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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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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归听到了鸣珂的马蹄声,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虽然孟章的感情是假的,但他是真的,真的爱上了这个不该爱的人。
能在死之前,再听听孟章声音,催归觉得死而无憾。
就算只露出两只眼睛,符离也非常肯定,眼前的黑衣人就是孟章——气场强大,那是身份尊荣的贵气及久居高位的霸气,还有拥有绝对实力的自信和未经沙场的傲慢。
相比孟印明的成熟稳重,杀伐果断,孟章还略显稚嫩,但相信经历这次战争,他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符离爽快地承认是之前自己看走眼了,孟章绝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秉承了孟家的大将之风,不愧为人中龙凤。今日不除他,来日他将是苍夷最大的威胁。
催归被扼着喉咙挡在符离身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窒息的感觉让他渐渐迷糊,若非符离抓着他,早已瘫软在地上。
孟章满眼心痛 ,看着催归嘴里涌出的血由红变暗,清楚他中毒已深,再不服下解药,怕是回天乏术。他知道催归有颗毒药,但那不是让他用来于符离同归于尽的,他没想到催归这么决绝,恨自己来迟一步,更恨自己亲手送他来此。
符离也没好到哪去,面色愈发灰白,极力压制着翻涌而上的血腥,但他看出了孟章对催归的在意,料他不敢轻举妄动。
俩人默默对峙,等待着谁先露出破绽。帐内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任外面如何狂风暴雨,他们依旧岿然不动。
散水和符离亲卫的闯入就像打破结界,时间重新流动,孟章手中的剑如游龙般直刺符离。符离一掌击飞催归,举刀反劈。
千钧一发之际,孟章明知接住催归他可能会被符离击中,还是奋力跃起将催归揽入怀中,且去势不减,不要命似的准备和符离拼个你死我活,逼得符离退了一步。。
高手过招,一眨眼功夫已经数十个来回,营帐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符离一口鲜血喷溅而出,顿感体力不支,幸好孟章受制于怀中的催归,两人还算打个平手。
“爷!”散水解决掉符离的亲卫,大喊一声。
孟章一个回身,将催归推进散水怀里。符离伺机冲出营帐,夺路而逃。
苍夷兵营里火光四起,惨叫声连连,全拜孟章带领的黑衣人所赐,已经乱成一团。
“送他回去!”孟章丢下一句话,就跃上鸣珂死死盯住符离,紧追不舍。
散水马不停蹄地喂催归吃下解药,又扒了苍夷士兵的衣服给他穿上,然后把人往肩上一扛,脚底生风,匆匆离开苍夷兵营。
催归的情况很不好,解药解不了已经损伤的脏器,而且符离的那一掌,虽然没让他当场毙命,也差不多了。此刻的催归早已没了意识,气若游丝。
散水觉得自己从没跑得这么快,真的是使出毕生功力。孟章最后看向催归的眼神,让他觉得如果催归死了,那三爷将不再是原来的三爷。
符离试图把孟章引入苍夷的包围圈,但散开的黑衣人在一声哨响后,快速聚拢到孟章周边,与符离的亲卫两军对垒,势均力敌。
四更,本是苍夷发动进攻的时候,现在却于防守上疲于奔命。
正面,孟印明的火力太强大,苍夷把大部分兵力部署在前方,依旧节节败退。而孟章与雁阵的两支队伍即便人数有限,可实力不容小觑,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再这样下去,后方的空虚容易让雁阵形成突破,一旦他与孟章汇合,苍夷将在两面夹击中分崩离析。
符离从没打过这么憋屈的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没想到是钻进了别人精心布置的套里。识时务者为俊杰,来日方长,保存实力才有将来可言,何况自己身中剧毒,再不解就会有性命之危,所以符离迅速下令撤退。
孟章引弓连射三箭,终究还是让符离逃了。他不惜一切手段,甚至牺牲催归就为了杀掉符离,以除后患,如今看来,日后必有一场殊死大战。
天亮了,战斗结束了。短短几个时辰,活着的人好似历尽沧桑,死去的人最后不过一把火化为灰烬。
战争有胜负,但生命没有。
催归是输是赢,答案还未揭晓。没有解药的符离能否逃过一死不知道,他自己也在生死线上徘徊,能否救回谁也不敢肯定。
孟章回去后,来不及处理身上的伤第一时间找催归。
散水聪明,将催归安顿在孟章房内,还让王医师守在旁边,以防不测。
“怎么样?”孟章急不可待地问。
王医师面色忧愁,摇摇头,道:“恐命不久矣。”
这是意料中的事,在场的人都心情沉重,谁料到孟章竟突然暴发,一把抓住王医师,将他提起,大吼着:“治不好他,你也别想活!死了,我就让你陪葬……”
厮杀了一夜,孟章本就双眼通红,黑衣也浸透了血液,好像刚从地狱归来,满身煞气,此时更是疯魔般,额上青筋暴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若非散水死命拉着,王医师可能就被他撕成两半了,在屋里侍候的下人也吓得瑟瑟发抖。
“爷,快放手,爷……”散水见王医师喘不过气,憋得一脸通红,灵光一闪,喊到:“催归醒了,爷快看,催归醒了!”
孟章就像被点了穴一样,突然定住,紧接着扔下王医师,扑到床前,见催归压根没半点动静,气得一掌击出。掌风强劲,散水脚下一错堪堪躲过,桌上的茶盏就没那么幸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快去叫人,叫将军来……布白也行……”散水自知没能力安抚好孟章,一边向孟章求饶,一边叫躲在门后的下人赶紧找人去。
昨夜布白随孟印明从正面进攻,这会儿刚刚回来。孟章当甩手掌柜,他就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忙得脚不沾地,所以先来的是孟印明。
孟印明进屋时,忍不住叹了口气。屋内一片狼藉,散水扶着王医师跪在地上,孟章失魂落魄地坐在床头,叫他都不应。
“王医师,我那有不少上好的药材,你看需要什么,尽管用。”孟印明看了眼床上的催归,面色苍白,嘴唇发青,呼吸若有若无,心里明白人之将死。
“将军,属下无能……”王医师带着哭腔,一脸凄惨,不是他不救,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看,他中的那掌,能否用内力稍稍化解?打通淤堵的经脉,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此时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过孟印明的话却是有道理的,王医师为自己的失职惭愧不已,连连磕头。孟印明赶紧将他扶起:“人总有想不到的时候,何况这一夜你们不比前线的将士轻松,接下来更是有得忙。”
散水最有眼力见,孟印明刚说完,他就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扶起催归。只是孟章还是眼神涣散地发呆,直到孟印明拍了他一下,又讲了一遍,才回过神,可又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不敢动催归,生怕不注意,直接把人弄死了。
“别担心,不要过于强劲,慢慢的,他能受得住的。”孟印明催促着,一旁的王医师也眼疾手快地用金针护住了催归的心脉。
孟章坐于催归身后,双掌内力如涓涓细流,舒缓地流入催归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后,他抱着催归紧张地看向王医师。
王医师战战兢兢地给催归把了脉后喜极而泣:“将军,爷,脉象,脉象稳定了不少……”
孟章如释重负,全身脱力得手都有点抖。刚刚那一柱香的时间比过去的一夜还紧张十倍百倍,面对敌人,甚至死亡,他都没怕过,却怕催归就这么逝去。
“不过,催归终究伤得太重……”王医师不敢看孟章,硬着头皮继续道,“将军的药材怕也不齐全。属下愚见,若能尽快回京,请太医……”
“布白!布白!”孟章不等王医师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喊人。
布白匆匆进来,就得了两个字:回京,震得他差点跪下。
这才多久啊,战场上的火还未熄,伤兵还没全部抬回来,甚至雁阵的队伍不知道上哪去了,不见踪影,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孟印明同情地对布白说:“你和散水跟他先走,雁阵之后再随我回去。”
孟印明要回京!布白连礼节都忘了,惊讶地看着他,这真是比孟章要回京还震撼!
“快去准备吧!”孟印明笑着拍了拍布白。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回去了,这次母亲要他务必回家一趟,虽然没说什么事,但他大概能猜到,看了孟章一眼,又忍不住叹气。
不到一个时辰,孟章一行二十人就出发了。王医师也被拎上马车,看着昏迷不醒的催归,双手合什,不停地祈祷催归一定要撑到京城,要么他的脑袋真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