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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卷1 蓝色鸢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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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生x谢风清
我永远会记得那年,蝉叫的正欢,阳光亮的刺眼,叶生骑车载我穿过林荫,好似穿过了一整个夏天。
我叫谢风清,老家是广东省某市某区的一个小镇。小时很调皮很调皮但也是命硬,两次被一百度开水从头烫到脚没事,玩水掉河里也常有的事,玩猫抓猫尾巴被猫爪子挠到出血被我母亲拖去打针,我怕打针有好几次几位医生按着我打的。
在学校我成绩很优异,每次都是前五名,也很积极举手回得问题,喜欢和别人争第一,打架是家常便饭的。叫家长可以说是一周保底两次吧,不过老师也没办法说我什么呀,鬼叫我成绩那么好呀,就是有亿点点调皮。
直到我认识到隔壁离我家不远的大哥哥,他大我几岁,他皮肤好白头发也白而且还常常戴着墨镜。我对他很好奇,于是跑过去找他,他不回答我的疑问却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给我游戏玩,不记得是什么单机游戏了,好玩极了越玩越爽,从那起我爱上了玩游戏,总是跑到他家看他玩游戏,接着我就成了他的小跟班。我看着他雪白的皮肤,白色的长发和眉毛,微微弯起的唇是他脸上唯一的血色,但是却显得他很美很美。他带着我玩水游泳摸鱼摸虾偷鱼还带我帮他做一些简单的事,在我心里他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秘人一样,可以说是单纯的童年快乐吧。
母亲不喜欢他,说他有白化病,不让我和他玩,把我关在家中。但我总是能用借口和小聪明把母亲骗到,那时我越来越过分了。一到假期就溜出去从早上跟他玩直到下午五六点才回家。我妈经常骂我有时还打我,就那时不理解为什么妈就是不了解我,我去和一个大哥哥玩有什么错呢?还时不时跟我妈闹起来。这可能就是我的春春叛逆期到了吧。
我永远会记得那天,外面下起大雨,我们两个一起趴在床上里打游戏,打着打着我就犯迷糊睡了,恍惚间他小心翼翼地吻了我的脸一下,他的唇薄薄的,触感软软的凉凉的。我找理由躲了他好几星期,可是后来我似乎是明白了,又开始一天一天往他家跑,只有我心底藏着那个秘密,我喜欢上他了。
我每天上下学都要粘着他,叫他骑车送我,他似乎也很乐意似的,每天都要把我送到校门口再去自己的学校。
有一天大雨,父母亲都说忙碌不方便接我,我本以为叶生会一个人回去,可是他却在门口等着我。那是一把随时都会出现在我身后的只属于我的伞,撑伞的是我心中最美的少年,我打开窗户看到那把伞的那一刻,所有的阴郁全部散去,叶生第一次喊了我的名字。“谢风清,下来吧!我送你回家!”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很小的时候外婆家里挂的风铃,低沉的嗓音带着温柔的少年气,让我站在教室窗前愣了半晌。然后毫不犹豫的背上包冲下楼梯把他拥在怀里。
不知不觉我有脾气了,经常跟老师顶嘴跟同学打架,但我成绩却一直保持着名列前茅,我爸也就不太说我什么的,那成绩好一切都好。我也很有义气喜欢逞英雄,经常给伙伴们背黑锅。
一直到我读初一年级上册的一个体育课上,我背上了最后一个大黑锅,也是令我崩溃的。
叶生的父亲病了,他和母亲奔走,许多地方都没有借到钱。更何况叶生还有白化病。叶生走投无路顺走了邻居的钱。所有人都说他是小偷,我演了场戏,和伙伴说是我偷的钱。
虽说这是我自己托人演的,可是我莫名觉得那么无故与委屈。即使我知道不背锅叶生就会被伤害可我多希望有人能站在我这里相信我,或者哪怕叶生站出来……。可是连我最好的朋友也不能给我作证还夸口要和我绝交,可能是他父母不希望他和“小偷”玩吧。我小时候身边的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那时候的感受不知用什么来表达。即使这只是一场戏,可那些异样的眼光看过来的时候感受依旧是万箭穿心。
天不再晴朗,一切都附上阴霾。
母亲也不相信我,让我向邻居道了歉把我偷到的钱还回去。我知道叶生偷钱是因为他父亲生病,更何况他自己的白化病也需要治疗,所以我不可能找他要回钱。我只能诚恳地向失主道了歉,但是由于我没钱,最后母亲出钱还了那1200多块。
生活还会继续只是我从学霸和好兄弟变成了小偷。我零花钱也全部被父亲母亲收走,背负着“小偷”之名。我父母名声也受到了影响。古语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学校差不多全知道,没有同学愿意和我玩,总是能听风言风语指指点点的。在老师们之间也传来传去,在亲朋好友亲戚也流传着,我父母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小时候很喜欢走亲戚收红包,跟表哥们玩。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我不喜欢见到任何熟人了。我这几年都没有去过亲戚家。我讨厌被他们在背后甚至在我面前谈论我那种感觉,这也有可能我不想接受现实吧,无法面对现实吧。
叶生依旧是陪着我的,我们对这件事始终闭口不谈。我还是照常和他一起打游戏,只是我们坐在一起聊天时,还是能感受到我和他之间隔了很远很远。
终于,爸妈顶不住压力给我转了学。我记得那时我跪着求他们别让我走,我爸毫不犹豫的给了我一巴掌:“操,干嘛呀?还想和那个狗白骨精玩呢?小偷?你也不怕玷污了你的好哥哥。”我没哭,脸很痛很痛。
分别的那天没有桃花潭水,也没有长亭古道,甚至老天都不愿为我们留下一滴泪水。烈日高高的挂在天上,高大的榕树下,他站在院门口向着我挥手,车子开走了,只记得一个白色的身影摇曳着,榕树下的光影也跟着一起。老家的绿色被晕开,白色的光点成了我黑暗里唯一的怀念。
我转去了邻市继续读中学,我也慢慢开始变了,不愿与别人说话,怕老师更怕他们点名回答问题。我甚至游戏都不玩了,还常常不合群我而被孤立,只有在小说体现到快感,我爱上了看小说。我那时很想和他们交朋友,就想到留宿,我和母亲达成了交易,要求是以后不要打架等不良习惯。
可是为了接触同学和他们交上朋友,我跟他们学过抽烟喝过酒翻过墙去过网吧,可笑的事都用我钱出事全推给我,我被学校记了一次大过。更可笑的时上初二分了班他们好像不记得我了,在身边经过更像一个路人般陌生。
那时候我悟了一个道理:朋友或友谊是有利才有友,不认识的才是朋友。父亲说过在学校要广交益友扩充自己人脉。益友与损友有什么区别啊无非多了益与损二字罢了,还不是友有友就要有利存在,不然友谊天平就不平衡了。
我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机会,成绩更是一落千丈初一前50的到初三时退到200名之后。初三下学期通过死读硬记就可以入读重点的,可我不知发傻神经数学只写了30分选择题与24分填空题,后面一版应用题全部空白,数学只考了40多。考上了普通高中,差几分就能上重点,我想着重点读不了普通有什么用,我瞒着父母用自己攒了几年的零花钱去报名了职业学院。本是想报远点的去好点的学校读的,可是自已这些年的零花根本不够,但又怕我父母担心就报了个离家一百多公里的学院读。不过这学校还是蛮好的。
直到现在我也面对不了自己,我恨自己为什么走到这步,如果当初儿时不帮他,就不会处处被人骂欺负,就不会来到职中让我错过重点高中,就不会离开他,更不会出现我大家姐离家出走。
我家本应该一家六口的,和和睦睦的,我就应该有三个姐姐的,如果我考上了重点高中读上大学,那就是一家四个大学生多有面子啊,可惜美梦终归是假的,破灭的美梦就是恶梦了。
家?我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家,家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了,现在冷冷清清的,我二姐三姐一年回不超过三次家因为要读大学,从不打电话给父母微信一个月不超过10句话,可是忙吧。我跟父亲因为之前的事有了隔阂谈话很少,每个月依旧会发钱给我什么也不说,可能他工作忙吧。我跟我妈也是很少淡话与沟通的,打电话一个月也不过打三四次谈话不超过10分钟,还是一问一答的那种。我大姐我只知道她在读大四,我已经六七年没有见过她人了,虽然有她微信但我再也没有联系她的勇气,我好想她,真的。这样还算家吗?就算不发生这些事,这家也不是我的家,而是我爸爸与妈妈的家罢了。我一直都像是流浪儿,可是是我破坏了父母他们的家呀。
我破坏了家也毁了童年忘了梦想,未来更是不知去何处。我失去了勇气自信变成了忍耐;失去了快乐换来了伪装;失去了童年拥有了成熟的心灵。只有叶生,那个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每次看到那些同学过生日时有家人和有朋友一起过我会羡慕。我早就已经忘记了齐唱的还有些跑调带着的广东版生日歌,忘了和家人一起过生日的喜悦样子了,忘了早上叶生给我的祝福和那句:“小孩儿,长大一岁了~”。我的生日是被钱洗的,生日到了发个生日红包想吃蛋糕就自己去买,不想就随便糊弄过去就是了。
生日是什么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把我自己丢了,找不到路,只能一直往前走。但我不甘心,这也没办法呀。我已经习惯了,找不到路,又不能停下来,只能一直走下去,陆游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唯一的信念与希望维持着我走下去的,就是寻回童时的梦和那个白色的少年。
我从未放弃过找寻那个夏天。因为初三时学校环境因素、自身因素、还有就是疫情因素初三我都是上网课的。也有可能是我不想和“同学们”考上同一所重点高中吧。所以考试那是被这些不好情绪的影响所导致落榜,与重点无缘。
这一二年我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虚弱了,一换季就会感冒喉咙疼等,身体越来越差。我找了中药调养,但还是跟不上。也可能是因为我自己作息时间不规律吧,一直熬夜。每天到要超过一点才睡觉,午睡更没有时间。其实我也想早点休息的,但是呢我的生物钟都乱了。如果早睡的话就会失眠,让我更加夜才能入睡。莫名其妙的心律失常和忽然开始的莫名流泪,每逢夜深人静大脑就开始循环播放那段父亲的话,每每听到“小偷”这个词时,还是忍不住用钝刀割伤手腕。
我瞒着家人去了医院,中度抑郁。
本来我将这样毫无目的的混下去,直到学校宣布了游学的地点——广州。
时隔两年,我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游览完广州起义烈士陵园本来是要和学校一起坐车走的,但由于游学过了就是假期我和老师请了假,主要是想去找找还有没有叶生的痕迹。
很巧的是,我站在窄巷处遥望叶生家,正巧看见大学毕业的夜生拖着黑色的行李箱站在门口敲门。我早就听说叶生的父亲死了,就是我刚离开那阵,他的父亲知道自己连累了母女二人自杀了。叶生拿那1200元给他爸办了丧事,所以叶生去上学的那一阵她母亲都是一个人在家。我远远看见叶生敲开了家里的门,一位知命之年的女人走了出来,他的母亲这些年照顾他和父亲,此时已有些显老。
他母亲眼尖,远远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高声问:“小同学,我看你有些眼熟,可是来找生儿的?”我连忙点头应了,他母亲叫我和叶生一起进了屋。
五六年过去,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叶生,他依然带着墨镜,皮肤也依然雪白,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睛,我也能隐约感受到他看到我的那一刻的震惊。成年人的见面总是寒暄,我和叶生也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小时的距离。
他母亲说要给我们切水果,就先去了厨房,留下我们两个人在这大眼瞪小眼。窗外树枝挡住刺眼的阳光,叶子在阳光下绿的发金。我和叶生对视半晌,谁都没开口。
“谢谢”最终是他先说了话,“还有,对不起。”我笑笑,没说什么,心却偏偏想着:是我先喜欢,是我自作自受。叶生看我的眼神温柔的像水一样,“清清,你能留个联系方式吗?那个……我想你回去的时候也稍微联系联系你……好吗?”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我,我再一次打量他,然后漠然垂眸几秒,他当是我默许了,透过墨镜也能看到他的喜悦,我拿出一张纸条留下电话和微信,递给他。他问:“清清,最近……过得好吗?”
我再次垂眸,长长的眼睫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然后含糊“嗯”了一声。他又问起我最近有没有恋爱,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什么的,我也都摇头含糊了去。其实他大抵是知道我喜欢他的,只是找理由寒暄而已,我吃了水果就匆匆走了。
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直到我开学后和同学一起晚上溜出学校吃烧烤,我翻过墙从墙根跳下的一瞬,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和一束花。
少年雪白到病态的皮肤和熟悉的黑墨镜,挺拔的样子和西装,他像一位从故事书里走出来的主角。
叶生单膝跪地,拿起那束蓝色的鸢尾,认真的对我说:“谢风清,我喜欢你,我可不可以拥有一个机会,和你在一起。”在那个黑暗的巷子里,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摘去了墨镜,我看到了一双白色的眸和浅粉的瞳,他的睫毛很长,下颚的棱角也格外好看。他的唇薄薄的,贴上我薄薄的唇,那是一个温柔的吻,彼此缠绵。他抱住我,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流出了热热的泪。
我对他说:“哥,我变了,我不会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了。”
叶生含着泪微笑道:“你什么样子,你哥就喜欢什么样子。”
“可是我生病了……”
“没事,有什么病哥扛着,哥陪着你。”叶生紧紧搂住我。我抱住他,我和他说我这些年是多么的委屈,我哥抱着我念叨着:“小孩,别怕,以后哥养你,哥陪着你。”
我紧紧的拥着我的全世界,好似看到了此后经年。“小孩儿,你有家了。”少年这样说着,花瓣落上了露珠。
蓝色鸢尾花开的正好,我哥搂着我,我的眼泪也汇集在花瓣上面,花上像是载着一片无垠的海。
——————卷1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