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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祭祀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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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鱼睁开双眼。
浑身骨头散架似的酸痛,好像睡了很长时间,环顾四周——褪色的墙壁,陈旧的地板,破碎的窗户玻璃,漏洞的天花板。
是城堡的……废墟?
抚过肩部,没有伤痕。
“之前是幻境。”祭鱼裹紧身上白布,站起来。
不远处,是祭牛三人完好无缺的尸体。
“他们是被吓死的。”洛伊:“这里就是幻境中城堡真实的样子。”
“你还活着?”
黑斗篷声音突兀响起,带着浓浓的不敢相信和狂喜:“我主终于等到了!”
祭鱼看向来人,低声说——
“厄运之主的名字,是泰伦吗?”
神明候选者的气息不可能被模拟,幻境中的泰伦虽然记忆年龄停留在过去,但一定是真实的。
而属于亡灵的幻境中唯一真实的存在,只可能是他本人。
一旦这样设想,城堡中无边无际的黑暗也有了解释——幻境来源于厄运之主的一段过往,当时年幼的泰伦双目失明,幻境的视野自然不可能清晰。
“你到底是谁?”黑斗篷动摇:“封闭山村的村民不可能知晓我主……算了。”
黑斗篷放弃追问:“不管你怎么知道的,是什么人,都没关系,只要能让我主解脱……”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阁下现在解释解释?”祭鱼没在黑斗篷面前表现出畏惧,拂去身旁木椅上的积尘坐下。
泰伦未在现实中出现,说明封印依旧发挥着作用。此时的黑斗篷需要祭鱼,并且没有能替代的人选。
这是罗矣底气的来源。
他故意在黑斗篷面前暴露出身份的违和处,就是为了让黑斗篷看不清底细,脱离祭鱼是祭品的思维,以平等的姿态进行接下来的对话。
侧坐在木椅上的艳丽美人眉舒展着,眼睫微垂,看起来随意极了,许是带着病气的缘故,即使背景是破败的废墟,看起来也毫不违和,反而奇异的融洽。
“当然。”不出所料,黑斗篷强压着激动回应祭鱼。
如预言所说,有人会闯入神明的牢狱,将亡灵带出。
黑斗篷算不清这一天等了多久。
他没有废话,将所有事和盘托出:“我主被封印在幻境内,一直重复过去的某一刻,同时失去了所有记忆和能力。”
“我走投无路时,一位预言家告诉我,未来解除我主封印的人将出现在莱茵顿。”
“每隔二十年,幻境会不固定在城堡废墟内打开,以我的能力,能投放四人进入,寻找破解之法。”
“这么多年,你是唯一活下来的。”
祭鱼:“泰伦……厄运之主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开始,罗矣和洛伊都以为厄运之主是城堡主,毕竟泰伦双目失明,对父亲满怀孺慕之情,天真又容易感动。
实在和残忍诡谲,牺牲上千人成就亡灵的厄运之主相差甚远。
黑斗篷反问:“你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
“永远九点的钟声,四处游荡的活尸,被血藤寄生的温莎……泰伦被迫杀死了他的母亲,和我一路逃出城堡,打开门幻境就结束了。”
“是那天。”黑斗篷叹气:“当时我还未追随主人,只是听说——”
“城堡主是个为了永生研究禁忌魔法,被家族除名的原贵族,温莎,也就是主人的母亲,被他的英俊外表吸引,疯狂爱上了他,两人飞速成婚,不久温莎就怀孕了。”
“但其实一切只是城堡主的骗局,他偷偷在怀孕的夫人饮食中混入魔法药剂,把自己的妻儿当作永生研究的材料。”
黑斗篷咬牙切齿,显然恨极了城堡主:“令他失望的是,孩子出生了,不仅没有特殊之处,反而因药剂影响失明,他备受打击,不知因何心态把奄奄一息的妻子改造成怪物,对主人也不闻不问。”
“直到幻境中的那一天——和你遇到的一样,研究迟迟没有进展,精神崩溃的城堡主把城堡所有人都变成了活尸,不知情的主人担心父亲,进入工作室,看见了素未谋面的母亲,被迫杀了她。”
现实中没有祭鱼,泰伦孤身一人经历了一切。
“……之后呢?”
“主人没能逃走,他避开失控的血藤和越来越多的活尸,却没躲过城堡主。”
好不容易见到父亲,泰伦情绪激动地询问一切,下一秒被麻醉弹放倒。
“主人的父亲想将他转化成活尸,但失败了,当初的药剂其实让主人获得了部分“亡灵”的特质,副作用是失明。”
“于是,城堡主得到了最完美的试验品。”
“……”祭鱼没有说话,之后的悲惨遭遇即使不说也能猜到。
黑斗篷原地走了两圈,还是开口:“这么多年,恐怕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封印,你是这么多年唯一的变数。”
“如果没有猜错,从你打开城堡大门的那一刻,我主的封印就发生变化了——幻境中的时间将重新流动,停靠在主人人生下一个重要节点,直到我主取回所有记忆,封印彻底破除。”
祭鱼:“什么节点?”
“主人变成亡灵时。”
“我愿意尝试解开厄运之主的封印。”像是丝毫不在意被黑斗篷作为祭品献祭,祭鱼回答轻描淡写:“你能提供什么?”
黑斗篷毫不犹豫:“过几天你将被再一次拉入幻境,在这之前,我会满足你的全部需求。”
他语气真诚:“同时,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你的安全——举个例子,就算被通缉的魔化教皇突然出现要你性命,我也会挡在前面。”
罗矣:“……”
例子举的很好,下次不要举了。
木椅上侧坐着的祭鱼浅浅笑了:“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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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加镇是帝国一个边陲小镇。
它有多小呢——只有一个警察局,一个剧院,一个酒吧,一个帝国银行和一个中央公园。
虽然小,但五脏俱全,和所有普通小镇一样,也有聊不完的逸闻和老套的“鬼宅”传说。
“哦?是什么样的传说?”
路边水果摊的摊主听见有人接话,头也不抬:“就是镇南公墓后面那栋城堡啊,听说封印着残暴的恶灵,半夜会发出惨叫声,啧啧啧,可不能靠近那里。”
说完,他下意识抬头,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外地人,也生得太漂亮了。
祭鱼皮肤白皙,长发与瞳孔颜色都很深,其实不符合帝国金发碧眼的主流审美,反而和东大陆族裔有几分类似。
但他气质太特殊了,本应表现出的冷淡被轻扬的眼尾扭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性,即使穿着款式简单的衬衫外套,手中还抱着笨重的黑色金属箱子,依旧让人移不开视线。
“啧。”
不满的声音传来,让摊主回过神,这才发现这外地人身边还站着个被黑斗篷遮掩了面容的身影。
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那种。
“哈哈,抱歉抱歉啊。”摊主尴尬道歉:“两位要点什么?”
黑斗篷没有反应,祭鱼指了指水果,礼貌:“谢谢。”
看摊主忙着装袋称重,黑斗篷语气不好地问:“这么着急离开城堡,结果你就来银行取个东西,还顺便逛了个街?”
“你可以不和我一起。”祭鱼对黑斗篷的不耐烦视而不见,漠不关心:“时间一到,我自然会回到封印幻境,不用担心我逃跑。”
“不行。”黑斗篷想也不想答道:“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他突然反应过来:“你一莱茵顿村民,怎么会在外界银行存东西……算了,我不问了。”
除了厄运之主,黑斗篷不想关心别的,他知道自己其实不聪明,活过这么漫长的岁月,脑力能节省就节省。
接过纸袋装的水果,祭鱼捻起一颗咬了一口,语气平平:“那行,正好我东西拿不下——等会还要去药铺、锻造屋,再找个旅馆。”
黑斗篷略过后面,皱眉问:“药铺?”
祭鱼笑了笑,毫不隐瞒:“我快死了,绝症。”
“……”黑斗篷愣怔:“哦。”
……
等终于在旅馆中落脚,黑斗篷设了个防护法阵就走了。
祭鱼关上门,打开一直携带的箱子,里面是公主加冕礼那天趁乱偷走的“冰封”药剂制作器具。
帝国银行不记名存储,只以密码为取件凭证,各地之间用传送阵连接,非常适合罗矣当前处境。
洛伊开口:“这么一个小地方,药剂的材料居然配齐了?”
罗矣:“是啊,太不可思议了。”
无人打扰,熬一通宵,明天就能将药剂复刻出。
洛伊:“暂时不用担心邪神污染,现在需要考虑的,就只剩下神明候选者了。”
他感叹:“被主神封印的厄运之主居然真是神明候选者,世界法则怕不是疯了。”
“罗矣,我很好奇,你最后真的会解放厄运之主吗?”
对西大陆众势力来说,亡灵重返现实,将是巨大的麻烦。
和充满混沌恶意的前任邪神洛伊不同,至少行为上看,罗矣还存有底线和良知——虽然不多。
“会。”祭鱼躺在床上,跟脑海中的洛伊对话:“西大陆的水越浑越好。”
邪神出世,无数双眼睛警惕盯着暗处,罗矣几乎寸步难行。
被解放的厄运之主,将是转移众人视线最好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