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我在这呢！》 依米

3、Part2：林晨

　　从国家滑冰场出来，随着队伍回了训练馆放我那一身专业的行头。推脱说是头疼，没有和队友一起去庆祝，锁好了箱子，就离开了。站在楼梯口的时候，却没有继续走下去，鬼使神差的上了顶楼阳台。

　　呵呵，我不是想自杀，虽然小乔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我的生活变成了空白。

　　虽然，我曾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掘地三尺的找她，也没看见她的半根头发。

　　虽然，阿姨曾抱着颓废的我，哭的撕心裂肺。爸爸痛心疾首的给了我一巴掌。

　　可笑的是，从始到终，我哭不出来，也说不出来。

　　是的，我失声了。

　　虽然这般那般，可我都不会自杀，我不能放弃滑冰。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孟乔绝不能放弃滑冰！

　　这一切存在的理由实在是可笑，可是我的人生就是这样莫名其妙。

　　上一次来这里是很多年以前了吧！那时候小乔还在呢！是的，那一年的小乔含苞欲放，十六岁的韶华，正是绚烂季节。

　　那天晚上还没训练还没结束，她就兴高采烈的跑来找我。

　　不对，说是兴高采烈远远不能描述出那种神情。我说不出来，因为即使是守了她十六年，之前我也从未见过。

　　心上没来的一紧，我没有跟教练请假去陪她，其实我是可以提前走的。

　　她面上有些失望，却仍盖不住喜色。

　　“没关系，小哥，我到训练馆的天台上等你！”

　　我知道，我躲不过了。有些事情很早以前就隐约的知道了，只是残存着些奢望吧！是的，是奢望，希望这个词也太过奢侈了。

　　“小哥，虽然林晨整天对我还是半死不活的，可是他既然答应和我交往了，他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小哥，你也惊讶了吧，没想到我会和那个混蛋在一起吧！唉，我也没想到啊，谁让我和他是同一类的人呢！那个祸害只有让我这个妖孽收了，才不会为祸人间！”

　　丫头皱着眉毛，喋喋不休的叨叨着，可是嘴角一直是扬着的，一直扬着。孩子的赌气，少女的烂漫，小女人的娇媚，这样的笑靥把月亮也融了，顺着她鸦羽般的睫毛一直流进眼睛里，美的炫目。

　　我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笑，那是林晨眼前的月光，也是我心上的白霜。

　　不对，孟乔是个男人，怎么能总是哭呢，爱哭的是丫头，孟乔的小小乔。

　　所以，我应该没哭，好像是看着天台上那些大朵大朵洁白的郁金香来着，那天晚上，它们一朵不落的全开了，多的就像是我想流的泪珠一样。真的，我站在天台上数了一整夜，然后在清晨，看着他们跟我残存的奢望一样，含着满苞露珠，合上花瓣。

　　我含的，大约是泪水吧！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身上的体恤衫湿乎乎的，呵呵，天台上的露水似乎都沾到我身上了。

　　找到钥匙，小心的拧开锁，打开门，阿姨和爸爸现在应该睡了吧，不希望吵到他们。

　　刚关上门，厅里瞬间大亮，吓了我一跳。呵呵，孟乔不知什么时候也变的跟丫头一样胆小。

　　阿姨披着外套，掺着银丝的头发微乱，眼睛里有几条血丝，睡意朦胧的，比起丫头在的时候，老的简直不止十岁。我眼睛也有些发酸，她又熬夜等我了。

　　“乔乔啊！你怎么才回来，妈妈给你留了些饭，就去给你热热啊！”

　　大概是还没睡醒，阿姨竟然又把我当成丫头了。

　　我赶忙拉住她的胳膊，阿姨锁眉看了我好一会儿，试探的问了一句：“还是小乔么？”

　　我有些愧疚的点点头。

　　阿姨扶了扶额头，有些疲惫，“你先等一下，阿……阿姨给你热饭吃啊。”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进了厨房，不一会，我就听见水龙头被开的很大，水流哗哗的声音。

　　我是不是太残忍了，因为自己已经遍体鳞伤到没有知觉了，似乎就忘了别人还是会疼的。

　　吃饭的时候，阿姨告诉我，我不在家的这半个月爸爸也不在，听说是去接一个在美国疗养的亲戚。那这些天都是阿姨一个人在家！我不禁皱眉，打算明天跟教练请个假，不去A市拉练了。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手机那夺命铃声猛地响起，我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刺耳的魔音一阵一阵的，排山倒海般涌来，压的我喘不过气。

　　那天晚上是不是也是这样的？铃声一遍一遍的，撕心裂肺，我却喝的酩酊大醉。对了，我是喝醉了，因为丫头看见我的画室里，满满的都是她的画像，所以被我吓跑了。粘着我十八年的丫头，竟然惊恐的看着我，哭着跑掉了，呵呵，多么可笑啊！

　　我喝醉了，所以没有接电话，没有接丫头哭着打来的三十一通电话！

　　后来应该是天还未亮的时候醒过来的吧！然后，在语音信箱里，最后一次听到丫头的声音。
　　“小哥，你知道么，我的人生原来只是一场骗局！呵呵，真好笑！”她是笑着说的，只是笑的有些苍凉。

　　后来我知道，是林晨走了。而他做了什么，我却不想再提及。

　　“丫头，我在这儿呢！丫头，我在这儿呢！”我对着电话一直喊，一直在喊，可是回答的只有那一句重复了千百次的话，我的人生原来只是一场骗局……

　　丫头打了三十一通电话，却只留下一句话。

　　只是一句，就绞着我的心，血肉模糊。

　　然后，我似乎是冲出去了，发疯似的找她。

　　可笑的是，她竟然站在林晨家对面的高速路上，更可笑的是，我竟然真的去那里找她了。

　　多少次，心里有个声音，讥讽的告诉我，孟乔，那个丫头不值得你当年为她的付出，她不值得啊！可是即使已经不会再疼了，这样的话也让枯焦的心晦涩，干干的晦涩！

　　可是，事情似乎已经是这样了。

　　那天啊，我在高速路上找到了她。

　　高速路呢，B市限速最高的高速路呢！

　　看见她满脸泪痕的站在那，我觉得所有的伤痛都不算什么了。

　　然后，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丫头，我在这儿呢！”，一辆白色的车飞驰过来了。

　　我平时很喜欢研究车，可是那天我却没有看清那车到底是什么牌子的。只记得是白色的，就跟丫头那天穿的裙子一样洁白，可惜，最后染上了红色污血……

　　我推开了丫头，然后，“丫头，我在这儿呢！”

　　不对！我猛然坐了起来，满身的汗水浸湿了床单。

　　窗外，一片混沌。

　　那天，被车撞到的怎么会是我呢，我现在明明好好的坐在这里，昨天还拿到了国际滑冰比赛金牌！

　　风中翻飞的白色裙摆，还有上面大片大片盛开的血色蔷薇……

　　“小哥，你不在，我摔到了要怎么办……”

　　还有碧蓝的天空，偶尔飘过几朵云彩……

　　我推开了丫头，却活生生的坐在这里。

　　丫头在车祸里活了下来。我又为什会知道呢？她明明是不见了，再也找不见了。

　　谁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