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莲》清泉洗心

51、竣工踩桥

　　十月初十，吉日，新桥开通的日子。
　　天还没亮，月光依稀，玉莲和春生早早地来到新桥东岸的桥头埂。河对岸大宽和松林领着几个小伙子在打桩绑晒垫，准备张榜公布捐资人和义工名单。新桥的两端有两根横木拦着。
　　李老石匠和徒弟们在中间清扫着桥面。

　　玉莲一人从木桥上走到对岸，把一大叠纸交给父亲。
　　“等会，爹爹和谭爹爹他们来了以后，把这个名单给他们看看，如果没有错误的话，再贴上去。我和春生在河那边，天亮后庆庆也会来。”玉莲说道。
　　“那我也过去吧。这边人多，那边需要人手的。”大宽说道。
　　“大宽哥，那你去吧。有事就喊一声哈。”松林嘱咐了一声。
　　玉莲和大宽又从木桥上回到了东岸。

　　不一会，玉莲他们发现一支举着火把的队伍向这边开来，一直走到横木前才停下。大宽和春生立即迎了上去，和打前头的交谈了几句。

　　“李师傅，他们是红军。能让他们过吗？”大宽大声地向李老石匠喊道。
　　“天还没亮，能过。把两边的木头搬开，让他们赶快过。”李老石匠在桥中间应了一声。

　　横木搬开，队伍上桥快速地通过。

　　这支队伍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中间有人挂了彩被同伴搀扶着，有的还被担架抬着。他们的帽子上都有一个红色的五角星。

　　突然，玉莲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队伍中间，刚要上前喊人，却被大宽一把拉住。
　　“不要喊。”大宽压低声音对玉莲说。
　　“他们是小爹爹和上海奶奶。”玉莲也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低头对大宽说。
　　“我知道，千万不要说出去。知道吗？”
　　玉莲重重地点点头。

　　此时的谭旺道和邓岩知道玉莲在看着自己，但他们没有看玉莲，而是快速地从玉莲面前走过。
　　两人同时举起手臂，竖起大拇指，留给玉莲两个洒脱的背影。
　　玉莲笑了。

　　不大一会，张明祥和耿云根骑着马，领着保安团的队伍追了过来。

　　“春生，看见红军过去了吗？”马上的耿云根对路边的春生嚷着。
　　“看见了。”玉莲抢着回答道。
　　“他们有多少人？”
　　“多少人不清楚，望着要比你们的多。都上山去了。”玉莲随手胡乱一指。
　　“山上不管，我们只管村镇，山上交给中央军来剿。快，守住下山的各个路口。”张明祥在马上对耿云根说道。

　　保安团的队伍过去后，横木又给搬了回来。

　　“天快亮了，这会真的不能再让人过了哈。”老石匠大声对两边的桥头喊着。喊完话，老石匠带领徒弟们走向了西岸桥头。

　　这时，两岸的村民开始向新桥汇拢过来，他们搬来了锣鼓，拿来了鞭炮。
　　耿占山、耿大宝、邵长河、耿家正和耿元庆来到了东岸桥头。
　　西岸那边迎来了胡老爹、谭大户、桂善堂、谭清波，冯素兰、孟姨娘、大宽媳妇也来了。
　　松林把玉莲交给的名单拿给谭大户和桂团长看。

　　“春生、庆庆，你们陪着保长，我和玉莲过去那边，看看还有没有事。”大宽对春生和庆庆说道。
　　“好的，你放心，这边有我。”耿占山抢着说道。

　　大宽和玉莲刚过木桥，谭大户拿着一张名单就走了过来。

　　“玉莲，赶紧把这第一张重新写了。”大户急急地轻声说道。
　　“哪不对吗，我这可是按先后顺序写的。”
　　“没有不对。只是把小爹爹的名字放在我的后面，让李老石匠在头一个，另外把陈东来和小权的名字从名单中去除掉。回头再讲为什么，现在，马上，赶紧写。”大户的语气果断的不得了。
　　玉莲似乎知道为什么了，一声不吭地，拿纸拿笔在桥头埂一侧的大石头上，写了起来。

　　“你看看，什么是能人，玉莲就是，她是我们的女秀才。”人群中有人发出了赞叹，大家一起附和。

　　不一会玉莲就写好了，与谭大户校对一遍后，交给了松林。松林马上把这第一张贴在了大榜最前头。
　　这时，两边的横木已经搬开，换成了红绸。

　　东方发白，朝霞满天。
　　李老石匠一声令下，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红绸撤开。
　　大家伙欢天喜地地从桥的两头开始走上新石桥。

　　“大家不要停，踩桥要走过新桥才算数哈。”谭大户大声喊道。
　　于是大家都没停，笑眯眯地望着对面走来的人，继续向对岸走去。锣鼓声中，所有人都是快乐无比，好些人来回走了好几遍。

　　踩桥过后，大家聚集到大榜前，驻足观看。
　　“孟春花，孟春花是哪个？”
　　“是孟姨娘。”
　　“啊。原来孟姨娘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啊。”
　　“张大宽，哦-，就是大宽哈。”
　　“林飞燕又是哪个？”
　　“是大宽媳妇。”
　　“周小红呢？”
　　……

　　人群一侧，玉莲悄悄地问谭大户：“谭爹爹，小权家怎么了？”
　　“他全家带着八个保安团弟兄去投红军了。”大户低声说道。

　　玉莲望着大户，沉默不语。

　　正说着，胡老爹领着李老石匠、桂团长、耿保长、耿大宝和春生一起走了过来。

　　“玉莲，刚才大家一起商量了一下，一致同意把新桥叫着玉莲桥。”李老石匠开口说道。
　　“嗯。好，叫玉莲桥好。这个名字好。”谭大户高兴地喊了起来。

　　玉莲心头一喜，从袖口拿出谭旺道留下的字迹，展开给大家看。

　　“噢，原来是旺道的字。”大户又一次兴奋起来。
　　“好一笔书法，好。”大家纷纷赞叹。
　　“就用它了，碑我回去刻，刻好后给立上。”李老石匠拿过玉莲手中的字迹，高兴地说道。

　　桂团长用眼瞟了一下师伯，谭大户心领神会。“李老哥，只刻这三个大字，后面这几个小子就不要刻上去了。”
　　“好。听你的。”

　　“玉莲。”一声亲切的呼唤传来。邵桂枝、汪彩云、冯素兰、潘巧妹、耿小燕、黄秋月、谭文莉，相互搀扶着向这边走来。邵桂枝的手上抱着一个婴儿。胡老爹从桂枝手里接过婴儿，乐呵呵地对大家说：“这是我刚满月的曾孙，大名叫胡乐达，小名叫大桥。”
　　“我哥和福田哥呢？”玉莲问道。
　　“他们两个昨天去了仙源，去接从芜湖回来的新安表哥，要急着办汽车联运公司，打通太平与外地的运输通道。”黄秋月回答道。
　　“喔-。太棒了！那也是在造桥，一座更大的桥！”桂团长兴奋地挥着手向周围的人群喊着。

　　“玉莲。”桂枝眼含热泪，张开双臂，再一次呼唤着女儿。
　　“妈妈。”玉莲扑向妈妈的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