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绝不坐以待毙》拉贝西

19、第 19 章

　　“哐、哐、哐……”

　　笨重庞大的身躯在郁暗的走廊里前行，和它相比身形小了数倍的小机器人迈着谨慎的步伐跟在它的后面，他仰头看着这个大家伙：“你要带我去哪里？”

　　时间回到几人分头行动之后，在找完第三层后，他跟在容望和方辽后面顺着楼梯往上走。突然，他发现不管怎么活动，他那两条小短腿他都无法继续往前走了。

　　小机器人疑惑地抬头，只看见了自己被拎得高高的衣领和一只分外眼熟的钻头机械手。

　　？

　　滋滋——，残缺的脑袋里又冒出了几点火星，他又尝试着扑腾了几下，但还是无济于事，“大钻头”跟拎小鸡崽子似的轻松地就要把他往后提走了。

　　小板子见势不对，连忙挣扎起来，想要呼救：“主——！”

　　可大钻头没给他任何机会，瞬间带着他消失在了原地。整个过程没发出半点声响，走在前面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动。

　　等一大一小两个机器人传送完毕后，大钻头才把鸡崽子放了下来，倒没有被衣领勒的呼吸不上来这种人类才有的感觉，小板子只觉得他的头马上就要离他而去了，物理意义的。

　　他一手扶着自己的头顶一手固定着自己的下巴，咔擦一下，将已经有些松弛的头部安回了原位。他左右活动了一下，确定自己的眼珠和头都不会掉之后，才问：“你要干什么？”

　　大钻头眼部的屏幕闪了闪，原本垂在小板子身侧的巨大机械臂动了起来，小板子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头，以为大钻头要做出一些对自己不友好的事。

　　听到动静结束后，小板子才讪讪地睁开眼。

　　只见大钻头的机械臂堪堪擦过他的头顶，朝前方抬去，像是给他指了一个方向。大钻头扭过头示意小机器人跟上他，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绕过小板子往那个方向走去。

　　没有灯光的走廊像是根本没有尽头，他们走了许久还没有走到大钻头想去的那个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大钻头笨拙的步伐终于停在了一面墙的前面。

　　两条钻头样的机械臂抬起，而后高速旋转起来，然后直接重重地朝那堵墙砸去！

　　“嗡嗡——”

　　小板子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飞溅的掉落物，大钻头锐利的尖部很快在平滑的墙面中开出了一个足够他们通过的缺口。大钻头领着他走了进去。

　　这是？

　　等小板子从大钻头身后探出头，眼前的一切让他十分惊诧。

　　是排列整齐的无数被浸泡在绿色培养液里的实验体！

　　他们沉默地浸泡在绿色的培养液中，微垂着头静静地阖着眼，身上插着繁复的机械，培养液中不时的冒出细密的气泡，让他们看上去就只是睡着了一般。

　　如果忽略他们现在正在自己进行反复组装的手臂的话。

　　小板子不会认错，那天奥丽安娜失控的时候，她的手臂也是这样变化的。冷硬的金属从皮肤中破土而出，它们分解成无数个零件然后瞬间组合在一起，刀刃尖端泛着幽蓝色的尖利锋芒。

　　这一整间实验室里，都是这样一具具外表狰狞恐怖的机械战士。

　　操作台上堆放着各类由零件凭借出来的冷兵器。

　　小板子感觉背后被大钻头轻轻戳了一下，借着实验室里的光亮，他才第一次看清大钻头的机械臂，拼装的痕迹显而易见，上面还有磨损的痕迹。

　　大钻头用着很小的力道推着小板子继续往前走，他们谨慎地避过实验室内的器材，走到实验室的一角。

　　大钻头接着不太熟练地用巨大的机械臂将那里放着的头盔帮小板子带上，然后拿起头盔另一头的数据线接口笨拙地连接到了自己的身上。

　　瞬间，失重的眩晕感直击大脑。

　　等意识到时，小板子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扔到了半空中。他茫然地打量周围的一切，漆黑的天空，灰白的土地，血红的怪物……

　　他不在实验室里了，这里也不是克罗西！这里更像是……那些异形栖息的域外之地？

　　一下秒，脖子被狠狠掐住，四肢也被力气奇大的怪物锁得动弹不得。

　　小板子想抓住这只体型异常庞大的怪物的手挣扎，但等他抬起双臂才发现——他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大钻头身上的那个机械臂了！

　　他没过多思考这是怎么回事，骤然恢复的另一半视力让他眩晕不已。

　　面前的怪物的头颅化为一团无定形的粘液，上面黏附着一只骇人的泛着诡异绿光的眼睛。这张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长满了肿泡的脸正在向他无限靠近，在他的头顶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

　　他感觉不到惊慌的情绪，他清楚的看到那张长满獠牙还留着脓液的嘴里残留着其他人机械的零件。

　　一个由机械组装起来的仿生人也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头被那獠牙撕扯，扯下来的部分生生被那怪物吞下，而那怪物咀嚼了几下，发出悚人的狞笑。

　　“咔嚓咔嚓——”

　　它贪婪地伸出舌头，在他只余一半的脸上舔舐着。那丑陋的脸因为兴奋而极度扭曲，然后又再次张开了利齿遍布的嘴，想要再吃下剩下的部分。

　　怪物口腔里流出的腥臭液体顺着被撕咬出的缺口往内部流去，脑中的数据在这一刻化为一片空白。

　　滋滋——

　　灰色的花点布满视野，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等这些发出杂音的灰点消停下来后，周围一切都变了模样。

　　他双臂的机械钻头已经不在了，他匍匐在地上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仅剩的那一刻眼球滚了出去，他的视觉神经与眼球相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的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那些废弃的器物歪七倒八的堆叠在一起，污秽的液体顺着崎岖的地面朝四面八方散开。他轻轻挪动了一下，试图从地面上站起来，但失去双臂让小机器人失去了平衡感，他又跌了下去。

　　“唔。”

　　小机器人又试了几次，但都失败了。他有些丧气地趴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他扭动着身子朝那颗已经蒙了灰的眼珠挪去。

　　没有人帮他捡起来，也没有人把蒙在眼珠上的灰给拭去再替他安回去。

　　终于挪到了眼珠旁边，小机器人面朝地下，上身微微抬起，对准方向后狠狠地砸了下去。

　　第一次，没太对准，眼珠滚远了一点。小机器人又往那个方向继续挪动一点，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结果。在经过不知道多少次尝试后——

　　“啪。”眼珠终于被粗暴地安回了原位。

　　仿生人也是感觉不到疲惫的。

　　小机器人茫然地趴在地上，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浑身的零件都在叫嚣着罢工的感觉是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要干什么。

　　他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

　　“S416已运输到回收厂，其所佩戴的高杀伤力武器也已回收，他现在还有所动作，似乎还有自我意识，我们……真的要放弃他吗？”

　　小机器人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的人正在与谁通话，也同时察觉到了那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那里怎么会有人？S416……是指我吗？

　　“S416已被确定为毫无价值的废品了，这是上面的意思，你知道的，我们没有违背他们指令的权力。”

　　“再者，你身为研究人员，理应明白将一个破旧的废品修好比重新建造一个新品会难多少。”

　　那人还有些不忍：“可……他还有自我意识，我看见了。”

　　通讯器那头的人见此人还是这般执迷不悟，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有自我意识又如何？他只是一个机器人，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只会听从指令的、没有情感的机器人违背首长大人的命令吗？”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小机器人已经听不见了，他只能在一片蒙了灰的视野中看着那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我做了什么，他们才不要我了？

　　视野变得越来越灰，回收厂地上的污水通过大脑的缺口渗了进来。

　　滋滋——

　　是一座很豪华的庄园，从室内的窗口望出去，周围的铁栅栏上都缠绕着娇艳欲滴的蔷薇。

　　如果我有嗅觉的话，我是不是就能闻到它的味道了？

　　“我的乖乖，哎呀怎么伤成这样了？这还能修好吗？”一张灰头土脸的脸出现在了面前，小机器人怔怔的扭过头看着来人一边替自己擦拭着身上的脏污，一边愤愤道：“精度这么高的仿生人说丢就丢，明家这未免也太大手笔了一点吧！”

　　一旁穿着白裙金发碧眼的少女拿着两只机械手臂走了过来，替他安了上去，空空荡荡的袖口再次有了支撑。

　　“你好，我是奥丽安娜。我也是和你一样的仿生人，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生活啦！”

　　也是仿生人？小机器人愣愣地打量着她，微卷的金发长至腰间，翡翠般的眸子里带着笑意。

　　小机器人在心里暗暗吐槽道：一点都不像。

　　滋滋——

　　还是这座庄园，不过庄园里多了几位客人。她来了以后，小机器人再也没见过奥丽安娜了，同伴们要选出一个人来监视这位意图不轨的人类少女。

　　他缺了一半的脑袋，大脑的计算速度比同伴们慢了不少，不出意料的，他石头剪刀布输给了他们。

　　在白色的球状物体不知多少次滚落到她的脚边，又被自己不知多少次迅速拿走后。那个人类少女将球状物捡起并细心地拂掉上面的灰尘，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替自己安好了掉落的眼球。

　　“小家伙，需要我帮你吗？”

　　这一次，原本该蒙灰的视野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