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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所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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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在云雾山可还好？
“陛下，臣妾今日过来，想求一个恩典。”
“准！”
云倾愣怔片刻，以为听错了，她还没说求些什么呢！
子书站在一旁解释：“娘娘九死一生诞下大皇子，无论求什么，陛下都答应！”
云倾喜不自胜，娇羞万分地抬起似水的眸子，“多谢陛下，臣妾想带些药品和补品去云雾山看看公主，毕竟……”
一听云雾山，赵陌平静的脸色立马转阴，厚重的华服压不住浑身直往外冒的冷气。
然而，云倾却视而不见。
子书刚想打断她的话，却听见她说：
“兰巧托人找到臣妾说公主病重，再不医治，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她是臣妾的旧主，臣妾不忍心。”
说完便抽泣起来，悲伤使身体一颤一颤，连带着发间的珠钗头凤‘丁玲’作响。
子书垂目，替她捏了一把汗，更替兰巧担忧，谁都知道云雾山那位是年轻帝王的大忌。
真真是公主的好旧奴。
唉，可惜了兰巧。
赵陌情绪慢慢平复，声线里查不出一丝温度，“准。”
云倾双颊上两朵绯色悄悄晕开，可饶是如此，也掩饰不住心中的不悦。
为什么陛下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难道他……终是舍不得她死？
可这一年他分明对她不管不问，甚至不允许人提起。
正满腹狐疑，却听赵陌冷冷道：“兰巧如此不安分，自是没必要留了。”
“陛下……”子书虽猜到了结果，却忍不住喊了一声。
没有求情，周围陷入短暂的寂静。
他看了一眼云倾，眼里意味不明。
不懂她为何明知不能提云雾山却还要提，且点名兰巧？
若说她不是故意的，子书都不信。
赵陌没有理他，大跨步出了卧龙阁朝承乾殿走去。
威严庄重的承乾殿金碧辉煌，挑高的横梁上刻着游龙飞凤，两侧各矗立四根擎天柱，柱子上的飞龙像是从金池里飞出来一样披着耀眼的光芒，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俯视群臣。
年轻的帝王端坐在龙椅上，冕旒上的珠子与他本人一样，一动不动。
重臣们说的都是老三样：立后、封妃、繁衍皇嗣！
好像除了他睡觉，睡谁这种话题，南夏国再无大事可奏。
青年皇帝耳根都起了茧子，但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他们叨叨。
丞相刘贺拖着年迈的身子，晃晃悠悠跪下来，“陛下，前朝稳固，后宫却一直空置，臣等惶恐，还请陛下早早封后纳妃。”
赵陌抬起手臂压在扶手上，腰身挺直。
刚过弱冠之年，却有问鼎九州之势，明明眉清目秀却有着与众不同的稳重。
他不疾不徐，声音清冷，“皇后当母仪天下，朕需要好好斟酌人选，至于后宫空虚，并非如此，云妃端庄识大体，又诞下皇长子，深得朕心。”
“陛下，云妃乃北辰女，北辰从未对我南夏真心诚服。”
他们先送来皇子，又送来皇子生母，谁知道那孩子的来历？谁又知道那女人的目的？
陛下为她空置后宫，不立皇后，实在有违国纲。
赵陌的口气瞬间冷了下来，冕旒珠后面的那双眼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泛起轻薄迷雾，仿佛下一瞬就将周围的人拖入其中，尸骨无存。
原以为他会斥责重臣，反问一句：依丞相所见，该当如何处置云妃与大皇子？
而是他语出惊人：“北辰既无心诚服，留着便是多余。”
这句话堵住了大臣们的嘴，既然大家都担忧北辰居心不良，他便灭了它永绝后患。
殿堂顿时鸦雀无声。
赵陌起身，侧脸睥睨群臣，“退朝。”
从承乾殿出来，青年帝王换了一身玄色锦缎常服，同色腰带上绣着暗红色龙纹，金丝线滚边，低调中隐藏贵气。
墨发束起，用羊脂玉冠固定，配上那张仿佛鬼斧神工精雕细琢过后的脸庞，更显世家翩翩公子的风范。
可他是南夏雷厉风行，手段毒辣的君王。
平时他只流连三个地方，承乾殿偏殿、卧龙阁、醒悟堂。
若说停留时间最长的便是醒悟堂，那是他看书静思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书中不仅有黄金屋，还有颜如玉！
子书跟在赵陌身后，看着他俊朗的背影下了台阶，朝花园走去，心中有了猜测。
他应该去看大皇子赵熙。
“陛下！”
赵陌停下脚步，目视前方，“你想替兰巧求情？”
“陛下厌恶敏乐公主，自然不喜欢她身边的人，尤其讨厌她们私自与宫中联系，奴才知道，可是……”
兰巧于我们有恩啊！
她和云倾都是敏乐公主的贴身侍婢。
北辰国与匈奴接壤，那边的冬天比夏天久，黑夜比白天长，日子特别难熬。身为质子，南夏对他们不管不问，北辰又将对南夏所有的怨恨全部撒在他身上。
可想他身处何种境地。
若不是……兰巧她们暗地里接济帮忙，或许这世上便没有今日的帝王。
“陛下，饶了她一次吧！”
赵陌背手身后，顿住脚步，微微侧脸。
这个动作瞬间让周围的空气凝固起来。
子书自知失言，立马跪下来，“子书该死。”
说完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抬头之际，廊下只留下赵陌有些萧索的背影。
莫名让人心疼。
他一出生父亲便一杯毒酒赐死母亲，直到八岁才走出冷宫，甚至没有看清奢华的皇宫，便被送去北辰做质子。
在北辰苟且偷生十年，直到发生那件事，他被遣送回国。
只是南夏哪有他的立足之地？或者说……天下没有他立足之地。
赵陌走到回廊尽头，侧身进了一道小门，穿过荒芜的小路，小路两侧尽是高高低低枯萎的蒿草，七弯八绕，越往前走越是阴森骇人。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排破旧不堪的殿宇。
这里便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母亲和奶娘断气的地方。
两年前宫变，他杀了新帝，囚禁太上皇，流放了所有兄弟姐妹及家人，后宫嫔妃或赐死或送去庙里，冷宫的人也尽数散去。
现在除了那些不愿往生的孤魂野鬼徘徊此处，便再无其它。
赵陌径直走到一间破败不堪的门前。
没有敲门，只是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朝里瞄了一眼。
经历十几年风雨，里面早就破败不堪，再无记忆里半点样子。
八岁那年他身着粗衣布褂被人从屋里拎出来，奶娘紧紧抱着管事公公的腿，拿出全部家当。
她说：求公公跟万岁求求情，殿下他才八岁，母胎里便带着病，去不得那边。
管事公公拂尘朝胳膊上一搭，向天拱手：万岁爷的恩宠，殿下当领旨谢恩。
奶娘见再无回旋余地，便求带上子书，让他们路上互相照应。
其实子书只比赵陌大几个月。相互照应是个笑话，倒是死的时候可以有个伴。
她走到两个孩子面前告别说：娘会跟着你们，保佑你们平安，记住，千万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清明冬至娘还等着你们烧钱。
说完面色平静，当着所有人的面撞向西墙……
那场景赵陌至今记忆犹新，‘砰’的一声，仿佛还在耳边……
曾经他不明白，奶娘为何要用那种方式，在他的记忆里留下最残忍的一幕。
多年后他懂了，奶娘不过是断了他所有念想，将仇恨的种子种在他心底，因为这世道残酷，爱不能救人，唯独恨可以让人变得坚韧不拔，顽强不息。
同时以死来警告管事公公……
从冷宫回来，赵陌转道去了伏云殿。
伏云殿
云倾躺在软塌上，旁边的雕花案几上放着一碗燕窝。
婢女翠儿正在为她捏着肩膀，“娘娘，您的肠胃不好，燕窝还是趁热吃。”
云倾闭着眼睛享受着翠儿手上的力度，声音弱到尘埃里，“你知道吗，来南夏之前，本宫都没见过这样好的血燕，就算那娇滴滴的公主吃的也不过普通的燕窝。”
“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吃燕窝的主儿，如今在云雾山煎熬，还不知道能不能过了这个冬，而您正得盛宠，又有了大皇子，这宫里的好东西自然都要往这里送。”说着，翠儿的手停止用力，凑近了一点，“今日大臣们又提议陛下封后，陛下发了火却没表态，依奴婢看，他准是看重您。”
云倾睁开眼，假意训斥了一句，“不得多嘴。”
“是，”翠儿弓身端起碗，“娘娘快喝了吧。”
“真的喝怕了……”
话音刚落，赵陌走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