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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覆辙 ...
贺盈盘腿坐在空地中。
养病多年重见旧人,回回都是被绑的待遇。
他气定神闲地打量起眼前这两位许多年不见的“旧友”——原战谷临时被戎沛从葬剑山叫来,刚在马车上结束一场厮混,新纳的小夫人被他哄去厢房,他挎着衣裳便到了这儿。
戎沛默默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开口。
原战谷也不急着整理衣衫,大摇大摆坐在圈椅中,灌了两口茶,咂吧几下嘴,才微微俯下身去看戎沛要他见的人。这么一看,原战谷眉头先是扭曲两下,随后唇角一撇:“贺盈?”
好歹是被“请”来做客的,贺盈学着他的样子咧起嘴。
“原战谷?”
原战谷和他对视片刻,“哈”地一声,直起身子,嘲道:“你也有今天?”他话里话外皆是幸灾乐祸,听得戎沛都皱起眉来。贺盈却毫不在意,“呵呵”一笑,继续学他。
“你也有今天?”
贺盈拿捏着腔调,能品出恰到好处的不可置信和鄙夷。
原战谷登时冷眉竖起。
他这一生,除了“跪剑”覆灭之时过了一段风声鹤唳的日子,几乎没有烦心的时候。年少时家门兜底,“跪剑”没了后,又有戎沛拖着樊不添给他收拾烂摊子。
倘若一定要从他顺风顺水的人生里挑根刺,那贺盈绝对要排在他那难缠的前老丈人和改姓的孽子之前!
这仇从贺盈拜入山门的那天就已经结下。
不论是厚着脸皮把“二师兄”的称号抢到自己头上,还是千方百计地来多管他的闲事。这种仇怨在贺盈接下掌门令的那刻到达了顶峰!
他一闭上眼,就看见了自己黑暗的以后!
原战谷咬牙切齿地咬重前几个字:“哼,二师兄——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会延续门派的辉煌?怎么落魄到如今地步了?你的掌门令呢,丢了也罢,若还带着,不觉烫手心虚么?”
门派覆灭,又遇同门相残。到如今,贺盈早过了最痛的时候了。他瞥见戎沛一阵青白的脸色,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甚至不以为自己在踩自己痛点的原战谷,他慢慢露出个笑。
“唉,年少轻狂,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他一觑戎沛,屈起双腿,姿态舒展,“这把年纪了,再讲什么雄心壮志也是可笑,只盼能名正言顺地用回‘跪剑’的名头,什么再复旧派一二辉煌,也是妄想呐。”
原战谷被他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噎住了。
他细一打量贺盈,对方经年容颜未有大改,还多了几分儒雅和自在,眉宇间似乎分毫不沾曾经的风霜苦难,只是眼中有无法藏匿的疲惫。
原战谷看他这张脸就来气,一撩下摆,正想干脆踹贺盈一顿出出气算了,戎沛站起来疾走几步,在贺盈面前蹲下:“不是妄想!”
他语气也很急促:“你既然也有光复旧派的愿望,为什么不肯助我们找到‘二十月’里的东西?”
贺盈转眼看着戎沛。
这么多年,他对故人记忆犹新,他记得戎沛这个师弟。
很犟。
和樊不添一样,戎沛只顾埋头练剑,却碍于天赋,剑术一直不上不下。
还在门派中时,他处理过不少同门间的纠纷,其中有不少是原战谷和戎沛的。原战谷常常偷跑下山厮混,师兄弟轮流值岗,因他的身份,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
只有戎沛,每回撞见了都是据实上报,为此原战谷伙同别的师兄弟给他找过不少麻烦。戎沛心中清楚缘由,嘴上半点不留情,曾直言原战谷满脑风尘事,根本不配做门派的少主。
没想到,现在居然是他留在原战谷身边。
贺盈并不难理解。
家门不在,往日的同门不论有没有脸红过,都是唯一的亲人了。漂泊、流亡,相依为命的只剩这些人。
贺盈并不直接回答他,反问道:“你想重振‘跪剑’,为什么不趁着朝廷分崩离析的时候拿出‘跪剑’名头,联合筑山诸派杀回京中,却龟缩在葬剑山的壳子里,连筑山遭祸都不肯出手相助?”
戎沛眉头紧紧蹙起,发自内心地质问:“你疯了吗?师兄弟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元气大伤,杀去京里何异于以卵击石?”
贺盈听了他的话,默然无语。
他抬头望了望深沉的天色,颇有种和樊不添说话的无力感。难怪自己的印象里觉得他同樊不添一样,难怪葬剑山有这么多令人发笑的“计策”。
贺盈:“各州府纷纷脱离朝廷的控制,连黑甲卫都被遣散。一个京城,无别城拥护,无兵甲守卫,有什么拿不下的?”
戎沛一怔:“可是、可是樊师兄也带人去了,却只有他一个人回来。”
贺盈:“他带了多少人?你和原战谷随他一起去了吗?”
戎沛躲开他的视线。
贺盈并不放过他:“还有筑山,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之所以能那么快赶到京城,是因为满月给他们传了信。满月做事不会有头无尾,他肯定也劝过你们,不要弃山而逃,稳住门派名号,鼓动其他江湖门派结成联盟,你们为什么不听?”
戎沛侧着头,气息不稳,说话颠来倒去:“你不在门中,你根本不知道江湖上的人把‘跪剑’当做一块人人可以咬伤一口的肥肉,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贺盈冷哼一声,双眸里蕴满嘲色,直直射向原战谷:“少主——”他学着原战谷方才的语气,“你应该和戎师弟想的不一样吧。”
原战谷被他的表情和语气惹恼了,当即从圈椅上站起,拎着松松垮垮的衣裳想踹他,却被戎沛抱住。
贺盈看他明显被点破心虚的样子,平静许久的内心怒意连连。原战谷烂泥扶不上墙,但该有的心眼一个不少。他实在难以想象,家门覆灭,此人竟还一心想着该怎么过逍遥日子。
原战谷当然不会承认。
他能在葬剑山的掌门之位快活这么久,靠的就是旧人的情谊。
戎沛:“贺师兄,事到如今,再论当初都无济于事了。我们还有机会的,只要拿到‘二十月’里的东西,重振门派是指日可待的事啊。”
夜中传来几声闷雷的响动。不远处,一道唢呐声破空尖叫起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声随之而来。
戎沛眉头拢得更紧,却盯着贺盈要答案。
贺盈一笑,换了条腿盘着:“你们什么也没从‘二十月’里找到吗?”
看见他意味深长的笑,戎沛以为他终于松动,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叠颇有些年岁的画纸:“这个!樊师兄派弟子下去,主殿已塌,除了装着画纸的盒子,旁的什么都没有。”
贺盈一扬下巴:“你自己看看。”
戎沛见贺盈不紧不慢,自己急得心头燎火:“这就是些鬼画符!”他一张一张地翻在贺盈面前,“有什么别的意思?”
贺盈稍稍后仰,用眼示意了一张画着双人执手的纸:“这是樊师兄和满月,你没认出来吗?”
戎沛面色展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一闪而过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即强自镇定,重复道:“什么意思?”
贺盈继续指挥:“你翻翻后头,有张吊着两个人的。”
戎沛指尖泛着麻木,听从他的意思翻出一张,画纸上描绘的场景约是当年“跪剑”的山门,山门前赤条条吊着两个人,人脸虽辨不清是谁,却点上了青青红红的颜色,其中一个在头顶上插了根鸡毛,额上写了“王八”二字。
戎沛的神情隐见崩溃。
府外,缠绵悱恻的唱戏词拉出无限的余韵,乐声低沉沉,下一刻,又忽然激荡起来。戎沛心烦意乱,朝弟子怒道:“哪儿冒出一群唱曲的!还不把人给我赶走!”
贺盈宛如没看见他的表情:“这个你应该能认出来吧,就是原掌门和宁为先啊。”
原战谷接收到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凑上前看了几眼,气急败坏地指着他:“贺盈!”
贺盈回道:“诶——说来更惭愧了,我虽接过了掌门令,毕竟还没成掌门,即便在梦里梦了千百次要把你和宁为先扒光了打一顿吊在山门前,也都未能付诸行动,只能画画来过瘾了。”
原战谷捞起衣裳,奔去最近的弟子处要拔剑。
戎沛嘴唇抖个不停:“什么意思?”
贺盈:“你们自欺欺人的意思。”
“你把我带回来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二十月’是师长们的一时兴起,里面什么也没有。你不肯信,还把原战谷拉来。怎么,以为我见了他会真情流露?”
戎沛手中的画纸洋洋洒洒地飘下,他双目无神,一手撑在贺盈的肩上,慢慢跪坐在地上,他仿佛天塌了一样,喃喃道:“那这怎么办……‘跪剑’怎么办……”
望见原战谷怒不可遏劈来的剑,贺盈依旧笑着,镇定自若,还有功夫安慰戎沛:“有办法的。朝廷虽然平息了风波,但当初害‘跪剑’的那波人早已得了报应,我们也算是报了仇。你们葬剑山如今情势不也很好吗?”
他反靠着戎沛,把自己撑着站起来。
“咱们先把债还了,后面的事都好商量。”
戎沛抬起头:“什么债?”
贺盈偏头,原战谷的剑距他咫尺。
府中的树随风摇晃得愈发剧烈,秋径隐在树中,手扶在“秋香”上,脚后跟抵在树干干,就要一跃而出。这时,府外的唱曲声已经停了,乐声却逼得更近。
一道突如其来的雪刃自府墙而下,像飘来一簇鬼魅的烟,原战谷没预料到横出的一刀,他想收剑,却被这簇烟定在原地,回过神时,手里的剑已断成了三截。
秋径蓄势待发的状态微微收拢,缓缓沉下双肩。
戎沛立时站起,抽出佩剑,周围守卫的弟子举着剑把他和原战谷团团围住:“怎么回事,外面巡逻的人为什么没有动静?”
院中不请自来的客人慢条斯理地劈断了贺盈身上的绳子,转过身冲戎沛和原战谷拱了拱手,语气和缓:“因为被我带来的人拿下了。”
“原掌门、戎长老,好久不见。”
秋径扒拉着树叶,望见外面的人不算高大的身材,周身自有气度,声音是他很熟悉的,然后他听见此人下一句是:“星凉都陶玉省,特来拜见。”
“轰隆”一声,瓢泼大雨骤然坠下。
秋径的心跳如飞溅的雨滴般急促,转眼间,他偏见院中已积了一汪一汪的水流。
积起的水流上落下一颗一颗新鲜的血珠。
峥言脚步沉重地背着俞相无在林间穿梭躲藏,鼻尖水汽味浓郁,血腥气也萦绕不止,他颠了颠背上的俞相无,不时和她说上两句话:“痴痴,别睡,撑一撑。”
俞相无浑身发冷,肩上是一种生冷的疼痛。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慢慢流失,耳边只余下死寂。她想峥言应该会在叫她,却没什么回应的力气。
满山尽是追兵,峥言绕了几个密道都无法进去。
他带着俞相无奔过一处陡坡,看见坡上有条还没修整过的木栈道,木板破破烂烂地挂着几片,随时可能寿终正寝。身后人紧追不舍,他心一狠,背着俞相无过去。
峥言将俞相无放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去。这处陡坡有个拐角,面对的角度看不见上方有人。但这条木栈道太脆弱了,刚开始还有几颗旁出的石头撑着,越往上越危险。
他让俞相无背靠着山壁,用刀柄撬下后面的木板架住俞相无。
俞相无意识有些模糊,已然不清楚峥言在做什么,她蓄了点力气,攥住峥言的衣袖,勉力睁开眼:“七哥、别管我了。下山,和六哥他们,再去广济寺……”
峥言弯下腰,贴在她耳边,听她念叨:“去广济寺、再试一试。”
峥言抹了一把面上的雨珠,轻轻托着俞相无的脸,看她半睁不睁的双眼,手在她额角上蹭了一下。
就这个动作,俞相无的意识挣扎着脱出混沌,似曾相识的场景击穿了她的心,她提前感受到痛苦,眼珠颤动。她攥住峥言衣袖的手被他拂开,看着峥言的嘴张张合合。
即便听不见,她依然能还原出那句话。
“痴痴别怕,兄长一会儿便回来。”
峥言说完这句话,不再犹豫,拎着只剩下一掌白刃的刀冲了下去。追来的人纷纷被他引走,无人注意陡坡脆弱的木板上还架着一个俞相无。
雨越下越大,俞相无恍惚间竟又听见了声音。
雨声,人声。
在皓歌郡外,宗政间那句被她刻意忽略的话。
原来是,“活着的人才重要。”
紧随其后,有一句“或者你说的对,等再过几年,我该做的事做完了、在乎的人死光了,报仇可能真的没那么重要了。”
固执又冷漠。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中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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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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