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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验尸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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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环翠、怜娘皆被传唤进来,环翠慵懒情态,怜娘稍敛眉容,风尘女子也非无心之人,二人听闻那冷夫人死了,脸色有些沉重,立在一旁。秦捕头开口问道:“你二人昨夜可是和李大贾一处歇着?”
李大贾堆笑道:“怎会不是一处歇着?你二人快快答官爷的话。”
环翠捻着手帕儿笑道:“昨夜和李老爷一处,唱了曲儿就睡了,若李老爷半夜还能起来去杀人,那李老爷岂不是要怪奴等伺候的功夫不到家?”
李大贾一听,哈哈大笑道:“还是你这个可人儿会说话,回头爷好好赏你!”
这审问之时二人还打情骂俏起来,钱刀头不禁喝道:“有什么混帐话回床上再说,别在眼前放肆!”
环翠听了可不乐意了,扬着眉梢、瞪着凤眼道:“不是公爷要奴说的么?这会可不是一五一十说得有板有眼,哪有半句虚话?公爷不爱听,莫不是吃醋拈酸起来?要说公爷何必使性子呢?等回了桐州县大可来照拂奴家的生意,到时奴家任公爷打骂,绝不敢回半句嘴哩。”
环翠生得雪肤红靥,娇媚调笑来,钱刀头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没敢再多问,秦捕头见手人下在粉头面前吃了怯,已叱道:“休要多舌缠话!”继而秦捕头只问向那怜娘道:“你又怎么个说法?”
怜娘面皮倒有些薄,低头抿着鬓发,小声儿道:“奴家歇着了,没听着老爷下床的声儿。”
秦捕头见说得也差不离,没闲心陪这些人多消磨,摆手道:“你们且下去罢!”
这时另一位侯刀头已领着在冷夫人身边伺候的玉珠过来,另一些仆妇们因睡在一处,也没有嫌疑,惟这个玉珠是夫人生前看重的,向来当自家人一般看待,是船舱单独一间歇着的,她又因着赎身一事对夫人怀恨在心,是而秦捕头专门要提拿她来审问一番。
玉珠听闻夫人死讯,眼睛红通通的,倒像是哭过的,逋一进门,那李大贾一见这玉珠姿色,眼儿顿时挪移不开,同那环翠道:“这丫头长得倒水灵,她家夫人死了,也不知何去何从?”说着就起了戏弄之心,言语勾搭道:“玉珠姑娘你若没个收留处,大可嫁到我李家,少说让你做个偏房。”
侯刀头听了只骂道:“好你个李大贾,嫌疑没洗清,倒打起夫人身边丫环的主意来,真是色胆不小!”
李大贾只缠着话道:“我这是做善事哩,难不成公爷也看上这小丫头不成?”
那玉珠没搭理这浑人,只进门去,逋一坐下,就抹着泪儿道:“但凡奴婢睡得浅些,跟着夫人上了甲板,兴许夫人就不会被人推到水下去了。”
秦捕头听了,只冷冷问道:“你怎么晓得夫人是被人推下水去的?”
玉珠哭着道:“奴婢看夫人尸首是被渔网裹着的,若不是被人推下去的,难不成夫人自己穿着渔网跳下船去不成?”说着玉珠又万分懊悔,道:“夫人被人害了,奴婢又有什么好处呢?昨夜夫人躺在床上养身子时亲口同奴婢说了,等一回桐州县就放奴婢回乡,还说送奴婢一笔路费。夫人说她和奴婢的主仆缘份已尽,让奴婢好自为之。奴婢听了,感恩戴德不已,哪里会下手谋害夫人?倒是夫人死了,奴婢的赏银也没了,若让奴婢寻着那凶手,奴婢不止要他给夫人偿命,还要他赔奴婢一笔银子才算了结呢!”
此时那李大贾正被侯刀头轰出门去,却还有闲心回头嘿嘿然冷嘲道:“主子死了只想着银子,这样没良心的丫头,我倒不敢往家里带了!刀头也莫赶我,我自己长了脚,这就走哩!”
那玉珠被嘲讽,脸色又白又红,气恼了道:“谁个眼里不是只有钱,你李老爷若不是为了做买卖挣偏门钱,会被我家县老爷打得股上长疮?这会子清高,有本事昨儿个也像个顶天立地大丈夫,别欺负我家夫人和小少爷孤儿寡母,领着粉头,唱着曲儿来落井下石,这等阴损也算是盘古开天辟地头一遭哩!”
这玉珠也是个牙尖嘴俐的,李大贾被她一阵抢白,顿时气恼不已,还是那环翠抚着李老爷前胸顺着气,劝道:“爷清者自清,跟个毛丫头一般见识作什么?”那怜娘亦劝道:“李老爷大人有大量,既然此处没什么事绊着了,不如回房歇着。”
那李大贾听了略满意些,只走前还朝那玉珠呸了一声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出身也敢这么放肆!你家夫人刚死,我看你说话这般不积德,活该也是个短命相!”
说着李大贾方才揽着双妓走了,背后那玉珠还气呼呼骂道:“真是一百步笑五十步,谁说话缺德,秦捕头您来评评理!”
这番闹闹哄哄的,秦捕头不免厌烦道:“快回去照顾小少爷,没事别出来招猫递狗!”那钱刀头亦冷嘲道:“夫人既然死了,谁人还给你撑腰?别在跟前作怪了!”
那玉珠受了气,又吃了憋,更不敢在公爷面前发作,便气鼓鼓退了下去。
且说这秦捕头将这三个有嫌疑的都审问了一番,实在没有头绪,只好找林月浮商量。那边厢林月浮和无毒和尚在房内烤火,赵公子查探渔网一事,已折了回来,推门坐下,就实道:“那渔网原来一头系在了船舷边上,也不显眼,绳结倒是打得死死的!按理这凶手要将人裹进渔网再推到水中去,这动静多半会惊动人,却为何没人听见夫人的呼救声?”
林月浮沉吟道:“若是凶手和头一回暗中行凶的是同一位,难保他不会故伎重施,先向冷夫人射出毒箭,冷夫人中毒没了知觉,被人用渔网裹着抛下河,自然不会呼救。”
无毒和尚亦推测道:“小僧瞧那几十位船工在底舱划桨,日夜不休,兴许那哗哗水声掩盖了落水之声也说不定呢。”
赵公子却道:“此处正有个破绽,按理船工在水底划桨,若有人落水,更该闻听动静才对。依我对这浮梁河了如直掌,昨夜这船合该驶过一处叫虎跳的急滩,那滩虽短,但滩流湍急鸣啸,若凶手摸准时机推人下水,恐怕船上人不曾听闻动静也不见怪。”
林月浮道:“依赵公子所言,那凶手定是对这浮梁河十分熟悉,此番杀人更是早有预谋。”
无毒和尚听了,不由唱念一句《地藏经》道:“佛曰,杀生者,得宿殃短命之报。为何总有人不怕尘劫障难,行凶作恶呢?”
林月浮只淡然道:“若是那鲁莽之辈,一时意气、一时错手皆不足为奇,还有那穷凶极恶,视人命为草芥的,直将杀人当作稀松平常之事,也不足为奇。惟有那胸怀怨恨的,处心积虑,迂回行事,就难以揣磨了。”
赵公子一时叹气道:“可还有一类如魏园中人,究竟为了何事频频行凶杀人,外人恐怕也难以明了。”
无毒和尚猛从这赵公子嘴里听到魏园二字,一时喜出望外,道:“难道这位施主晓得魏园在何处?小僧正要前往魏园,还望施主指点迷津!”
赵公子并不晓得无毒要渡化魏园中人的前因,是而不小心说漏了嘴,但看林月浮眼色示意,只忙笑道:“魏园的声名,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下不过一时偶尔提起,在下又怎会晓得魏园到底在何处呢?”
无毒和尚听得赵公子如此说,不由有些失望,道:“我原以为遇着有缘人,没料到还是一场空,阿弥陀佛,想必是我佛设难考验,小僧也只好静心生受了。”
林月浮听了,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在下倒听闻那魏园就在上游,虽是山中云深,但难说一上岸就有指路人来接引了。”
无毒和尚道:“我佛慈悲,救苦救难,又怎会任魏园中人沉沦苦海而置之不理?”
林月浮看了这无毒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但细细思来,若非冥冥之中有定数,又怎会令这无毒与魏园之主同乘一船?
不多时,那秦捕头也寻了过来,见无毒和尚在此,倒也没多作为难,只是问了几句,将捞起夫人尸首的前因后果听这和尚细细说了一遍。秦捕头见亦是没有线索,不由愁眉更深,对那林月浮道:“在下也将毛大夫、李大贾、玉珠都审问了一遍,实在没捉着破绽!林兄为官之时尤其擅长狱讼断案,在下也只好向林兄请教了。”
林月浮摆手,请秦捕头将审问的话一五一十叙了一遍,听来果然毫无破绽,又问道:“不知秦捕头可验过夫人的尸首,夫人身上是否有一处暗箭之伤?”
那秦捕头听了,道:“还未曾细验,林兄这般问,定是有头绪了?”
林月浮道:“并无头绪,只劳烦秦捕头先行验尸,以确凿林某的推断。”
那秦捕头听了,忙起身告辞,出门验查夫人尸首去了,不多时,派了刀头传话来,果然在夫人腰上查出了一处小小的红肿血点,血点周遭毒青,多半是被毒箭刺破。依这伤看来,那凶徒与夫人离得极近,恐怕还是夫人不曾防备时下的手。
到底是何人能令冷夫人放下防备,又是一项谜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