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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三章 食蛊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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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初临时,洛安府的街市上仍然热闹得紧,不少饭馆酒楼都趁着天气好,在室外加了桌,如此一来整条整条的街面上都飘着饭菜酒香。
百姓安居、商民和睦,作为官府中人,没有什么是比这更令人欣慰的了,如果不算那则肆意横生的流言的话。
“哎,你也听说了吧,就……”一酒楼门外,两个彪形大汉正就着两盘下酒小菜、一人一海碗地对着喝酒,粗布麻衣穿得不多讲究。其中一人托着酒碗,另一只手向上指了指天,神秘道,“……会邪术控制人的那个,叫什么……摄魂术。”
另一人拍掉了他朝上指的手:“什么劳什子摄魂术,世上哪有这种东西。”
“哎呀,我也是在码头上听他们说的,传得神乎着呢。”
安清从他们附近经过,难免有些忧心。
“那讹传今日好像更凶了?”
“嗯。”闵珩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有心之人肆意传播的话,只会越来越凶。”
“到底是什么人……”安清皱眉思索,“那些辽人呢?”
“六个商人规矩卖药,单独行动的那个,逛街、吃茶、逛……”闵珩一顿,脸突然红了。
安清疑惑,回头一看闵珩这通红的脸,更疑惑了。他这哥哥素来无喜无悲的样子,想要个表情都难,竟然脸红了?!安清兴奋又好奇地伸手戳戳闵珩的胳膊,忍不住想逗弄一下他。
“逛什么?”
闵珩低头看了一眼安清,那双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都像是坏水儿闪出来的精光,只怕是抓到凶手都没这么令他亢奋。
“咳。”闵珩轻咳一声,很快恢复了镇定,“逛花楼。”
安清一抿嘴,小声嘟囔:“逛个花楼而已,至于让兄长脸红耳赤的嘛。”
闵珩知道他的皮劲儿上来了,并不打算理睬,径自向前走,安清赶忙跟上去,嘴却没闲着。
“一个辽人不远万里跑到咱们这里逛花楼,嗯,一定是他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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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穿过街巷,那喧闹之声终于被隔绝在一片宅子之后。
不同于夜市的繁华,这里巷虽不深却尽显僻静,对安清而言最与众不同的则是四散在空气中的草药的清香。
望闻医馆。
这时早已过了医馆开门问诊的时间,屋内掌着灯,大门紧闭,几盏外形别致的灯笼正透着鹅黄色的柔光。
安清上前叩门,不一会儿便有小药童开门探出头来。
“安公子。”
这里的药童基本都见过安清,侧身请二人进屋。
屋子里,药童们正在整理柜上的药材与药方,还有几名小伙计做着洒扫的活计,满一副收工之象。
“公子有何吩咐?”小药童问道。
“在下有些事情要找秦先生,烦劳阁下通禀。”安清客客气气向小药童阐明来意。
药童却是有些为难。
“回公子,先生有事外出,三日后方归。”
这秦百里怎么整日乱跑,见首不见尾的。安清皱眉,心中暗道。
“可曾说去哪儿了?走了多久?”
“只说要出城去,一个时辰前走的。”药童入时回答。
安清不好为难,只好与闵珩出了医馆。
“现在如何?”闵珩问,“等他回来?”
“等三天过去,冯世普的尸体怕是要放烂了。”安清叹气。
“那我去与守城衙役探听他的去向。”看着安清有些苦恼的样子,闵珩就准备向城门去,被安清拉住了衣袖。
闵珩疑惑回头,却见他从袖中找出一只精巧的白色小瓷瓶。
安清将那瓷瓶拿在手中,凑在灯笼的暖光下端详片刻。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安清打开瓶塞,将瓶中的那只鸳蛊倒进喉咙。食蛊的过程倒是没有任何不适,不愧是个追踪利器,神不知鬼不觉便能使人中招。
闵珩有一些神色复杂,待安清吞了蛊,幽幽张口:“吃虫子的感觉,如何?”
安清回味了一下“吃虫子”三字,瞬间有点上头,呆楞了一瞬,赶忙吞咽下口水,一记眼刀飞给闵珩。
闵珩微微一笑,没再说话,等待安清的下一步动作。
鸳鸯蛊的效用是立时立刻的。安清闭上眼睛认真感知一会儿,哼了一声。
“呵,出城?出的哪门子城!”
安清睁开双眼,向左边一转身,背着双手昂首而去。
闵珩默默跟在安清身后,感觉这身影怎么看怎么好似多了几分杀气,不禁替这位百里神医捏一把冷汗,尽管自家小公子论功夫也打不过他。不过有一说一,闵珩还是很好奇这鸳鸯蛊是如何指引方向的,总不能是通过蛊虫的连结,看到了另一只蛊的所在之地?
当然事实也并非如此。安清此时正感受着体内的鸳蛊像一柄司南一样,告诉他另外那只蛊就在不出多远的西北方向。他并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只是一路跟着指引走,以至于当蛊虫的指引让他停下脚步的时候,安清一抬头,呆住了。
跟随而来的闵珩见他站定在此,也呆住了,更有一些说不出的尴尬。
“你确定是这?”闵珩犹豫着问。
安清又拧着眉头感受了一会儿,到底是点了点头:“小鸳说,在里面。”
二人面前的这栋三层小楼灯火通明装饰华丽,上百盏花灯与彩绸流光溢彩,楼中觥筹丝竹声不绝于耳,门上匾额写着——秋风馆。
原来,如秦百里那般心性的神医也会留恋秦楼楚馆。
安清抬脚要进,闵珩却犹豫着迈不开步子。他回头看向闵珩,不由得感到奇怪,往常查案需要线索时也不是没有进过青楼,何以兄长今日如此扭捏?
谁知就在这回头没看路的两步,一人从楼中急匆匆出来偏巧撞在他身上。安清被撞开两步,皱着眉看向来人,却觉得身影十分熟悉。
“哎哟,是安公子,小人走路无眼,得罪得罪。”那人见撞的人是安清,赶忙赔礼道歉。
安清看清了那人,竟是餐馆寿来居的掌柜张畴。
“无妨,也是我没看得路。张掌柜怎么如此慌张,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安清不解地看了看楼里,也没什么不寻常。
“哦,没什么,突然想起店里还有事没结,小人得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就先告退了。”张畴又给安清作了一揖,匆匆忙忙离去了。
安清挥挥手示意张畴尽管先走,随后喊闵珩一同进楼。
这秋风馆作为洛安府烟花地之首,整体环境并不粗俗,一楼正堂设了舞台,每晚都有姑娘们弹唱舞乐,台下喝酒听曲儿赏美人的多是斯文人和风雅客,绝不许酒虫上头当众淫词秽语地喧哗闹事。然而到了二楼三楼的房间,客人们是单点了哪位姑娘听琴看舞,还是做些别的什么,就都随客人心思了。
两人一进门,最先吸引的首先就是迎客的鸨母禾姨的注意。
“呀,这不是安少爷和闵少爷嘛。”禾姨轻摇着一把绣花蝶的腰圆罗扇,朝安清婀娜走来,慵懒地一福身见了个不多正式的礼,凑上去附在安清耳边轻声问道,“安少爷不是又要来问案子吧?”
禾姨虽是一楼姑娘的假母,却也就不过三十岁出头,看上去风韵正盛,也十分懂得眼色。这会儿打眼儿看她好似与安清都挂到了一处,其实对他不喜外人触碰的习惯清楚得很,压根儿没贴着安清的边。
安清不着痕迹退后半步,与禾姨拉开距离。
“今天不扰禾姨生意,我们自行找个人。”
禾姨捂着嘴低眉一笑。
“成,那二位少爷请便。”说罢,她信步绕开安清,抬着扇子拂过闵珩的胸口,走远了。
闵珩身子一僵,脸色更不好了。
二人悄声从厅堂一侧绕到楼梯上,没有惊动一众客人。
“兄长今日怎么好像格外放不开。”安清一边寻找鸳蛊指引的方向,一边调侃闵珩僵硬的脸色。
“没有。”
“怎么没有,说起那个辽人也是。”安清一顿,“那辽人逛的该不会就是秋风馆?”
“嗯。”闵珩点点头,耳根又烫了起来,好在走廊上挂满了红灯笼,映照之下也没让安清察觉出不对劲来。
当安清上了三楼,放慢脚步最后停在了回廊最尽头的房间门口时,闵珩彻底挂不住了,隔着五六步路就停了下来,不肯再往前。
房间里袅袅琴声传来,安清侧耳听了听,便抬手敲门。
屋门很快就打开了,琴声却未断。
只见开门的女子一身晴山蓝晕染的刺绣襦裙及地,手挽月白色沙罗披帛,整透着晴山白雪之韵,一丝一缕皆是上品成色。她眉眼如画又并不妖媚,懒梳髻挽得随意,简单两朵珠钗相点饰,慵懒又不失柔婉之色,不愧是秋风馆三年里热度不减的花魁——江小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