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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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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元一中的教学楼呈“回”字型,中间是空心的,有半人高的围栏保护,一共五层。
姜宛晚的班级位于三楼南侧,和任河的班级紧挨着。
周与鹤是个壮实的大小伙子,虎背熊腰的,皮肤却泛着病态的白。
姜宛晚刚说四个字,就看到对方抬起一只脚,跨坐在了蓝色的围栏上。
黑色签字笔从半空坠落,砸在一层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与鹤你干嘛!快下来!”
姜宛晚的瞳孔猛缩,震惊、害怕、担忧各种复杂的情绪瞬间涌到她的心口,让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死死地拽着男生肥胖的身躯,纤细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泛白,脖子上隐隐暴出青筋。
“我早就不想活了!”周与鹤像一只蚕蛹一样,来回扭动挣扎,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姜宛晚见自己控制不住,急忙在走廊里大喊:“任河你快出来,救命啊!任河——”
她知道今天任河第一节也有课,现在正在她隔壁上课,所以想要赶紧叫他出来帮忙。
正在上课的任河耳朵一动,仿佛听见门外有什么动静,但他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并没有立刻出去。
直到第二次听到呼喊,他才反应过来,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教具,冲了出去。
此时,姜宛晚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到了胳膊上,身子仿佛像一个折叠小刀一样,弯成了一个极限。
跑出教室的任河见状,额头上的筋猛得一跳,飞速冲过去和姜宛晚一起拉住男生。
可周与鹤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宛如死前的困兽一般,力气大得惊人。
任河本就瘦弱,所以即使加上了他,两人还是没能把周与鹤拉下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不远处突然跑来了几个老师。
为首的是卢濛,身后还跟着陆大川、任杰等人。
他们见到围栏边的场景,皆是一惊,赶紧火速赶来帮忙。
在众人的合力下,周与鹤终于被控制住,拉了下来。
重新站在地板上的男生还要反抗,可陆大川直接一个擒拿,把他压在了地上。
姜宛晚此时也重重跌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像失了魂一般,惊魂未定。
在和周与鹤拉扯的过程中,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救下他!
如果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湮灭,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刚才的英勇全都消失不见,现在她浑身颤抖,眼中一片后怕。
冰凉的手撑在冰凉的地板上,热度一时不知该向哪里传递。
“晚晚,你没事吧?”
卢濛走了过来,蹲下来想要扶起姜宛晚。
她看姜宛晚的脸色,简直比那个想轻生的男孩还难看。
姜宛晚呆愣在地上,机械地开口:“我没事……”
忽然,她眼神一动,神情瞬间焦急起来,“周与鹤呢?”
“他也没事,我让陆大川把他带到办公室了。”
这时,姜宛晚才发现周围其他人都不见了,走廊里又恢复了平静。
任河回去继续上课了,卢濛让姜宛晚去卫生间洗把脸,然后再回办公室处理这件事。
在卢濛的安排下,7班本来的语文课也变成了自习,学生虽然好奇外面发生的事,但年级主任发话,他们也不敢造次。
镜子里,一个年轻的女人头发凌乱,看不出一点优雅女老师的影子。
姜宛晚弯下身子,接了一捧水,扑在脸上。
冰冷的触感让她慢慢回神,她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的水珠,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到底是泪,还是水?
如果是往常,遇到如此惊险的事,她或许会先找个地方大哭一场,或者是给父母打电话寻求安慰。
可现在,她是一名老师,办公室里还有等待她处理事情的学生和老师。
“呼——”
姜宛晚深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脸颊,调整好状态后,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办公室里,没有课的几个老师都围着男生,像是在了解情况。
可周与鹤就像个局外人一样,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抠手指。
任是卢濛怎么问,他都一言不发。
“你不愿意和我们说也行,现在你班主任回来了,你有什么情况可以跟她说。”
卢濛给姜宛晚使了个眼色,然后举了举自己的手机,暗示她已经联系了周与鹤的家长。
姜宛晚点了点头,来到了周与鹤身边。
“与鹤,你最近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姜宛晚温和地问道。
周与鹤见对方既没有质问他打牌的事,也没有指责他刚刚跳楼,而是问了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问题,内心极为诧异。
他摇了摇头,从手指上抠下了一块死皮,“没有。”
淡淡的血丝从手指渗出,他恍若未察,继续手里的动作。
姜宛晚皱了下眉毛,没想到对方如此倔强,可心中的担忧也更甚。
“那老师问,你来回答有或者没有,好吗?”
姜宛晚知道直接问,肯定问不出什么,于是她换了个方式,想看看周与鹤到底有什么心事。
周与鹤闻言,安静了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与鹤,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
“那有人误会你吗?”
“没有。”
……
男生态度稳定,并不像在说假话。
很难想象,刚才就是这样一个男孩,冲动地想要跳楼!
姜宛晚问了半天,发现他最近似乎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这让一向善于沟通的姜宛晚也犯了难,现在什么也问不出来,她的心里简直又急又忧。
家长还没有来,姜宛晚也不敢再让男生随意离开,生怕他再想不开又要跳楼。
于是,她给他找了本名著小说,让他在办公室看。
指针转动,时间缓缓流逝。
姜宛晚双手交叉,撑在额头上,脑海中不停地思考着。
终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等了许久的人可算来了。
“姜老师你好,我是周与鹤的妈妈。”
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一个名牌包,身材微微发福,语气很有亲和力,让人如沐春风。
姜宛晚把人请到椅子上,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
茶香浓郁,泛着微微苦味儿。
姜宛晚如实、客观地把周与鹤的情况告诉了周妈妈。
目的并不是为了告状,而是想向她了解一下,她是否发现自己儿子最近有什么异常。
听到周与鹤要跳楼时,周妈妈腾地站了起来,把茶杯用力放到了桌子上,面露怒容。
溅出的茶水浸湿了姜宛晚的教案,黑色的墨水晕染成一坨。
“周与鹤,你现在胆子够大的啊,还敢跳楼了?”
周妈妈狠狠推了一下儿子的肩膀,然后朝着他的脑袋用力点了点,神色狰狞。
当众被这样对待,正值青春期的男孩觉得丢了面子,当即翻脸。
他一改之前的镇定,生气地吼道:“我就是想死怎么了?反正也没人在乎我!”
虽然气势凶狠,可微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他的脆弱。
周妈妈闻言,像是被突然爆发的儿子吼愣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当姜宛晚想要缓和气氛时,周妈妈忽然上前抱住了周与鹤,崩溃地大哭道:“你死了我怎么办,难道你也要像你那个混蛋爹一样抛弃我?”
女人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一进门时的体面全都消失,边哭还边捶打着男孩的背。
咚咚的,听得姜宛晚的心也跟着颤。
她连忙拉住周妈妈,开口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孩子刚受了惊吓,别再刺激他了。”
“这是我们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肯定是你们老师没教好,我儿子才会这样!”
周妈妈一把挥开姜宛晚的手,把她往后一推,姜宛晚重心不稳,瞬间向后跌去。
好在身后就是电脑椅,她落在了椅子上,这才没摔倒。
“欸别动手啊!”一旁观察的陆大川看到,忍不住皱眉提醒道。
卢濛作为姜宛晚的师傅,自然一直暗中观察着她,见她受委屈,下意识想开口帮她说话。
结果刚开口,就看到姜宛晚冲她摇了摇头。
于是,卢濛到嘴边的话只得转化为一声轻咳,拿起手边的保温杯喝了一口。
“周妈妈,今天与鹤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老师都很痛心,所以也希望你能协助我们,找到问题的根源,避免以后此类事情再发生。”
姜宛晚重新站了起来,一脸恳切地望着女人,语气温和。
“再发生……”周妈妈喃喃地念着,崩溃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她此时似乎才如梦初醒,忽的拉住了姜宛晚的手,焦急道:“姜老师对不起!我刚才是太着急了……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姜宛晚摆了摆手,顺势拉着周妈妈坐下。
紧接着,刚才还像个泼妇一般的女人,瞬间切换成了一个怨妇。
周妈妈抹着眼泪,把自己的家长里短,像倒豆子一样,统统倒给了姜宛晚。
“我前不久刚跟我老公离婚,他就是个混蛋,对我们母子一点都不负责任……”
根据周妈妈所说,周爸爸是个飞行员,年薪百万,成天就知道花天酒地,在外面找女人,几乎很少回家。
“姜老师,您知道人间仙域吗?他爸爸就经常去那。”
人间仙域?
姜宛晚眉心微蹙,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正经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