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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

  •   “英雄也得吃饭,晚饭吃点什么?”白海符问道。
      胡鹿:“瓜果蔬菜都挺新鲜的,我给你做饭吃吧。”
      “行,我给你打下手。”白海符展露笑颜,平时他总做严肃相,加上位高权重更显疏离,如今一笑,眉间锋芒英气骤减,倒显得和煦可亲。
      厨房间滚出一团浓重烟气,将两人笼罩在氤氲之中。烟气里的暖意使两人无论从身体还是情绪上都舒展开,胡鹿也放松许多,两人齐心做完了一顿饭。
      看着一桌热气腾腾的晚饭,白海符反倒埋怨起来:“怎么从前在家不见你做饭?”
      胡鹿:“你家有厨子,这些事情还轮不到我管。”
      “他们做的肯定没你做的好吃。”白海符夹起一块茄瓜,放进胡鹿碗里,“难得我也进了趟厨房,多吃点。”
      “嗯。”胡鹿将茄瓜送入口中,小口小口咀嚼品尝。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做饭给自己吃,或许是由于厨具调料没变,舌尖记忆恍若带他回到从前,胡鹿鼻子一酸,道了句,“谢谢你,白将军。”
      白海符:“之前听你将军将军的叫也不觉奇怪,但不知为何,今日听起来有些别扭。”
      “哪里别扭?”胡鹿端着碗问道。
      白海符摇了摇头:“以后叫我海符,行吗?”
      “好。”胡鹿点点头,在心里记下了。
      冬日夜幕来临很早,两人吃完晚饭后天色就阴沉大半。胡鹿望向天空,深紫色的浓厚云层似乎在显示近几日不会是好天气,他转头看向收拾饭桌的白海符,心里隐隐担忧。
      好在白海符并无身体不适,颀长身影在屋里移来移去,他收拾完饭桌后又拿出干花和香料,一抬头,正对上胡鹿的视线,皎然一笑:“今天要做多少?”
      胡鹿愣神片刻才意识到他是在与自己说话,耳边余音尚未散去,他思索后答道:“干花不多了,都做完吧,等明天卖完再去买新的。”
      “外面冷,你过来待我边上。”白海符招呼他道。
      白海符似乎在努力融进他的生活,眼前的他身披昏黄柔光,在自己手里不过用以谋生的东西在他手里变得闲静高雅。岁月漫长悠远,若是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该多好。
      厨房和床笫间的事叫他们忙到大半夜才安睡,次日两人趁早去摆摊,避过人多的时间,也不至于太拥堵。
      一早上白海符脸色都很差,刚到摊位上,忽然一阵沉默,随即他便眉头凝结后槽牙咬紧,颊边颈上冷汗沁出。
      “你怎么了?”似乎是意识到他身体不适,胡鹿急忙问道。
      白海符静默着摇摇头,支撑身体走到摊位后的椅上:“我没事。”
      “你肯定有事。”胡鹿抓住他的手陪他在边上坐了会儿,才意识到天要下雨了,他急道,“我送你回家吧,你这样不行的。”
      “过了这阵痛就好了,我歇会儿。”白海符拒绝道。
      胡鹿依然是满面忧愁,白海符的旧伤他是知道的,过往十几年积攒下的旧伤或许已经让他痛苦不堪,再加上上次出征差点连命都丢了,那些可怖回忆再次涌上心头,胡鹿不能任由他生抗,于是坚定地说道:“我雇辆马车把你送回去,再分头去找医师,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会死的。”
      剧烈的疼痛让白海符做不出反应,剧痛已然耗去他全部精力,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仍旧决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不行?”除却着急胡鹿还有不解。
      “我……怕你逃了。”白海符龇牙咧嘴地挤出一个笑来,眼神中短暂的明亮让胡鹿心头一紧。
      “你放心,我不走,等我去请好医师,再回来把这收拾了,马上去白家见你。”为打消他的顾忌,胡鹿只能连番应承。
      “那你再答应我……以后都不离开我……和我回去……”白海符脸上沁出的汗逐渐连成片,被冷风一吹更是痛苦。
      胡鹿的纠结和为难写在脸上,但他来不及细细思索其中利弊,思维反复被白海符深浅不一的吟声打断,眼见他越来越支撑不住,唯有连连答应:“我答应你,你也快答应我。”
      “我没力气了……你再亲我一下……”若不是白海符此刻面上毫无血色,胡鹿当真要怀疑他是仗着自己的伤病为所欲为。
      胡鹿快速在他脸上点了一下,唯恐白海符再提条件,反手捂住他的嘴,柔声说道:“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找辆马车,别再说话了。”言罢赶紧向集市跑去,不稍片刻就找了辆马车,将白海符送上车后赶紧跑去请医师。
      来回几次后他已是大汗淋漓,等再回到胭脂摊已接近正午,把这些胭脂收拾回家,安排妥帖一切后再去白家,也不知道白海符怎么样了,他心里的担忧随着时间流逝而增加,手上收拾的动作加快,希望能快点见到他。
      刚把几十盒胭脂放到竹筐,就听得不远处喧哗声越来越大,胡鹿眼神余光见到一辆华贵马车在路中间行驶,他定神望去,只当是哪家权贵穿道而过,并没有放在心上,直至那辆华顶双驾马车在他面前停下。
      集市里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想知道马车里是何人。
      车夫从车侧拿出脚垫,掀开帘子让里头的人出来。
      玉葱般的手指扶着车边,另一手提着金线绣的丝绸裙裾缓缓现身,当那人仅露出半张面孔时,胡鹿就认出来了,她是慧仪公主。
      车边随从喊道:“慧仪公主驾到——”
      集市众人皆跪倒在地行礼,胡鹿也不例外。
      慧仪公主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胡鹿半步,她眸中似笑非笑意,方才勾起的嘴角微微扯动,开口道:“果然是你,我原以为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她没有问问题,即便胡鹿知道她在和自己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怎么没见海符?”慧仪公主仪态端庄,即便四下张望也只是以轻蔑眼神扫视一番。
      “他回家了。”胡鹿跪在地上声音颤抖,他知道这位公主对自己是有敌意的。
      “你倒是依然的不识礼数。”慧仪公主眼神示意身旁宫女。
      宫女提点道:“与公主说话前要说‘回公主’。”
      “是。”知道公主来者不善,可碍于权势地位,胡鹿又不能不低头。
      “起来吧。”慧仪开口道,“你身为男子,却做出这番软弱无力的样子,实在好笑。”话虽如此,慧仪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胡鹿站起身,却发觉更不知所措,慧仪凌厉眼神与他平齐,叫他不知道该往何处看。
      “此番,我只来问你一个问题。”慧仪踱步至胡鹿身前,两人几近贴在一起,她红唇轻启缓缓开口,“胡黜林被满门抄斩前,原本父皇是要连同你一起处斩的,白海符举朝力争才保下的你,那时候,他知不知道你是男人?”
      是白海符保下的他,胡鹿心口像是被线扯住一般不得动弹,白海符一直很好,是自己不信任他。
      “回公主,知道。”眼里噙着泪,胡鹿答道。
      慧仪表情凝滞,从胸腔中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随即放话:“胡黜林现在已经死了,等你的男儿身传到父皇耳中,你猜,谁会为欺君之罪负责?”她转身回到马车,隔着帘子,里头缓缓传出一句,“都砸了。”
      身边侍从得到指令,把胡鹿摊位连同隔壁摊位都砸了个粉碎,一时之间,胭脂、墨香纠缠在空气中,笼罩了不小的区域。
      金毓和见状赶紧把胡鹿拉到一旁,免得误伤,他的摊位受到牵连,奈何自己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由皇权欺压。
      胡鹿眼睁睁看着他们砸了母亲留下的摊位,怒意和悲痛在他眼里迸发,可他被金毓和死死抱住,束手无策。
      马车临行前丢出一块银子,足矣赔付所有损失。
      耳边环绕着慧仪公主那句“谁会为欺君之罪负责”,他的身份不仅仅是胡家的儿子,还是被选中的紫微星,白海符与他成亲之后,虽然没有当即发觉他的身份,可在外人看来,他没有举发便是同谋。欺君之罪,会不会也要砍头?
      金毓和在旁有一搭没一搭地宽慰胡鹿,叫他不要难过,最起码公主给的银钱还是很丰厚的。他捡起银子,在胡鹿眼前摆了摆。
      胡鹿从深思中回神,朝金毓和说道:“金大哥,我有事想求你。”
      “你七我三?”金毓和反问。
      “这钱我不要,我想求你帮我写一封和离书,上面表明我曾经所做的一切都和白家没有关系,可以吗?”胡鹿恳求道。
      “没问题。”从地上捡起被折断的毛笔,金毓和轻沾墨,洋洋洒洒写下一封和离书,“写完了,然后呢?”
      胡鹿接过笔道:“我写个名字,你帮我送到白府吧。”
      “没问题。”金毓和倒也爽快,他将这件事当作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反正重建摊位也要段时间,不如干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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