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法入眠》十四梁

14、选择

　　众人摩肩擦踵挤在电梯口，向内黑暗深处不住探望。

　　伴随着这诡异悠扬的音乐，谁也不想轻易地踏入未知的恐惧里。梁淮书主动伸手在里面挥了挥，确定前方并未有任何的遮挡物，才敢跨步走进去。

　　他一走动，身后的几人也自觉地将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往里面跟了过去。

　　音乐是从一处幽暗的角落里传来的，他们摸着墙沿在拐角处探见了一盏昏晦不明的红色灯源。透过隐约可见的亮度，陆知晓看见了一位满鬓白发面色蜡黄的老奶奶。

　　她忍不住叫出了声，惊动了身后紧跟着的徐海星。一连串叫叫的反应，让本是沉静的氛围再度紧张。

　　“嗨。”梁淮书用手朝前挥了挥，他此刻与这不人不鬼的距离就差一两米。可是老奶奶低垂着头并无任何反应，衬着贯穿满耳晦气的音乐，场面更是瘆入人心。

　　“要走近点，不然她感觉不到你。”陈木嚷着嗓子，推搡着一脸抗拒的徐海星往前挤去。

　　本是敛着胆子的徐海星突然被身后心眼大的男友勇往直前从队伍的中间推到了老奶奶眼前，满嘴瞎叫着就差破口大骂。可这刚一推近，老奶奶忽而抬起了脑袋，没有眼白的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她：“年轻人，你命中有难。”

　　“啊啊啊！”突如其来咽在喉咙里的低沉声音和这双不似常人的眼仁吓得徐海星跳跃式地转身就攀爬在了陈木身上，“救命！她是鬼！”

　　“别怕别怕。”陈木也被突来的架势惊得虎躯一震，只得稳住心态不断拍着徐海星的后背安抚道，“她就是个NPC假扮的。”

　　老奶奶睥了眼惊慌失措的徐海星，伸手将播放着骇人曲调的录音机关掉。她又四处用那幽怨的瞳色打量着其余的几人，不住重声叹气：“不止她有难，你们都会有大难。”

　　源自于视觉恐惧的冲击让梁淮书不敢直视，他偏着脸撇着目色好奇相问：“奶奶，我们怎么有难了？”

　　老奶奶随即解释道：“你们惹了不该惹的祸事。她………”

　　话还未止，她的目光淡淡停驻在了六人身后，始终不离：“她，已经跟着你们不走了。”

　　听见此话，梁淮书和陈木同一时间顺着视线朝身后望去，一介身着红衣的女鬼正披着散发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站在他们身后。

　　两人默契地屏息转过头，陈木更是将徐海星的脸紧紧捆缚在自己宽阔的胸膛里，不让她一不留意就看见身后的异样。

　　梁淮书解释来意：“我们是想去一楼找道士帮忙的，但是电梯出了问题才停在了这里。既然你知道我们有难，那解决的办法你也知道吗？”

　　老奶奶听见此话，目光收回直愣愣地看着梁淮书：“有是有，可是我要好处。”

　　“什么好处？”

　　老奶奶话里有话：“我惹了她，命会有损，若是答应了救你们，你们便要保我。”

　　梁淮书连连回应：“你救了我们，我们肯定会保住你性命的。”

　　老奶奶见他承诺便缓缓站起身，从衣襟里取下了几道符：“你们要找到她的肉身，用这几道符镇压住，再点火烧了她。”

　　“肉身？”梁淮书喃喃自语。躲在他身后闭着眼的陆知晓忍不住嘀咕：“肉身是不是在电视机播放的那口井里？”

　　“哦对。”梁淮书附和点头，转身询问：“奶奶，你可知这里哪有井？”

　　“井？”老奶奶故作思量，“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井，要不，你们回去找找？”

　　说完，灯源熄灭，一群人又伫立在了黑暗里。

　　叮咚——

　　不远处的电梯声响，他们排着长队转身朝着先前走出的电梯口探去。此时，电梯的上方正好标注了“负四层”。

　　梁淮书伸手点了点上键，电梯门重新开启。他们停留在按键处，如果要回去是要回哪去？

　　此时的按键除了一楼，便是四楼。如果要回去，他们是按一楼还是四楼？

　　“我们道士都没找到，要不先去一楼看看？”陈木随手一按，电梯门关，灯光闪烁，身受的幅度不断颠荡，很快又停留在了负四层。

　　“没用，看来还是得回公寓去。”梁淮书又按了四楼，这一次电梯的动静更为猛烈，众人紧扶着电梯内的壁墙，目睹着数字不断往上升。

　　很快，停留在了四楼。开门时，走廊渐暖的灯光提醒着他们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有了灯源的支持，胆子较小的几人也敢放松自主地走出电梯。他们重新站在了公寓门前，按照刚才那位老奶奶的指引，尸体莫非是藏在了室内？

　　可是推开门后，客厅里仍是黑糊糊的，他们又深陷在了一片沉寂的恐惧中。陆知晓心跳如鼓，方才放下的惶恐在一瞬间又被重新点燃。

　　她只得紧紧倚靠在梁淮书身后，紧闭着双眼跟着前面牵引的动作前进。

　　此时不远处的电视机又有了声响，他们不得不移动到了沙发处，背靠在墙上等着画面重现。可是这一次，还是播放着一模一样的内容，结尾处女子义无反顾跳进了井里。

　　这不就是暗示吗？众人有些茫然，女子便是对他们有难的女鬼，那肉身肯定是跳入了井内，这井究竟会和什么有关？

　　正当众人努力理清逻辑时，厕所内突然有强烈的拍打玻璃的声响，他们循着动静找去。一推开紧闭的门，直面而上的便是先前被困在镜子里的女子。她满眼血色，面容可怖地不断哀嚎：“救救我，快救我出去！”

　　撞见这一幕，陆知晓带头蹿进了梁淮书的怀里。三个女生都颇有默契地背对着镜子，将脸深埋在男友身上。

　　面对陆知晓的一惊一动，梁淮书顺势用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另只手举着符咒在镜子前晃了晃：“你告诉我们肉身在哪，贴了肉身就会救你出去。”

　　本是情绪泛滥不定的女子眼见着这黄色的符咒，面容枯槁，心如坟灰，连连求饶：“不要不要，你们不要听信他的话，他才是罪魁祸首，他才是！”

　　“啥？”陈木愣了愣，不明所以地问道，“你说谁是罪魁祸首？”

　　“还能有谁！那臭道士把我镇压在这，就算死了也不放过我，如今竟然还想假借他人之手让我永生永世不得善终。”女子哭丧着脸，声音逐渐哽咽，眼里的血色与泪水掺融在了一起。

　　她指着厕所对面的卧室：“在衣柜里有个暗格，里面藏着他残害我的证据，你们看了就知道我说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众人很快又移动到了卧室里。先前床头旁的衣柜被紧紧封锁住，现在才能打开。

　　可是打开后里面藏着的并不是所谓的肉身，而是一摞圆盘。在圆盘的上方清晰写着晦涩难懂的咒文，还有一叠手写的泛黄信纸。

　　摊开信纸的内容，里面一笔一画写了如何镇压住女子魂魄的方法，可是并未写清楚为何要囚住魂魄的原因。就在一筹莫展之时，陈玲玲拾起先前在床头落下的蓝光手电筒对着深谙的衣柜里照了照。

　　透过斑驳的蓝色光影，他们发现了不容察觉的字迹。显然这个字迹与信纸上的大相径庭，并不出自于一人之手。

　　他们屏息静气地细读着，摸索着每个字形成的一句话，脸上的神色各显诧异。原来字迹的主人是被厄运上身的小南，镜中的女子借着小南的身体在衣柜里留下了被泯灭在现实里的真相。

　　“见者有份，命运嘲弄。我本与相长厮守一生，奈何他被那妖道捉弄，信服旁人，要损我性命。”

　　女子所言意指道士德行不端，可是负四层的老奶奶却认为女子有异，究竟该听信于谁，便决定了最后能否顺利离开这处密室的结局。

　　“要不还是按照这罗盘所述将女鬼重新封印吧。”陈木手托着罗盘，仔细观察着。

　　可是厕所内的女鬼似乎听懂了他的心思，又不断在敲击着玻璃，声音沉浮有力。

　　“我看那女子是有苦衷的，如果要个好的结局，或许该信女鬼？”陆知晓听着厕所里的抨击声有些心烦意乱，按照传统的故事线莫不成眼前的恶不是恶，阴暗里隐藏的才算真的恶？

　　众人仔细考虑其实两个选择都想要，可是眼下只能做出一项。

　　梁淮书插话道：“要不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就偏不听信那奶奶的话，试试跟着这女鬼所说的做做。”

　　“你这样说，我觉得也行。”陈木附和道，将罗盘扔在了一旁。

　　众人又排着队回到了厕所，对着镜子里的女鬼询问该怎么救她。陆知晓看久了，也觉得免疫了，对镜子里神色惊惧的女子不再害怕，也敢睁着眼睛看她的演绎。

　　不过要想打破囚禁，将她魂魄放出，其中一位玩家需要被镜子里的女子附身替她下楼去完成一件事，剩余的人一个躲在客厅接替，另外的人可以躲在卧室里。

　　听见这个单线任务，三位女生抢先选择留在卧室，而陈玲玲男友沉默了一路自告奋勇接了这项任务，陈木则选择留在了客厅。

　　黑暗深处，诡异的音乐又一次响彻走廊。陈玲玲的男友站在镜子前，很快女鬼面容消失不见。看来应该已经附身在了他的身上，众人推搡着他走出厕所。

　　客厅的大门已经敞开，三个女生自顾自地跟着梁淮书躲进了卧室，陈木则倘然地坐在沙发上。屋外一片静寂，所有人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