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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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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溪瑾难得显出了疲惫的神情,对锦娘说道:“那些被打伤的无辜者又做错什么了呢?为何要因为你们而受伤呢?”
锦娘摇摇头,笃定地说道:“弱小,便是最大的错。”
“不,狂妄才是最大的错。”语毕,周溪瑾轻轻合上了眼睛,即使闭着眼,锦娘也绝无逃脱的可能。
但锦娘却越凑越近,甚至上手触摸周溪瑾的脸,周溪瑾皱了皱眉,睁开眼远离了锦娘一些。
锦娘看着她却笑了,语气温柔地说道:“我家清乐长大了大概也同你一样标致,只可惜周家主不肯放过我,我是没机会见到了。”
“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们做错了事。”周溪瑾冷冷地说道,她最讨厌随意伤害别人的人。
“你说得对。”锦娘忧郁地笑笑,迅速抬起了自己的手。周溪瑾瞬间警觉起来,用精神波将自己保护起来。但锦娘并未攻击她,而是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
周溪瑾还没反应过来,锦娘就倒到了地上,身体颤抖了两下就没了动静。她有些无法理解现在的局面,锦娘是自尽了?在她面前死了?既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
“停车!停下!”周溪瑾冲马夫喊道,马被勒住,发出一声嘶叫。
周溪瑾颤抖着手去探锦娘的鼻息,的确是没了气息。她不死心,又去摸锦娘的脉——没有任何脉象。
锦娘,真的死了。又一条生命消失在了她面前,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锦娘这么轻易而突然地死去了?周溪瑾缓缓坐下,双眼有些失神。
“周家主,您有什么吩咐?”马夫在前面大声问道。
周溪瑾愣着,没有回答,锦娘的身体慢慢不再温热,而且慢慢变得僵硬。马车就停在路中间,没有周溪瑾的命令,马夫没敢再驱马前进,路过的人看到这辆马车,都不免窃窃私语。
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又是这样?周溪瑾觉得自己大脑里的某个部分,某个被她好不容易保护起来的部分崩塌了。
周溪瑾摸着锦娘刚刚咬的那根大拇指,那手指的手感却十分奇怪,似乎并不是真正的手指。周溪瑾在手指上摸到了一丝不平整,她仔细一看,发现了这一部分与手指的不同。
她轻轻捏了一下,那“手指”便溢出无色的液体。没花多少功夫,周溪瑾就明白,这个装置真的是锦娘用于自杀的,那个无色液体,便是其中的毒药。
锦娘将毒药装在自己的“手指”上,不,那并不是手指,只是一个很像手指的装置。锦娘,没有大拇指。
鬼使神差之下,周溪瑾又去碰了碰锦娘的其他手指,她左手的每一根手指上都有不同的装置,或是针,或是小刀。
周溪瑾更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了,锦娘的左手没有一根手指——是被他人所害还是她自己制造的?周溪瑾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想吐,因为震惊、悲伤或是其他原因。
现在锦娘身上发生过的事,以及她和景清乐打算做的事,周溪瑾都没机会再知道了。
周溪瑾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彻底卸了力气,靠在座位上,给了自己一巴掌。
景代双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周溪瑾颓丧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景代双让景风带她出来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结果在路上看到了一辆停滞不前的马车。一问才知道,马车里竟然坐着周溪瑾。更没想到,周溪瑾的身边竟然是锦娘。
见到周溪瑾这幅模样,景代双赶紧蹲到她面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谁?景代双吗?周溪瑾发现是景代双,下意识就想将锦娘的尸体遮起来,隐藏锦娘已死的事实。至于原因,可能是不想被当做杀人犯吧。
“你没事儿吧?”景代双捧着周溪瑾的脸,十分担忧地问道。周溪瑾如此惊慌失措,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周溪瑾摇摇头,指着锦娘的尸体轻轻说了句,“死了。”
景代双深吸一口气,往前将周溪瑾抱在怀中,她用下巴轻轻蹭着周溪瑾的头,轻声说道:“别怕,别怕。”
周溪瑾本来还很出神,听到景代双让她别怕,突然有些绷不住自己的眼泪。她伸手抱住了景代双,把头埋在了景代双胸前抽泣。景代双的手抬起又放下,不知道该不该抱住周溪瑾。
也不知过了多久,景代双的双脚都有些麻木了,周溪瑾才抬起头来,红着眼看着景代双的眼睛。
“不是我。”
“嗯,我知道,别怕。?”
“我不怕。”周溪瑾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却比哭还让景代双心疼。
“好,那咱们先去官府,将锦娘放到官府,然后再回家好吗?”
周溪瑾乖顺地点点头,仿佛与之前不是同一个人。
官府。
“好,我们这边会处理好的,劳烦大祭司您费心了。”官员笑脸相迎,周溪瑾却没正眼看他一眼。
“遗体,等我明日来处理,你们先不要动。”
“是。”
周溪瑾重重叹了口气,才和景代双离开了官府。至于她为什么想亲自处理遗体,是因为她总觉得,锦娘身上应该有许多难以示人的伤口——这只是她的猜测。她不希望这些伤被旁人看见。
“走吧,我带你回去。”景代双下意识想牵周溪瑾的手,但却被周溪瑾轻轻躲开了。
周溪瑾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干,嗓子里像有东西塞住似的难受。她终于回过神冷静下来,回忆起来自己为何要去找锦娘,不正是为了眼前这个人吗?
她不希望景代双为别人背黑锅,但其实景代双已经用自己的行动洗脱了所有嫌疑,她又何必多此一举找到聚贤楼呢?从当上大祭司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其实自己为什么要内疚呢?锦娘做错在先,而且她的死本质上也与自己无关吧。
“大小姐,既已将锦娘的尸体送交官府,咱们也是时候回府了。修炼还需抓紧才是。”
景代双听见景风的声音,才猛地想起来,自家师兄一直在一旁沉默地陪着自己和周溪瑾。
周溪瑾也了然地接下景风的话,对景代双说:“感谢景小姐今日对帮助,既然景小姐忙碌有加,我也不便再耽误你了。”
没等景代双开口,周溪瑾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景代双看着周溪瑾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从前不知道,周家家主竟也是多愁善感之人。”景风在一边幽幽开口。
“她不是多愁善感,她只是有很多痛苦的事情压在心里,”景代双叹了口气,“走吧,是时候回去了。”
一进景府,景代双便发觉府中的氛围有些凝重,家丁们见了她,打过招呼后便头也不敢抬地站在原地,生怕有一丝不当从而引来惩罚。
景代双与景风对视一眼,赶紧加快步伐朝正房走去。
果然,几位长老都面色严肃正襟危坐,而主位的景席脸色更是难看。
“双儿回来了,”见到景代双出现,景席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些,“去坐下吧。”
景代双点点头,坐到了房中的最后一把椅子上,景风轻轻低着头,退到了门外。没让他坐下,便是让他离开。
“双儿,这次多亏了有你才能这么快找到冒名犯案的真凶,你做得很好!师父也想向你道歉,之前没有第一时间完全信任你,还害得你受伤,是师父的不对。”
景代双起身向景席行礼,不卑不亢地回答:“景家做事从来光明磊落,景家之人也都心性纯洁,出现景清乐这样的人,也只是因为有心之人处心积虑地布局。此患一除,景家又是从前那个景家。”
景席长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双儿所言确实,只是这祸患,真的除干净了吗?”
座下几位长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
“景家嫡系子弟十六岁才能正式开始修炼,这景清乐是何时开始修炼的?又是如何能修炼到此等水平的?而她的咒文,又是从何习得的?”
一连几个问题抛出,屋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大长老,是我的错!”
景代双还没来得及看清说话的人是谁,便听得扑通一声响,有人跪在了房中。
是景森,平日里最疼景清乐的四长老。景森脸上全是恐惧与懊悔,却还是强行压住声音里的颤抖,说道:“修炼之法是我授与景清乐的,但咒文一事,我的确不知。”
景席不是不知道,景家有部分小辈是会在资质测试之前开始修炼,以在同辈中争先,达到获取更多资源的目的,他只是不懂景森为何要教授一个普通的景家养女。
“你可知景家的修炼之法,亦是机密?”景席的声音陡然提高,声音里的严厉又多了几分。
景森低下头,没有半分为自己辩驳的意思。
“坐吧,这笔账日后再算,”语罢,景席环顾四周,缓缓开口,“那么,咒文一事,可有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