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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乞巧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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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沈津送沈渺回席面的路上,训道:“你胆子倒是大得很,在家里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让你不要去招惹温知寒,你倒是好,还孤男寡女说到一处去了。”
“哥哥,在家里的时候你们是这么跟我说,但我不是没答应嘛。”沈渺笑着扯皮道,“而且昱王也没有传闻那般恐怖,他今天还耐心费时间听我说话了……”
沈津停下步子,戳了戳她的脑门,气道:“他不过是看在沈家的份上,不好下你的面子,你没瞧见人家一脸不愿意搭理你啊?”
“但是哥哥,从他救我那时起,我便心仪他。”沈渺放低声音,认真道,“我想嫁给他。”
“你……”无数话语涌到嗓眼,再看她一脸认真模样,沈津压下脾气,说道:“渺渺,你心仪一个人没有错,但是这世间有很多东西和人,不是你喜欢就一定能得到的。昱王,他是不会娶你的。”
“为什么?如果他已经娶妻,我不会妄想,但是他至今尚未定亲啊。”沈渺说道,“难道是因为沈温两家的关系的吗?”
沈津冷淡道:“撇开所有恩怨,单单就说他有心上人这一个理由,你和他就不可能。”
“啊?”沈渺愕然不已,扯着沈津的衣袖,“他……他有心上人?”
“我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你。”
沈渺不怀疑他话中真假,但她不解:“他既然有心上人,为何还没有成婚?”
沈津叹道:“我方才不也说了,不是喜欢就一定能得到。”
沈渺低头丧气,闷闷道:“我不想去宴上了,我想回家安静待会儿。”
“好,就当是你身体不适,提前离席,我派人送你回去。”沈津点头答应,但愿她是真死心了。
……
主宴快开始了,谢宜和温雁同行回去,停步在离宴厅不远的地方,谢宜正想提议两人分开入席,抬头间却瞧见他身后走来一人,面孔熟悉。
谢宜:“……鹿大夫?”
鹿鸣没有穿在淙州时的那件旧长裳,而是换了一套鲛青色绸缎袍子,银冠绾发,儒雅清秀,走上前来和两人打招呼,“殿下,公主。”
温雁回道:“鹿二公子。”
二公子?游历、大夫,原来表姐口中的二表兄是鹿鸣。
“公主。”鹿鸣颔首向她致歉,“听宁郁表妹说了庭院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抱歉,让公主受惊了。”
“鹿公子不必如此,那本就不关侯府的事……”
温雁问:“出了什么事情?”
温雁那时候不在庭院,自然是没瞧见谢宜那威猛霸气的两巴掌。
“其实也没什么事……”
温雁眸光沉沉,凝视着她,谢宜只得说道:“是苏子……”
谢宜看了眼鹿鸣,改口道:“齐国公府的苏公子,醉酒闹事,言行失礼,不巧冲撞了我,然后……”
“我打了他两巴掌。”
温雁很轻地笑了笑,鹿鸣一愣,昱王是笑了?
谢宜抬头瞅他一眼,笑什么?
“时候不早了,殿下和公主还是先入席吧。”鹿鸣说道,“这边请。”
宴席上苏笃还在,但瞧不见苏子良的身影,应该是被送回府了。
苏笃如今正是如履薄冰的时候,在翻盘之前,他会避免任何一件能影响到他计划的事情,所以即便谢宜打了苏子良,他也不惜做小伏低、赔礼道歉,不是因为他对谢宜有多恭敬,而是因为如果这件事不化小妥善解决,苏子良的言行传到皇帝耳里,指不定会多出哪些变数来。
他心里瞧不上谢宜,却不得不顾及她公主的身份,扮演一个谦卑的臣子。宁郁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谢宜心里清楚,苏笃近来是不会针对她的,他还有很多烦恼的事情需要忙活,谢宜可不值得他花心思。
……
安定侯府的寿宴结束后,宁郁到公主府小住了段日子。七月初,她准备回淙州的时候,谢宜说不如多留几日,几天后就是七夕乞巧,京中会有盛大的灯会。
霄汉繁星乱,满街花灯千盏,语笑喧阗,提灯漫游,谢宜拉着宁郁停在一处卖花灯的小摊前,挑选心仪的花灯。
谢宜选了一盏六角纱灯,画屏图案精致,外围点缀着数朵粉白芍药绢花。
“京城的花灯式样可比淙州要多一些。”宁郁赞赏道,“瞧这绢花做得栩栩如生,漂亮极了。”
谢宜笑道:“刚才一眼扫过,我还以为是真的芍药花。”
宁郁选了一只大眼彩色锦鲤花灯,鱼尾处可以摇动,活灵活现。
“我们去河边瞧一瞧吧。”谢宜提议道,“听说那边有花灯船,还有放河灯的。”
“好。”宁郁温声应着,转身之际,被路人撞了肩膀,不重,手里的锦鲤灯左右摇晃。
“抱歉啊。”人声嘈杂,那姑娘的声音被削弱了几分。
宁郁稳住手里的灯,抬头浅笑道:“不碍事。”
那姑娘身后,人来人往,掠过一红衣男子,墨发如绦,侧脸立挺清隽,闯进宁郁眼中,笑意凝结,她的目光随那人背影远移,心震如雷,握着灯杆的手用力到发抖发白。
她睫毛颤簌,微张双唇,没有发出声音,直至那人影快消失在视野中,宁郁才回过神来,下一瞬,她拨开人群朝那人追去。
谢宜不明所以,瞧见宁郁突然朝前跑去,惊道:“表姐。”
谢宜匆匆说了一句:芙蕖付钱,然后快步追向宁郁。
河边比之街上,热闹不减,画舫灯火璀璨,笙箫歌舞动人,宁郁停步河边,急切环看四周,目光掠过张张人脸、道道背影,再不见那人。
河面夜风,吹乱她的衣裙鬓发,心颤不休,她垂下头,微阖上湿润眼眸。
“表姐。”谢宜跟了上来,靠近宁郁,“你……怎么了?”
“没事。”宁郁抬头,眼中泛着水光,吁气道:“刚刚我以为是见到了……一个故人。”
而后自嘲一笑,轻声道:“也是,怎么可能……”
“……今夜灯火闪烁,难免看花了眼。”谢宜边说着,边走至河边护栏,不知是怎样的故人,才会让宁郁这般失态?
“原就说要来河边看看,这不恰好到了。”谢宜朝宁郁招招手,“表姐来看看,河里漂着好多河灯。”
数盏河灯相接漂动,漂亮的荷花形状,中间燃着微弱烛光。
宁郁调整好心绪,展颜道:“前面有卖河灯的铺子,要不要去买盏来放?”
“好……”
“姑娘。”
谢宜一顿,寻声望去,瞧见一熟悉面孔,是桑厌。
“桑先生。”谢宜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方才在船上瞧见公……姑娘。”桑厌改口笑道,“今夜这景色在船舫之上瞧可比在河边瞧要好看得多。”
“姑娘要不要到船上一观?”桑厌目光移向不远处的楼船。
今夜河边多有船只停泊,谢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其中一艘二层楼船,灯火璀璨,斑驳陆离,二楼围栏边上,站着几人。
温雁的身影笼在红晕灯光下,与她隔空而望,目光交织。
宁郁:“妹妹。”
谢宜收回目光转向轻声唤她的宁郁,“表姐。”
“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谢宜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是父皇指定给我的公主傅。”
谢霁原是以为谢宜是个目不识丁的,因而安排了专门的公主傅来教导她,不过她基础不差,随着桑厌学了一年也颇有成效。自淙州之后,谢宜各类琐事缠身,停了教学课程,桑厌这位公主傅也就没再去公主傅授课。
“我想去船舫看看……”宁郁的语气有些发颤。
谢宜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楼船那边,她刚刚没留意,温雁身侧旁还站了一红衣男子,红衣?宁郁追的那人穿的好像也是红衣裳,是同一个人?
“好。”谢宜回答道,“先生,叨扰了。”
桑厌微笑道:“不用客气,这边请。”
谢宜又看了两眼楼船上的人,总觉那个红衣男子有些眼熟,是在哪里见过?
谢宜边走,边思索回忆,红……红袖楼,她想起来了,他是那天在红袖楼给林青陌解围的男子,姓闻……
楼船稳稳停靠在河边,人员走上走下并没有明显颠动,在河边众多船中不算大,但停靠的位置好,自二楼朝外看,正巧看清河面上各画舫楼台的歌舞杂耍。
祁煦和奚濯也在船上,他们应当是包下了这只楼船,除了他们几人,没瞧见其他。那个闻老板与他们几个是旧识?
“殿下。”宁郁欠身行礼,她在侯府寿宴的时候见过温雁,是认识他的。
“宁小姐不必多礼。”
宁郁抬眸看向一旁的闻雪卿,不是匆匆一瞥,不是模糊不清,而是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日角朱庭如昔,身着红衣,垂手而立,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但他似乎不认识自己……
闻雪卿也注意到她在盯着自己看,颔首笑了笑,算是打个招呼,却瞧见对方冷了脸,转头看向别处。
闻雪卿:嗯?
祁煦和奚濯也从船的另一边走来,“公主。”
谢宜看着他们微微一笑,说道:“听说船上景致不错,便想来瞧一瞧。”
她又移眼看向温雁:“打扰了,殿下。”
温雁看着她,声音和缓:“乞巧佳节,能遇公主,是本王之幸。”
温雁这话听着是客气之句,细细琢磨,却觉有些不一样的滋味在其中……
“……不知这位是?”谢宜把话头转向闻雪卿。
谢宜远远见过他一次,只知他姓闻,不知其他。而闻雪卿虽知晓有位久安公主,但也从未见过真人。
“公主安好。”闻雪卿拱手道,“在下姓闻,闻雪卿。”
谢宜回道:“闻老板好。”
闻老板?闻雪卿看着谢宜,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寻常众人大都称呼他为闻老板,没什么不妥,但这声‘闻老板’从久安公主口里说出,就有些奇怪了。
温雁倒是明白谢宜这声‘闻老板’的出处,红袖楼那日,她该是有印象的。
谢宜秀眉微拧,她说话时,一直注意着身侧宁郁的情绪,在听见闻雪卿名字时,宁郁的脸色明显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