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我在这呢！》 依米

2、Part1：小乔

　　Long long ago,there was a girl called 小乔……

　　Part1：小乔

　　光滑的冰道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出我的身影，脚下泛着银光的冰刀、软垫的硬壳护膝、符合97.1420号MU型的红色安全比赛服、中国滑冰协会批准使用的护颈以及符合现行ASTM标准的安全头盔。将重心放在左脚，我看到教练发福的脸上，成竹在胸的微笑，一切都很完美。

　　只是……

　　“砰！”几乎与预备枪齐发，右脚用内刃猛地一蹬，如一缕飞焰窜出。

　　只是，匆匆一瞥，头盔下的面孔是模糊的……

　　我从容的沿着冰道飘移，带起的风拂过干爽的面颊。我很少出汗，皮肤总是是冰冰凉凉的。小乔就经常厚着脸皮把她汗湿温软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手上，笑嘻嘻的嚷嚷：“小哥，你简直就是个天然冰箱啊！倒也是，天天在滑冰场冻着，都快和企鹅成一家的了。不行，我也要去学滑冰，以后再怎么和林晨打架，身上都能清清爽爽的了，看他还怎么说我像个臭小子！”她得意的挑眉，眼睛里流光溢彩。

　　我当时应该是想嘲笑的说，丫头，不出汗是本身的体质问题，不是冻出来的。

　　也想欣喜的说，丫头，你要是学滑冰，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可是我不知道为何，什么也没说，看着她眼中萌动的柔光，把她的手轻轻的拢在手心里，轻轻的，轻轻的。

　　最后，还是问了一句。“会来么？来的话，我可以教你。”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吧！

　　“学滑冰么？嘿嘿，我就是那么一说，你知道咱比较懒。”

　　我脸上的失望大概隐约能看出几分吧！于是，她又补了一句。“呃，要是我这周下午都没课，就过去晃悠两天。滑冰嘛，能难到哪去啊。你信不，我小乔一出马，啥都手到擒来！”

　　我大概是微笑着点头了，她扬起下巴，绽开满意的笑容。

　　对于她的聪慧，我一直都是相信的。毕竟很少有人十五岁的时候就能读到大学。

　　她的骄傲不止于此，也因为她的漂亮、优秀，还有我这个哥哥，虽然只是继父家的哥哥，在她身后保护她。

　　对，是身后。不会常常让她看见，大概是怕她有一天会像厌烦父母的管束一样厌烦我吧。

　　小时候，只是在她摔倒了，号啕大哭时匆忙上前。丫头特别爱哭，惊天地泣鬼神的，让人心慌。拉起她汗湿温软的手，“丫头，我在这呢！”她目瞪口呆的惊讶我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连哭都忘记了，我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丫头摔倒了我就会出现，就像阿拉丁抚摸神灯，灯神就会跑出来一样。”

　　只是没料到，后来真的只有在她摔到的时候我才需要出现。

　　丫头小时候就古灵精怪，自然是不信我骗笨蛋小朋友的胡话，只是此后经常假装跌倒，哭着喊我，然后贼笑着看我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百试不爽。

　　她大了些，自然不会常常跌倒了，我就撺掇她跟我一起学柔道。

　　也不会常常出现在她的训练教室，只是站在门口，直到看见她被一个高高的男孩儿摔到地板上大哭。我腾的窜进去，横在两人之间。男孩见了我先是惊讶，而后用手指挑开了一缕额发，恣意的笑了，就像是午后的阳光一样刺眼。

　　我转过身，“丫头，我在这儿呢！”

　　那时候，看着丫头泪眼汪汪的可怜像，应该是觉的自己挺自私的吧！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就让她来受这份儿罪。

　　给她擦药，看她龇牙咧嘴的，我挺懊恼的，“丫头，咱们不学了，有小哥在，没人打得过咱。”
　　“不，我就要学，我就不信我打不过林晨！”她咬牙切齿的，一股少见的狠劲儿。

　　我的手一顿，棉棒顿在伤口上，丫头疼得倒吸气，冲着我大吼大叫。我低头不语，丫头以为我生气了，又开始跟我撒娇，直到我无奈的笑出来，她又开始张牙舞爪。

　　是苦笑吧！丫头是个骄傲的人，但却不是事事争强好胜，反而是有些散漫，什么事差不多就好，就怕为难着自个儿。

　　林晨，就是常把丫头摔倒的男孩儿。那时候我就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比丫头大三年级，却与丫头同年，学校里的小霸王……丫头说的我都记得。和我这个差了六岁的老头子相比，他们之间应该更容易相处吧！

　　后来，他们真的相处的很热闹，就是大家都羡慕的欢喜冤家。

　　后来，不爱读书的丫头为了超过林晨开始发奋，连跳三级，和林晨同班，第四级却是怎么也考不上了。

　　后来，丫头真的来学滑冰了，因为林晨总说她像臭小子。

　　我当时应该是想说，林晨只是逗你玩儿的，真的喜欢，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也想说，汗湿湿的手很柔软，很温暖，很真实，这样你的手才会经常让我放在手心里。

　　可我什么也没说，因为她需要的不是我的不在意。

　　我漫不经心的飘在冰道上，脚下却毫不懈怠。“身体微向前倾,重心前移。两膝稍稍弯曲,腿不要太硬。左右两脚交替向两边撑出去....”现在我就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曾经也是这样教丫头的。

　　那时，我站在她的身后扶着她，她及腰的长发被绾了起来，藏在头盔里，我看不见，但能闻到洗发水的清香。丫头侧面的轮廓很精致，尤其是挺挺的鼻子，很是小巧。紧张时就会冒出细密的汗珠，一颗颗，亮晶晶的。我很想替她擦去，奈何手扶在她的腰上，松一下，她都会尖叫的把训练馆的房盖掀起来。

　　“孟乔啊，你这样一直扶着她不行的，让她自己试着滑两下！”队友梁子的大嗓门在训练馆里扩的格外洪亮，我的嘴角也不自主的上挑。孟乔是我的名字，我们俩的名字里都有一个乔字。阿姨，也是丫头的妈妈叫她乔乔，叫我小乔，经常会听错，但是我还喜欢这样错下去。

　　丫头一开始攥着我的衣服死活不撒手，后来几个队友连哄带骗的，到底是把我给架出去了。我没敢走远，站在门口，看她在冰上战战克克的，勾着腰，一动不敢动。好半天才下定决心，胆战心惊的推出一步，还没踩实，就一屁股做地上了。呼，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摔到要紧的地方。不得不承认，她那样子看的我都心慌。

　　我的心率还没恢复正常呢，丫头突然哇的就哭出来。那时丫头都已经十五岁了吧，半个大人了，哭起来还是惊天动地的，引来整个训练馆的人行注目礼。这个训练馆是专为国家队输送新血液的，闲杂人不让进，我跟教练好说歹说才把她弄进来，我知道教练的脸一定是黑了。其实，在其他的滑冰场学也是一样的，那的教练教丫头肯定是绰绰有余了。可我还是让她跟着我学，为什么呢？大概也只有孟乔知道了。呵，我不就是孟乔么，可我却不知道。

　　这一切的念头都是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因为丫头在哭，她在喊我。

　　“丫头，我在这儿呢！”

　　人果然是没有十全十美的，样样手到擒来的丫头始终学不会滑冰。天天在训练馆拽着我身后的衣角打滑刺溜。

　　“其实学不会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真要是学啥精啥，样样通晓，那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做人不能太过分，像你这样的全能选手都应该去面壁思过！”

　　我不知道是应该欣慰还是悲哀，她从来不会倔强的跟我一较高低，似乎是习惯了能力强的我来保护她。但她却总是不懈怠的和林晨竞争，想要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也有点冰上小天鹅的架势了。”

　　丫头玩的越来越大胆，淘气的在冰上做些小动作，却仍是不肯放开我的衣服。笨笨的姿势，不像冰上小天鹅，倒像是冰上小企鹅。

　　我其实更喜欢企鹅。

　　比赛只剩最后一圈了，转弯时，侧身，贴着冰面像燕子一样轻盈掠过，面颊擦过冰上的寒气，微凉，就像我的脸贴在小乔的手上。

　　不对，觉得凉的应该是小乔，我怎么会知道她的感觉呢！

　　猛地加速，大脑一片空白……

　　好久，我才发觉队友正激动的拥抱我，观众台上一片欢呼。教练骄傲的揽着我的肩膀，“小乔啊，这次比赛表现的不错，尤其是最后一圈，太精彩了！我就知道，这块金牌最后肯定是咱们队的！”

　　我只是谦虚的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