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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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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摄政王连母后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朕呢?”他可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他不过是个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傀儡皇帝罢了。
“你是大渝的皇帝,他只要还承认自己是大渝的臣子,他就一定会听你的,至少现在是这样。”
太皇太后出身百年世家,被教养的极好,她的见识跟普通的后宫妇人是不同的,所以她的教导,林景瑄还是认真听进去了。
“皇祖母,您是想让朕拉拢摄政王吗?”
虽然已经年老,可笑起来,依稀可见太皇太后当年定然也是一位极标致的美人。
“学会如何制衡才是帝王之道,你不能一味偏心一方,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驾驭朝臣就跟训狗是一个道理,这其中的分寸要靠你自己把握。”
“多谢皇祖母指点,孙儿过几日便亲自召见摄政王。”
“你自幼聪慧,自然不必皇祖母多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你的身子,这件事倒是也不急着这一两天。”
毕竟连除夕夜都关在牢里了,再待上几天又能怎么样。
本来林景瑄是打算上元节那日再召楚沉枭入宫,给他些封赏的同时,顺便就把王文韬的事情给解决了。
可没想到,才第二日,楚沉枭就自己入宫求见了。
“陛下,您看是否要见摄政王一面?”小六子还在等着他回话呢。
“请他进来吧。”
生病就得有个生病的样子,林景瑄回宫之后,就躺在床上没有下过地,所以这龙床上的东西就放的比较多,打发时间的闲书、棠棠的玩具、甚至还有一副围棋。
他想着反正楚沉枭也不会仔细看,就用被子一遮,只让紫荆和碧桃两个侍女把容易嗅到气味的吃食拿走了。
身形挺拔高大的男人身着玄色蟒袍,大步跨入,那双黑眸蕴藏着锐利的锋芒,薄唇抿着,表情略显严肃森肃,两鬓的白发依旧瞩目,腰上还是一如既往地佩着他那把长剑。
从他踏入殿内的一刻起,那双鹰一般的眼睛就盯在床上的少年帝王身上。
“臣给陛下请安,恭贺陛下病愈。”说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男人的嗓音压得极低,听着阴森森的。
怪叫林景瑄害怕的。
“楚卿请起,小六子,赐座。”
小六子本来是把椅子直接放在摄政王的身后,方便他起身便可以落座。
可偏偏摄政王不按常理出牌,站起来之后,愣是直挺挺地又往陛下的龙床前走近了两步,这番举动,可以说是大逆不道,可在场的人谁也不敢指责他。
“臣许久不见天颜,甚是想念,想离陛下近些说话,陛下不会怪臣无礼吧?”楚沉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过在林景瑄看来,就是这位摄政王估计是看他这个傀儡皇帝病了那么久,野心已经懒得再遮掩了,所以才会言行举止都有所逾越。
“无妨,朕也许久不见楚卿了。”
林景瑄睫毛颤了颤,脑子里不停地回忆起棠棠之前的警示,面前这个男人未来会将自己捆绑起来,狠狠折磨,让自己痛哭流涕,痛不欲生,所以为了这一刻能尽量晚一些到来,还是不要为着这些小事惹他不快比较好。
男人的气势尤盛,殿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偏偏他现在又不说话了。
林景瑄只能自己找话,活跃活跃君臣之间紧张的气氛。
“楚卿的佩剑甚是……甚是夺目。”
“哦?那陛下是觉得它何处引人注目?”楚沉枭虽然跟他的小陛下聊得是自己的佩剑,可那双眼睛还是盯在小陛下的脸上没有挪开。
既然皇祖母说让他拉拢楚沉枭,林景瑄昨晚还是做了不少有关他的功课的,他所佩的那柄长剑本就很有名。
“朕听闻此剑的剑身乃是用玄铁所铸,锋利异常,且重量是寻常剑的两倍不止,想必也只要楚卿这样武艺超群之人,才足以与之相配。”
“陛下便只觉得此处夺目?”
男人的目光更加深沉了,两道剑眉紧紧地蹙在一起。
林景瑄被他看的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撇开眼,不敢跟他继续对视。
这个楚沉枭也太阴晴不定了,夸他他还不乐意,还想要自己如何?
“这剑鞘上雕刻的纹饰也甚是精美。”
说完之后,林景瑄巴巴地看着他,这下总差不多了吧。
“陛下难道不觉得这剑柄最好看么?”楚沉枭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声音也压得极低。
林景瑄瞪大了眼睛,又低头看了一眼那佩剑的剑柄,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剑柄吗?上边的缠绳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绳子,上边也没雕花,更没有悬挂饰物。
“果真甚是好看!这剑柄光华内敛,就如同楚卿本人一般。”林景瑄想破脑袋,也就干巴巴地挤出了这么一句夸他的话。
男人低笑了一声,气氛终于缓和。
“知道陛下安然无恙,臣心中倍感欣慰,臣自今日起,每日都会亲自来清玄宫问安,孝期一过,陛下也该学着亲自处理朝政了。”
好端端的又提起让他亲政,林景瑄这心立马就提了起来,这楚沉枭定是在故意试探。
“咳咳咳!”
“陛下,先喝口水缓一缓。”小六子麻溜地倒了一杯热茶来。
林景瑄借着喝茶的功夫,思量了一番,觉得还是谨慎些的好。
“楚卿,朕的身子你也瞧见了,朕实在是有心无力,朝政还是得辛苦你,若有实在无法决断的,可与太后一同相商。”
楚沉枭却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紧逼,他的目的只是每日入宫见到他偷跑却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小陛下而已。
“陛下,正好有一件事,臣与太后几番商议不下,还望陛下亲自定夺。”
林景瑄刚好发愁怎么跟他开口提起王文韬的事,没想到楚沉枭竟然自己主动开口,还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主动递枕头,甚好!
“何事?楚卿你说,朕听听。”
“宰相的嫡长子王文韬私闯民宅,带着多名侍卫持刀行凶,差点伤了臣。”
“什么?”要不是林景瑄自己当时就在场,恐怕真的就信了,明明那王文韬是要对他跟鸣鹤动手,楚沉枭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面前的男人挑眉盯着他。
“陛下也觉得他胆大包天、罪无可恕是不是?”
“他怎么会伤的了楚卿你呢,楚卿可是我大渝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陛下是想让臣放了他?”
林景瑄没想到楚沉枭竟然说的这么直接,直接把他的意图给挑明了。
“朕只是怕楚卿你与宰相之间生了嫌隙,你二人都是大渝的股肱之臣,国之柱石,对我大渝都颇为重要,实在是缺一不可,宰相虽然颇有才能,可惜却教子不善,远不及楚卿深得朕心。”
听到这里,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林景瑄那清朗温和的嗓音听着尤为悦耳,那句“深得朕心”更是如同天籁,男人就像一只被顺好了毛的狼狗,虽然威武,但却收敛了身上的攻击性,整个人看起来平和了不少。
林景瑄趁热打铁,继续好言相劝。
“朕知道,这次是楚卿你受了委屈,你就看在朕的面子上,不要与他一般计较,朕将那王文韬责打二十杖替楚卿出出气,如何?”
“臣都听陛下的。”
林景瑄这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对方给了他这个面子,林景瑄自然也要给他足够的面子,不但特意留他在清玄宫用午膳,还特意让他陪着自己下了一下午的围棋,对方出宫的时候,也赏赐了不少。
只是有点奇怪,楚沉枭走之前,又问了一遍:“陛下真的不觉得臣的剑柄还有别处值得仔细观赏么?”
自新帝病愈后,摄政王楚沉枭每日都要入宫问安,君臣二人情谊深厚,一时成为京中佳话。
唯一不大高兴的就是凤虚宫住着的太后,虽然侄子是救回来了,可王家却失了圣心,眼看着新帝越来越亲近摄政王,她这个太后迟早有一日会被他们二人剥夺手里的政权。
开春后,很快就迎来了花朝节,太后瞧着御花园里的姹紫嫣红,突然传下口谕,请了京中好些适龄的世家小姐入宫共贺花神诞辰。
林景瑄本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赏花也罢、赏人也好,都与他无关。
可没想到太后竟然特意派了吴德忠过来请他。
“陛下,太后说御花园里春色正好,陛下也好些日子没出去走走了,特意吩咐老奴请您一块儿过去赏景。”
“知道了,朕先去更衣,稍后便过去。”
林景瑄把人打发走之后,步入内殿,任由紫荆和碧桃为他换上更为正式些的龙袍。
一旁的申嬷嬷替他把金冠重新戴上。
“陛下,太后此举怕是有意想要为您充盈后宫。”
“朕知道,原以为太后会再等上一段时日,没想到她竟如此沉不住气,看来最近摄政王频频入宫让她十分忌惮。”
“陛下的身子太后不是不知道,何以这样着急,待陛下明年大选再正式挑选合适的人入宫不是更好么?”申嬷嬷心中不满。
“无妨,朕今日只答应去赏景,可没说答应别的。”
龙撵抵达御花园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内侍就提前过来通报了。
“陛下驾到!”
满园的姹紫嫣红都不及从龙撵上下来,缓缓朝这边走来的少年帝王引人注目。
虽然已经开春,可他身上还是披着白色的狐裘,隐隐带着病色的面容如同白玉般莹润,唇色也淡淡的,像供在神龛上的玉人一般,气质温润不太似真人。
“都起身吧。”谦逊有礼的少年君王眉眼带笑,看着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不少偷偷抬头看他的少女都羞红了脸。
“母后,朕来的不算晚吧?”林景瑄上前主动扶着太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