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山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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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镇医院回来以后，他们的支教之旅也过去了一半的时间，叶宵祈召开大家做了一次中期总结会。十几个人挤在宿舍里，围着两个电暖炉，抱着电脑敲敲打打。
会后，闻洋继续充当老妈子角色，组织大家一起出去聚餐。小地方选择有限，最终决定去吃火锅。众人各自回宿舍收拾东西，闻洋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宵祈，洛宜明天要来探班，她跟你说了吧？”
叶宵祈还没说话，倒是纪含星先抬起了头。
“又不是娱乐圈，探什么班？”叶宵祈显然还不知道这事。
闻洋促狭一笑，“哎哟您可别为难我，姑娘的心思我猜不着，谁知道是探班还是看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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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十几个大学生从宿舍里浩浩汤汤地前往火锅店。纪含星喜欢热闹，更喜欢朋友之间一起聚餐，只不过此刻脸上没有过多的喜悦，反倒添了几分愁云。
走到校门口时，更是被街对面的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陈西蓝。
她居然还没走？！
街对面，眼尖的陈西蓝早就发现他们这群大学生。不过她这次不像之前那般莽撞，没有二话不说冲上去打招呼，只是坐在一个奶茶摊子前。
接着，陈西蓝低下了头。
几秒后，纪含星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发出一声短信的提示音。
【陈西蓝：纪老师，是我不要脸，我知道不该缠着您。】
纪含星心下惶恐，下意识看了一眼和他并肩而行的叶宵祈。
手机再次振动——
【陈西蓝：但您要是再不答应，我老板都要亲自下场了！！请您给我一个机会，版权的事，我们谈一谈可以吗】
纪含星猛然抬头，陈西蓝站在不远处，顺着他的目光轻微摇了摇手机的奶茶，然后，小幅度地往前走了两步。
纪含星瞳孔骤缩，寻求安全感一般抓住了旁边人的衣服，后背爬上一股蛇吐信子的凉意。
“怎么了？”叶宵祈停下脚步。
“我……”纪含星喉结艰难滚动，余光中，陈西蓝如一颗随时会冲上来爆炸的炸-弹。
他眼神飘忽，虚弱地捂住腹部，“……胃不舒服。”
他的脸色实在苍白，仿佛遭受了重击，让人不疑有他。
叶宵祈挑眉，当即搀住他的手，扶住他的胳膊，凑在耳边问，“中午吃什么了？”
“……忘了。”纪含星含糊其辞，“要不你们先去，我回去休息一会。”
十几个人呢，一周以来吃了不知多少清汤寡水，就等着这一顿改善伙食。眼见有个成员不舒服，取消不至于，但也都不约而同决定推迟，纷纷嚷着先送纪含星去医院。
纪含星哪里敢承受，连忙解释自己问题不大，只是普通的拉肚子，而且早去诊所里拿过药了。大家还是很担心，尤其陈天文，就差直接把纪含星扛背上带走。
身边一群人要送他上医院，对面陈西蓝逼着他交版权，纪含星困在原地又紧张又着急，手心直冒汗。
“你们去吧，我来照顾他。”叶宵祈结束了闹哄哄的劝说声。
整个团队里没有比叶宵祈更靠谱的人，更何况他是团队负责人，队员出了什么事他第一个出面也很正常。
“闻洋，你带着大家去吃饭，我带纪含星回去休息。”
闻洋点头，“行，回来的时候给你俩带饭。”
他摆摆手，领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大学生们出了学校。
叶宵祈转身，看见纪含星手掌虚扶在肚子上，正盯着街对面出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有来来往往的小贩和凌乱的街道，嘈杂的喇叭声催乱人平静的心情。
叶宵祈淡淡收回目光，轻而易举地将纪含星背了起来，“送你回去休息。”
宿舍。
纪含星躺在床上，手机还在振动。
学校陈西蓝是进不来的，躲进来的确是个不出错的选择。但纪含星心里并不痛快，一个是因为陈西蓝的死缠烂打，一个是因为，每次面对和叶宵祈有关的危机事件时，他就又怂又笨，像一只缩头乌龟。可没有哪只乌龟能一直缩在壳里，总有一天要出来的。
叶宵祈倒了一杯水回来，轻轻搁床边的木桌上，袅袅热气氤氲了旁边的窗户，化作模糊的水雾。
他将纪含星从床上扶起来，探了探额头，“倒是没发烧……确定去诊所看过了？没问题么？”
纪含星讷讷点头。
叶宵祈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关心里带着点审视的味道，“确定？”
纪含星从桌上捧过热水，眼眸低垂不敢抬头，“嗯嗯，我拿了药，吃过就好了。”
叶宵祈从自己的大衣兜里拿出几颗话梅糖，轻轻放到褐色的木桌上。白色的糖纸在夕阳的余晖下染上一层橘色的外衣，透着一股淡淡的话梅香气。
叶宵祈“嗯”了一声，从闻洋的粮仓里摸出一个面包，“我出去给你买点热的东西，你先吃个面包垫垫胃，把药吃了。”
“谢谢学长。”纪含星乖乖点头。
叶宵祈绕了两圈围巾，轻声带上门出去了。
纪含星听着那脚步声由近及远，消失在门口、消失在走廊、消失在楼梯间。在彻底听不见的那一刻，他迅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陈西蓝的来电显示异常清晰。
纪含星按下那个绿色接听键。
“纪老师！您先听我说！我就耽误您一分钟，一分钟好吗！我知道您肯定不是完全不想卖版权，不然早就拉黑我了，我们聊一分钟，”陈西蓝呼吸非常急促，“……可以吗？”
纪含星沉默了几秒，语气微冷，“就算给你一分钟也没用。”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两下，显示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纪含星没法接，直接挂断了。
“给我一分钟！”陈西蓝深呼吸几口，语气欢快起来。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这个项目的好处，上一次她拼命说明这笔买卖的金钱价值，这一次显然转换了策略，开始做情怀算计。
这一分钟纪含星不是白给，他在想，如果自己有了钱，是不是能帮康墨一把。
思绪如此游离，耳边又一直有个声音喋喋不休，以至于寝室门锁响动他也一无所觉。然后叶宵祈进门，看见了面色红润、正专心致志打电话的他。
纪含星瞳孔骤缩，下意识掐断了电话。没过几秒，那头纠缠着重新打了过来。
他想要再次掐断。
叶宵祈打断了他，“为什么不接？”
放在桌上的热水和话梅糖还是离开时的样子，显然，药没吃。面色和精神看起来不错，显然，没生病。叶宵祈静静看着他，目光透着淡淡的不解。
欢快的手机铃声在空气中跳跃，但气氛却凝结成一潭死水。大冬天的，纪含星额头开始冒汗。他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个笑，喉间发紧，“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然后将电话挂断，手机关机。
“我东西忘拿了，回来一趟，刚才给你打电话，你在通话中。”叶宵祈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目光如一道利剑直指人心，“为什么这么紧张？”
“没有啊。”纪含星躲开眼神，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如果是什么麻烦事就告诉我，我帮你。”
纪含星笑起来，“真没事，那个人高中的，学长你应该不认识。”
按照成年人之间的交际原则，话到这里就该停了，但叶宵祈却继续问了下去，“是你前女友么？你之前说有个老朋友来找你，是她？”
纪含星一愣，“怎么会？”
“那是谁，让你宁可装病也不愿意碰上？”
纪含星低头不语，他不想编织更多的谎言来骗人，但是实话也是万万不能说的。
叶宵祈见他不语，说：“遇上什么事了不要一个人扛着，我一定会帮……”
“真的没事。”纪含星打断，撕开一一颗话梅糖包裹在嘴里。他希望叶宵祈不要再问了，因为那团火眼看就要包不住了，“学长，这是我私人的事情。”
叶宵祈微怔，原本还关切不已的眼神黯淡下去，“抱歉。”
纪含星心都快揪起来了。他叹了口气，“洛宜学姐不是明天要来吗？你不准备一下？”
“我准备什么？”
纪含星捏着话梅包装纸，朝垃圾桶走去，正好背对叶宵祈，“她喜欢你啊，特意来看你，总得带她玩玩什么的吧。”
一步、两步、三步……因为太过安静，他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阳台上的垃圾袋是新换的，黑色的塑料袋反射着暖融融的阳光，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白色的糖纸捏在汗湿的手心里，他甚至不需要扔，只要微微松手，风就能替他吹走。
“纪含星。”叶宵祈声音沉了下来，“你就这么想看我和洛宜在一起？”
不是，当然不是！
心底一个声音在叫嚣，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你和别人在一起。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我这些爱意，像烂在土壤底下的种子，开不了花，只能随着年月腐烂。
明明阳光就落在他身上，纪含星却觉得冷极了，在叶宵祈看不见的地方，他捏紧单薄的糖纸，悄悄红了眼眶，“但是……你终究要结婚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山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