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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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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安顿好霍韫的尸骨,朕去看看。”
宋琰丢下一句话,便独留众人在原处,朝外走去。
“是。”合顺反应过来,一个踉跄跌在地上,嘴唇颤抖道:“尸……尸骨?”
养心殿外,周太尉和孟大人正端端正正的跪着,身旁是被仆从家丁押解着的沈禄。
宋琰好像对他有些印象,这人是新科探花,曾写过一藏头诗,暗讽过朝中弄权之人,自己见他有趣儿,还赏了几件瓷器给他。
“两位爱卿这是作何?快起来。”在他们面前,宋琰又恢复了自己贤明君主的模样,和声和气的,仿佛真的对他们关怀备至。
那两位老臣心中感动,为圣上除害的心便越发强烈。
周太尉道:“自从刘夯出事,臣便觉得,朝中叛徒定是不止这一个,盘根错节,难以深挖。便不动声色,一直监察着刘夯的往来,直到最近 ,才发现了沈禄沈大人竟是多次偷渡出城,举止奇怪。”
“沈卿,你可有何解释?”
沈禄紧咬下唇,一言不发。
周太尉继续道:“臣派人暗中勘察,才发现沈禄和封雾关外的游民秘密往来,甚至霍将军叛逃的消息 ,查极根源,也是他散播的谣言。”
另外一人紧接着道:“据霍家家丁所言,将军失踪前几日,沈大人日日来访,说是有要事相求,至于何要事,便不清楚了……”
话已至此,沈禄还在负隅顽抗,他两步并成一部,爬到了圣上跟前,苦苦哀求:“圣上,臣是冤枉的,求您明鉴。”
“沈禄。”高高在上的天子抽回了被他攥住的衣角,不带任何一丝情绪道:“数年前你弹劾宫中蛀虫,朕觉得你高义,送过你物件,还赏了一碗驴肉汤,沈卿可还记得?”
“圣上恩德,沈某永世不忘。”沈禄见有转机,连忙磕头。
“听说驴肉汤若想要新鲜,便要从活驴身上一片一片的割下鲜肉,食多少便割多少,才是美味。”宋琰笑了:“这便是凌迟之刑的妙处所言了。”
沈禄脸上刷的没了血色。
“合顺,叫刑部的人来,沈卿若少吐露半句,便割一片肉来,喂了野兽,也好报霍将军之仇。”
“是。”
待到钝的有些生锈了的铁片硬生生刺破自己的手臂,皮肉翻张,直到见骨时候,沈禄濒临崩溃的开了口:“我说,我说!”
“沈卿请讲。”宋琰温和道。
“是我前些时候说,家中遭了贼,要请霍将军替我操练家丁,将他……将他诓骗回府,趁其不备迷晕了他,送到了封雾关外。”
“何人指示?”
“是……是封雾关外的游民找的我,事成之后,说是有黄金千两酬谢。”
宋琰自然不信什么游民,至于他的背后之人,他们彼此都清清楚楚。
宋琰问:“除了陷害霍韫,那些人可还让你做别的?朝中可有其他余党。”
“没有……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贪慕钱财,至于其他,全然不知。”
宋琰挥挥手,行刑之人立即心领神会,慢刀子一下一下的在皮肉上摩,直到彻底削去了他一指厚的皮肉,血淅淅沥沥的流了一地,以至于在场的其他两名臣子都捂住了眼睛。
沈禄凄厉的惨叫一阵后,虚弱道:“我说……是先帝手下的前朝余孽,和塞外的部巴,他们勾结一处,是他们派我去蒙骗的霍将军。”
“还有何余党?”
害怕再次遭受酷刑,沈禄破罐子破摔道:“是数月前被贬穹庐山的状元郎。”
“你说什么?”
若是沈禄有心观察,便能发现圣上原本平静的脸上俨然有了一丝裂痕,手指紧紧掐住腰间的玉佩 ,杀意翻涌。
可惜他也已经是意识模糊,生锈的刀尖直刺的伤口处钻心的痒痛,叫他自顾不暇。
“刘夯诬告状元郎,本就是他们计划的一环,待他到了山上,便能和塞外里应外合,更好的收集情报,窝藏兵械。”
“圣上,臣觉得确实有此可能。”在一旁安静许久的,周太尉突然开口道:“刘夯曾在数月前告发许氏,言之凿凿。如今刘夯已死,许氏得以平反。可我们又怎知他们不是贼喊捉贼,废刘夯而得新棋子,借他来博取朝堂信任呢。依臣来看,许氏留不得。”
“无凭无据,只凭臆断。周卿是想让状元郎变成下一个枉死的霍将军吗?”
“臣并无此意。”见圣上不悦,周太尉连忙跪了下来。
“再割。”
“圣上!圣上……求您开恩,让我死个痛快吧。我真的不敢骗您,穹庐山内的山洞中,有不少窝藏的军械,圣上可以派人去搜。还有他们的往来信件,霍将军临死时候,身上还有那姓许的物件,是姓许的,是他杀了霍将军!”
宋琰彻彻底底的黑了脸,殿内其他两个老臣看的也是胆战心惊,圣上素来和蔼待人,可他若是真发了火,就算是沈禄再多几条命也承不住。
“将所有刑罚都请沈卿好好尝尝,尸身丢入乱葬岗。”宋琰下了命令。
不顾沈禄撕心裂肺的绝望求饶,他满是疲惫的走出殿门。
合顺迎了上来:“圣上,左大人和李大人求见,说是找到了许大人杀霍将军之证。”
“不见。”他心烦意乱道。
“圣上!”左大人冲了进来,跪倒在他面前。
宋琰:“……”
他这些臣子,怎么一个个都对闯殿如此热衷……
“圣上,臣等祭拜霍将军尸骨之时,在霍将军的衣衫内发现了状元郎的玉佩。还有兵部的林大人,已经带人去了穹庐山,说是在那里缴获不少军械。只是,却不见那许修年。”
证据确凿,宋琰道:“这也未必能证明就是状元郎所为。”
众人:“?”
宋琰温和一笑,试图说服他们道:“霍将军含冤枉死,便是有人在毫不了解事实的状况下泼脏水。此次若也是有人故意栽赃,状元郎一连两次含冤,实在委屈。”
“可许氏和余党勾结信件是真,霍将军身上的玉佩和那些军械也是真啊。求圣上惩治许氏,为霍将军报仇。”
此话一出,众臣子皆是齐刷刷跪在了地上,恳求道:“求圣上惩治许氏,为霍将军报仇。”
宋琰敛住笑容,目光阴沉。
这些人是都不要命了吗?
正僵持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诸位大人,此事的确非我所为。”
宋琰猛然回头,意识到宝贝弟弟正站在自己面前时,心中一沉。
这时候他把这群老顽固打发走了便好,阿谨出来做什么?
“证据确凿,你这真凶还敢如此狂妄?”其中一位跪下的臣子道。
“周大人。”许修年不急不慢道:“据说当初对于霍将军叛逃,当初要将他抓回来要杀要剐的人是你,如今急着将我要杀要剐的人也是你,周大人实在是为国为民,天地可鉴啊。”
“你……”
“我的确是没有窝藏军械,至于杀霍将军,我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就更不可能了。”许修年摊手。
“若是清白只用嘴说说,那古今那么多奸臣,只需在斩首前将嘴皮子说破了就能行了?”周太尉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当即向圣上跪下道:“求圣上严惩许氏。”
“罚……自然要罚。”宋琰道。
周太尉眼睛一亮,不知是要斩首还是凌迟?
“来人,将状元郎押入大牢。”宋琰轻飘飘下了命令。
“只是押入大牢?”周太尉壮着胆子问了句。
“周卿,朕做什么自有朕的打算,你是看不惯朕的做法,还是想要越俎代庖?”宋琰语气淡淡,话却说的极重。
周太尉吓得抖了抖,殿内沈禄的嘶喊声不时传来,极其凄厉可怖,他闭了眼道:“臣不敢。”
*
阴暗潮湿的大牢内,满地受刑之人的污血尚未干涸,散发出股股腥臭味,几只老鼠吱吱吱的爬来,贪婪的一一舔净。牢房内部的密室中,却是别有洞天。
许修年坐在装潢华美的密室中,铺满鹅绒被的木雕床边,各类山珍海味,瓜果鲜蔬摆了一桌,甚至怕他无趣,书架上还摆满了解闷的话本子。
许修年瘫在床上,舒服的喟叹一声,这哪里是坐牢,分明是坐月子嘛。
密室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宋琰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埋怨道:“你这是玩的哪一招?也不和我商量,这牢房潮湿,是好待的地方吗?你这身子受的住吗?”
“这还不好待?”许修年笑嘻嘻的:“累了许久,这里简直是我的金银窝。”
宋琰叹了口气,喂他水果:“你总是这样,这次呢,总不能是为了在牢房歇歇,才来了这么一出。好吃吗?若是不新鲜了,我再叫人给你换。”
“新鲜。”许修年道:“自然不是,此次他们既然将此事栽赃与我,便没想过要留我性命,只是他们没想到,当今天子居然只是将我收入大牢之中。打蛇打七寸,对付暗处的蛇,自然是要假意中招,引蛇出洞。”
“你是说?”
许修年笑道:“今晚,便要有人忍不住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