,见边关百姓常被骚—扰,抄起八尺长枪,金其锋而以木为柄,银光皪皪。

      “我是太后钦点的运粮官,你要做什么?”

      “你既说自己是朝廷命官,又怎么敢在粮草上贪污?”王琼华砍了贪官的脑袋,接着又让人宣扬太后为了边关将士惩处贪官,是万民之福。

      “太大胆了,她有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司徒姝看一眼贤王,对方是真心因为王琼华杀运粮官生气还是为了挑拨她与将士们的关系,恐怕都有,这样的好名声,总得承了王琼华的情,“不必再说。”

      几位王爷都对皇位虎视眈眈,他们有联合起来逼宫的意思,太后还需要王琼华,哪怕对方有些大过小错,也全当没看到。

      黑云压城,蛮夷游兵大举进犯,是时赵家王家两路兵马合并,大战于斐阳。

      刘阿南派遣副将寻找失踪的王琼华,待他守城第十日,王琼华率领三千精兵从敌军左后方杀出一条血路,华纵马横枪,与蛮夷将领杀得半日,长□□将于马下。

      天光渐消,夜出休战,蛮夷谨防敌人半夜偷袭,至午夜不睡。

      二日,王琼华抖擞精神,亲点兵,又一次击鼓宣战,背后华光大盛,钦天监监正观星有言,化气为才,武曲星降世。

      待夜,蛮夷仍不敢息,唯恐被袭,天亮士气低落,战意弱。

      三日是夜,王琼华带人夜袭敌军,杀入主君营帐,将三王子带走,至此,余众俱降,修书一封,派亲随快马加鞭至京城。

      襄王截下亲笔信,他通络两位兄弟,整合府兵,要逼宫谋反,聚众数万。

      “太后娘娘,这边。”

      “他们来了?”司徒姝被宫人搀扶着,华服珠钗已然凌乱,都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家,她无人可信。

      “京中有乱,这是襄王诏令。”王琼华好勇善战,却不精对朝局的算计,诚心拜见了名仕,求来无数有才德却被埋没的人,今有难题,自是交给这些聪明人分析。

      左耳朵听一句将军,右耳朵听一句将军,来来回回整日,幕僚们给出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建议。

      “王家赵家如今是一个锅里吃饭,兄弟们都指着将军,您这一回去,军心涣散,大家怕是……”

      “天子尚在,王家与赵家世代忠君报国,若琼华不回,这乱臣贼子的名头就要扣在脑袋上了。”王琼华举手拍打头,“来日九泉之下,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将军还请按兵不动,我们修书问过司徒家的女君,她们姐妹同心,总该知道如何办才好。”

      王琼华不言,她看着这个幕僚,对方是公子褚的弟子,修书给司徒白,那就是直接问公子褚了。

      “传令,谁也不准透露消息,容我三思,而后行。”

      宜春苑中春已归,披香殿里作春衣。新年鸟声千种邮,二月杨花满路飞。

      一丛香草足碍人,数尺游丝即根路。开上林而竞入,拥河桥而争渡。

      郊外,三十里草场,春搜,纵海冬青擒捕天鹅。

      “春猎还是要顺应万物造化,主杀蛇鼠,我家公子叫人放了未怀孕的鹿在猎场,各位少爷小姐放心就是。”

      司徒念擅骑射,她的马术即使是在一干人等里,也颇出彩,马蹄不停,弯弓搭箭,直直地射向树上的蛇,叫好声里,她微抬下巴看向孙茂斐,拽着缰绳纵马奔去。

      “鹿,那里有鹿。”

      话未毕,箭矢破空而去,不仅没射中,还打草惊蛇,鹿察觉到危险逃走了。

      司徒念瞥一眼几个直道可惜的世家子弟,顿觉他们无能,女子嫁人自然要嫁豪杰,连只鹿都猎不到,能让她受天下养吗?

      “三小姐,你想要那只鹿吗?”孙茂斐得了时机来讨欢心,他语气里带着笃定,“我去为你猎来。”

      “好。”司徒念可以自己猎来鹿,但她不想和孙茂斐争锋相对,拿捏一个男人的心,总归比猎头鹿麻烦些。

      “常思不是最喜纵马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褚裟选了匹性情温顺的马,他对刘煊赫关起门来研究箭弩的行为很不赞同,“主公应该多多温习君子六艺。”

      “你不是说不要拘泥于礼教吗?”刘煊赫拿公子褚教导孩子们的话反驳,他发现这些古人也有很多思想开明超前的,先前那个叫容琞的才女追求人格独立,可惜女子在这样的世道没有生存的法子,只能靠出—卖身体维持生计。

      而公子褚,他开设私塾,教皇室子弟,教世家贵女,也教贫民百姓,桃李满天下。

      君子习六艺,女子修八雅。公子褚却提出人应该修习喜好,只要合乎礼义廉耻,不曾违背律法,君子与女子,皆可任意学习六艺与八雅。

      司徒念曾是公子褚的弟子,最好骑射,持筹握算,抛开门第来看,她做商贾之妻,其实很是合适。

      “一切还要看你的意思。”

      “夫子,你知我,可知二姐?”

      当今太后娘娘未出阁前也跟着公子褚学过经书和典籍,就连帝王之术也有涉猎。

      “你看子炬哥哥,他是不是个狂士?”司徒念吃起瓜果,她打量刘煊赫,此人虽有几分丰神俊朗,双目光亮,可是比起许多皇族或世家的后人,也就平平了。

      “还好,旁人如此,我不信,子炬如此,算谦逊。”

      “父亲很生你的气。”

      “你同他说了?”

      “那日他吹胡子瞪眼,训道,‘好一个闻名于世的公子褚,把我的女儿都教养得失了才德。’”

      “原来你们世家的家主也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刘煊赫看见司徒念流转的眼珠就道不好,他就不该多嘴,铁定此话有错。

      “差不多。”褚裟拍拍刘煊赫的手,主公过于温和,反而不美。

      “刘兄说的是,女子能够明辨是非,保持谦逊的美德,也是极好的。”司徒念知道收敛锋芒,比她两个姐姐更得父亲的心,结果婚事上却犯了糊涂。

      “孙少爷猎到了鹿。”

      一群人笑闹而来,有前呼后拥的少爷和卑躬屈膝的仆从。

      司徒念眨眨眼,再看刘煊赫,心下了然,知晓公子褚选择明主的思量,“此鹿,夫子当食柳①。”

      “子炬。”刘煊赫戳了戳公子褚的胳膊,他顺便把修改好的箭弩设计图递给对方。

      “主公大才,日后为圣主,无人可指摘。”

      刘煊赫知道这是公子褚安慰他刚才说错话的事,“别,我不干指鹿为马还要别人赞成的独裁行径,以后你也不要暗示他们听话。”

      屠户上前分鹿,他把刀磨得十分锋利,鹿有些老,肉硬,味重,需要大料炖食。

      “常思,鹿颈送去给你父亲,向他赔罪,一条后秋给王将军,她食量大,一条前秋给你姐姐。”

      “哪个姐姐?”

      “这是头老鹿,兰芷东奔西走,食冷硬,果腹为主,正合适。”

      刘煊赫拿起笔继续改图纸,他必须早早做出最佳的箭弩,时间不等人。

      “剩下的拿去后厨,我饿了。”

      厨子把鱼也烹好,两个男人抬着鼎来到长桌前,有侍女切好鹿肉,一一放置。

      “主公,多吃些。”褚裟细心取出刀叉,双手奉上。

      “筷子吃鱼,刀叉吃鹿肉,这日子过得够精细。”刘煊赫很感慨,他吃了口鹿肉,不算好吃,煮了一下午,味道也就那样,可分食鹿肉和鱼肉的各位都很高兴,便知道这不只是吃东西。

      “主公,请。”

      米酒味道清淡,刘煊赫不觉得自己会醉,一杯又一杯,“百姓为鱼肉,我为刀俎……这不对,公子褚,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喏,主公。君子一诺,九死不悔。”

      襄王入京,被天下文人墨客指责,他便发起了对诗词文章的讨伐,无数才子才女焚诗烧书,只求自保。

      “小姐,你就让奴婢烧了它们吧。”

      啪——

      “不准,你怕死?真没有骨气。”容琞推开婢女,她把诗画抱在怀里,火把她的怒与怨烧得越来越高。

      “小姐,不要,奴婢求您……”

      “放开。”

      容琞少时就有才名,因不能出仕,还沦为放—荡的道人,嫉妒与怨恨无处诉说,她恨司徒白这个家世显赫,可以任意施展才能的女子,意图挑出对方的错处,诗词里道尽了司徒白的无奈与挣扎,本是高门贵女,不必受此磋磨,自讨苦吃。

      她恨王琼华能做将军,写素肥头大耳蠢笨如猪,却被人赞巾帼英雄。又责难柳莺莺身陷红粉还清高,那点文墨净是生硬,文人雅士还吹捧她为才女,天下人瞎了眼。

      她也恨太后,她不觉得女子要嫁人,嫁了君主成为太后垂帘听政的司徒姝让她心中满是愤怒,嫁给荒—淫无道的帝王,便是给仙人的羽衣落了粪土。

      她将先帝比作泔水,把襄王比作豨②,泔水养肥了豨。

      恰负责捉拿乱贼的通判曾求娶容琞,被不留情面地拒绝,今次他又求娶容琞为妾室。

      “为妻我都不愿,何况做妾?”

      “我死,乃为殉道。”

      容琞不守女德,大放厥词,被人绑在高台之上,死于大火。

      是夜,马蹄踏过泥泞,一路向北,行者在天亮前叩响山庄的门。

      “死了,都死了,有饿死的,有被分而食之的,有写诗被杀的……道观被砸了,三清倒了……”

      刘煊赫想拉住男人,对方却抽刀自尽,他被溅了一身血,“我想拉住他的。”

      “何人?”褚裟出来的时候,就见刘煊赫呆站着,“可是受了惊?”

      “子炬,我不能理解封建社会,每当看见他们死在我面前,我都觉得很可怕,我是个孤魂野鬼,我是个过路人,我不属于这里,我想回去,可是……他们也应该拥有自由、和平、法治,那是我曾经拥有的不曾留意过的珍贵的东西。”

      “你们把人安葬好。”褚裟提着灯笼,细语慢声,“主公,请跟我来。”

      嘉照四年,襄王逼走太后,引发文乱,死伤无数,天下凡有心者,揭竿而起。

      “父王糊涂,他和襄王一起能成什么事?”轩辕沉云锤桌怒喝,幼帝在位,他当然也想逼宫谋反,总得等沉不住气的乱贼出现,他们父子再名正言顺地以清君侧的名义登上皇位。

      “现在好了,天下都骂襄王叔和父王是乱臣贼子,何人得利?反正我是失了忠义,没了脸面,还杀文人雅士来堵悠悠众口,简直是失心疯!”

      车夫不停地拿马鞭抽打空气,他吆喝着,满头大汗,手臂绷紧。

      “我们去战场吗?”

      “对,我们得见到王素。”褚裟补充,“就是王琼华王将军。”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刘煊赫用一只手拍打另一只,他悠悠唱起《诗经·大雅·文王之什·文王》,这首诗描述了文王统治下的繁荣景象,其中一句“琼华碧血,戎车既攸宁”便是王国繁荣昌盛,人民安居乐业,琼华因此被用来形容美好的事物。

      “你别担心,她的名字就是个好兆头,我们指定成功。”

      褚裟点点头,他从腰间取下玉笛,“此程路途遥远,公若不弃,子炬愿吹一曲以解主公的烦闷。”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拜我为义父。”

      褚裟攥紧玉笛,他没忍住,用玉笛敲了刘煊赫的头,“主公,你太过分了。”

      “我看你眉头紧锁,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嘛,原来你也不总是胸有成竹啊。”

      ——————
      注
      柳:里脊肉
      豨:威猛有力身躯壮实行动迅捷的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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