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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安朔的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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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叶瑾昼还没有改姓,他是在叶芷晴去世以后自己改姓叶,只不过是口头上的,直到一个多月前他十八岁成年,才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户口迁出来,改姓叶。
叶芷晴是在叶瑾昼七岁那年半夜割腕自杀的,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七岁的叶瑾昼才在卧室里找到躺在血泊中的妈妈,他怎么叫都叫不醒妈妈,那一刻,他清醒的意识到他的妈妈不会再回来了,一切都是贺文涛和他养在外面的女人害得。
不到一年,贺文涛果然把那个女人和她三岁的儿子带了回来。
叶瑾昼不同意,休学两年在家,就为了不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住进来。
一直不去学校也不是办法,于是贺文涛就把叶瑾昼送去了私立小学,每周只能回来一次,再大些,叶瑾昼懂事了,别人都是十二岁上初中,他耽误了两年,十四岁才上。
十四岁的叶瑾昼不顾贺文涛的打骂,毅然决然地搬出了别墅,住进他妈妈给他留的房子。
他不想待在那个家里,贺文涛出去工作的时候,何紫对他恶语相向,骂他是没人要的杂种,贺双学着何紫的样子,对他也是拳打脚踢,他反抗把贺双打伤了,贺双就告状,贺文涛回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他。
他对这个所谓的“家”再没有任何的留恋,还没成年的叶瑾昼,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叶瑾昼冷得直打颤,等了将近四十分钟林樾才骑着机车赶来。
机车骚气的外表,跳脱的颜色,倒是挺符合林樾的气质。
“小林子,你总算来了,你再迟个十分钟,我就要冻成冰雕了。”
林樾递给叶瑾昼一个头盔,扶着摩托车说:“叶哥啊,你给我打完电话,我就马不停蹄地出门了,从北郊到西郊,少说都要五十分钟,我半个多小时就来了,还不快?”
“快快快,快走吧,”叶瑾昼带上头盔,长腿一跨坐上了摩托车后座。
叶瑾昼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刚刚也没吃多少,现在肚子咕噜噜的叫,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包泡面煮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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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薛临满面春风的进了教室,点名表扬了安朔和叶瑾昼。
尽管这样,叶瑾昼上课该睡觉还是睡觉,从早睡到晚,从头睡到尾。
晚自习的时候来了一个男生把安朔叫了出去,直到两节晚自习结束安朔都没回来。
叶瑾昼一觉睡醒发现安朔不见了,问林樾:“我同桌去哪了?”
林樾无奈的说:“叶哥,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特别像睡醒的小孩找妈妈的即视感。”
“滚,赶紧说,这都放学了,他还没回来。”
“刚上自习的时候来了一个男生,他把安朔叫出去了,然后就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叶瑾昼连忙跑到第一排许琦的位置,问许琦:“刚刚安朔跟谁走了,他们去哪了?”
许琦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回想刚刚在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好像是四班的一个同学,不熟,不知道叫什么,他们从那边下楼了。”
叶瑾昼冲出教室,往许琦刚刚指的方向跑。
后面是宿舍楼的方向,前面是校门口的方向,许琦指的是正前方位置,安朔不可能出校,那就只有一个地方了——实验楼。
安朔不可能放学了还不回教室,一定是出事了。
放学之后除了宿舍楼有点点亮光,所有的教学楼都会熄灯,包括实验楼,整个学校漆黑一片,叶瑾昼用手机打着手电筒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找。
实验楼总共有五层,叶瑾昼寻遍整栋楼也没有看见安朔的身影,他趴在五楼的围栏上想,安朔既然不在实验楼,那会去哪呢。
漆黑一片的校园,寂静的实验楼,仿佛掉落一根细针都可以听到,呼吸声清晰可辨,叶瑾昼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因为奔跑而加快的跳动声。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吟语声,不注意听是听不到的,刚刚叶瑾昼忙着找人,并没有听到这个声音,现在静悄悄的,这声呢喃清晰可辨。
声音是从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传出来的,叶瑾昼打着手电筒慢慢地走到教室门口,侧着身子把耳朵贴在门板上,里面有低低地啜泣声。
他想推开门进去,却发现这间教室上了锁,从一楼到五楼所有的教室都没有上锁,唯独这间教室锁上了,而且里面还有人,一看就是被人从外面锁上的。
叶瑾昼只有实验楼大门的钥匙,像这些教室的钥匙一般都是对应的老师保管。
他走到窗户边,试图从窗户进去,抬头看向三米高的窗台,放弃了,这么高他怎么上去,这是一间旧教室,不知道建筑师脑子怎么长的,把窗户修这么高,因为空气不流通,这间教室一直就没用过。
看来,只能破门而入了。
叶瑾昼微微侧过身体,把右肩膀对准教室门口,猛的往前冲,砸向门板,发出沉重的闷响。
里面的人短暂的停止了哽咽声,随后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还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地低吟。
叶瑾昼的胳膊都撞得几乎没有了知觉,那把坚硬的锁才松弛了一些,他把右肩膀换成左肩膀,相同的动作进行了数十下,才终于把门打开。
叶瑾昼揉着自己的胳膊,皱着眉头嘟囔:“什么破门,明天就找人给它拆了。”
空气里扬起的灰尘久久不能消散,有些呛人。
叶瑾昼举着手电筒照了一圈,才看到脏兮兮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男孩,男孩微微颤抖着身体坐在地上,瘦弱的胳膊抱着自己,脸埋进了膝盖里,这是一个极具缺乏安全感的动作。
叶瑾昼走近之后才听清男孩嘴里呢喃着什么。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我知道错了……我听话……”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我出去……”
“安朔别怕,是我,你的同桌叶瑾昼,”叶瑾昼蹲下身,控制不住自己抖动的手轻轻放在安朔的发顶,小心翼翼地揉了揉安朔细软的头发,像是怕吓到面前的人。
感受到有人把手放在自己的头顶上,安朔颤抖的更厉害了,一个劲的往后缩,想把自己藏进身后的墙壁里。
“不要……不要……”
“好疼……不要打我……”
安朔哽咽的声音一下一下的砸在叶瑾昼的心脏上,像是被人用针扎一样,说不出来的痛。
叶瑾昼用自己温热的双手捧起安朔藏在膝盖里的脸,一张白白净净、永远微笑对人的小脸上布满了晶莹的泪珠,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再滴到地上。
眼眶周围红红的,眼睛里浮现出消不掉的红血丝,睫毛微微颤动,上面还挂着一两颗泪珠,一双灵动清澈的双眸里此时淌满了水雾。
看着安朔可怜兮兮的眼神,叶瑾昼感到自己的心脏被人扼制住了,仿佛有千斤重的石块压在上面,让他喘不过气,而且那人还拿着锋利的刀一下一下的划着他的心口。
叶瑾昼把安朔拉进自己的怀里,用尽全力抱住他,手掌轻轻的拍着安朔还在颤抖的后背,一声声温柔地哄道:“别怕,别怕,我在呢,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安朔混乱的脑袋渐渐恢复平静,看着眼前的人抱着自己,哄着自己,不争气的又留下了眼泪,比刚才哭的更凶了,上气不接下气。
人就是这样,遇到再大的困难,忍一忍咬咬牙,坚持一下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旦有人问一句你怎么了,心里防线就会彻底坍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安朔就哭的不停,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天塌下来一样。
“咦?刚刚不是都好了嘛,怎么又开始哭了?你是小哭包吗?”叶瑾昼知道安朔已经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了,现在在发泄自己的情绪,忍不住逗他。
“不,不是,”安朔松开自己抓着叶瑾昼衣服的手,一抽一抽的说:“我不是,不是小哭包。”
叶瑾昼捏捏安朔还带着泪水的小脸蛋,笑着说:“好好好,你不是,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安朔乖巧的点点头。
叶瑾昼不知道安朔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但听安朔说的话,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肯定是被人欺负了,不然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转学来这个教学质量一般的高中。
安朔不说,叶瑾昼也没问,他没有乱揭人伤疤的习惯,他等安朔主动给他说。
只不过叶瑾昼没想过会这么快。
他们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路两旁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一看就年代已久了,偶尔会有几辆汽车从身边驶过,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
“同桌,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学跆拳道吗?”
“为什么?”叶瑾昼直觉跟安朔遭遇的事情有关系。
安朔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决心一般的开口说道:“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我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进了蓝铁一中,因为蓝铁一中让学生强制住校,我就被分在了一个六人宿舍里,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大家都很和睦相处。”
“直到一次月考,我的一个舍友让我帮他在考场上传答案,我没有同意,考试结束之后,我不知道他跟我的其他舍友说了什么,渐渐地他们开始疏远我,有时候他们会把自己的脏衣服放在我的洗脸盆里,有时候他们会往我的床上倒水。”
“我告诉过班主任,班主任也批评了他们,安分了几天之后,他们变本加厉的欺负我,他们把我刚写好的作业撕掉扔进垃圾桶,把刚打好的饭菜推到地上,我又去找了班主任。”
“可是那次班主任却说,全班那么多人,为什么他们只扔你的作业,倒你的饭,难道你没有思考一下是谁的问题吗?一个人这么做就算了,宿舍五个人都这样,你还不知道是谁的问题?再发生这种事情不要找我,多大的人了,自己不会解决一下?以后出了社会人际关系复杂着呢。”
“他们见老师不管,更加有恃无恐,有一次国庆放假,那天下午正好是周五,他们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不想去,他们就拖着我去,我大喊,他们就堵住我的嘴,我挣扎,他们就把我绑起来,最后我被他们带去了一个荒废很久的工厂,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希望有人能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