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又逢君》浅措

12、十二章：各领风骚又几年

　　正如无情所说，顾惜朝虽然打算去西夏，动身之日却迟迟未定。倒是戚少商因为王小石回京，往六扇门跑得是愈发勤快。
　　不过戚少商往六扇门走得多了，顾惜朝在六扇门的时间又少了。他这个金紫光禄大夫虽是个散官，好歹还是要行使一下顾问应对之职的。是以六扇门虽不大，两人却并不常见面。

　　这日戚少商去六扇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刚从宫里回来的诸葛神侯和铁手两人。
　　“少商，你又来找追命？我记得酒窖里的藏酒已给你们喝去了一大半，是也不是？”
　　诸葛神侯并未反对戚少商频繁出入六扇门的行为，毕竟自从上一次方应看和六分半堂找替死鬼平息秦庄的事情之后，风雨楼和六扇门一条战线的形势也渐渐明了。戚少商本来担心他这么做会违背王小石的意愿，但他昨日对王小石说明后，却意外得到了王小石的支持。既然王小石和诸葛神侯都没意见，戚少商也就乐得三天两头到六扇门报道。
　　“神侯见笑了。这次我却不是来找他喝酒的。最近方应看似乎很活跃，狄飞惊也有些奇怪，我想来听听大家的意见。”

　　“戚少商，你可知道今日蔡京向皇上呈了《哲宗实录》？”铁手面色有些凝重，“所幸世叔和另外几位大臣在皇上面前进言，才没让皇上复了他丞相的职位。”
　　“蔡京老谋深算，又有方应看为其出谋划策，复相一事，能拖便拖。”诸葛神侯接过无情递来的新茶，呷了一口，“不过方应看此人绝不甘做蔡京的附属，总有一天会脱离蔡京集团。他现在也无非是在拖延时间，只要我们比他更能拖，不怕他们不翻脸。”

　　“现在的形式对风雨楼和六扇门有利，再静观一阵子也无妨。”无情端着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就算蔡京复相，我们也还有王牌。”
　　无情将目光转向戚少商，后者恍然。
　　“顾惜朝。”
　　“不错。”无情将茶杯轻放在桌上，声音透着一丝笑意，“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讨了皇上的欢心，但有他在宫中接应，方应看还是有所顾忌的。顾惜朝也找雷纯谈过几次，似乎颇为顺利，我想狄飞惊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但我们也不可将全部希望放在顾惜朝身上。”诸葛神侯拿起无情备好的卷宗，缓缓起身，“如果他觉得六扇门并不能给他所想要的东西，那么他倒戈向有桥集团或者六分半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少商，此次西夏之行，你自己心里要有所衡量。该你出手的时候，决不能因个人因素而犹豫不决。”
　　“世叔，我知道你一心为了皇上为了百姓，不过我还是相信顾惜朝。”追命笑嘻嘻地将诸葛神侯推上楼，“你近日操劳，这些事情有大师兄接手，你就不要担心了。”
　　诸葛神侯摇了摇头，还是随追命进了屋。

　　无情微微颔首。
　　“戚少商，你怎么看？”
　　“走一步是一步吧。”戚少商笑得有些牵强，“不是我不愿信他，而是我怕信错了他。”
　　“你说的也对。”无情能理解戚少商的担心，就如他自己也不敢对顾惜朝抱有十足的把握。其实别说顾惜朝，就算是对戚少商，他也不敢说是万分信任的。
　　“铁手，你随世叔去宫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世叔是否透露了些许消息给你？”

　　“方应看可能等不住了。”没有把握的话，铁手是不会说的。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表明方应看的确有些心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开始显现出一丝不耐烦来，也有可能是因为六分半堂的相互牵制。戚少商，你可知六分半堂最近的动向？”

　　“这也是我今日来要告诉你们的。”戚少商等了这许久，总算说到了自己的来意。
　　“风雨楼在六分半堂的人传来消息，说狄飞惊跟辽国的萧奉先曾通过一二封书信。”
　　无情蹙眉。
　　“萧奉先？”铁手还没待开口，一直站在角落的冷血已经接过了话头，“我记得他是辽国雷鹰堡的四大将之三，似乎还是皇亲。我曾与他交过手，此人剑法并没有特异之处。”

　　“萧奉先是天祚帝元妃的兄长，在辽任枢密使，天祚帝还封他兰陵郡王。此人不学无术，可天祚帝非常信任他。他虽居四将之三，但无论是才智还是武功，其实都不若四将之末的耶律余睹。只是耶律余睹与萧奉先素有隔阂，天祚帝又较为宠信萧奉先，才让耶律余睹当了末位。”
　　无情将萧奉先的背景缓缓道来，甚是熟稔。

　　“你怎的对大辽如此了解？雷鹰堡和云骑一样为皇家办事，这些消息应当是机密，大师兄却如何知道的？”追命刚从楼上下来就听到无情一番分析，不由赞叹。
　　无情含笑不语。

　　“他当然了解。”
　　戚少商听见这声音，脸上忽然就起了些许笑意。
　　“成大捕头智计无双，区区一个雷鹰堡，又如何难得倒他？”
　　顾惜朝从门外大步走进来，手上不知为何却多出了把象牙小扇。

　　“若没有顾公子相助，崖余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查探到这些消息。”无情看了一眼顾惜朝，似在责备他不该就这样坦白。可当他看到那把象牙小扇时，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寒气。
　　虽然只一瞬间，可连站得离无情最远的冷血都感觉到了这股寒意。
　　顾惜朝恍若未觉，将那小扇放在了无情面前的木桌上。
　　“这是方小侯爷的大礼，不过他这礼却是送给你的。”

　　无情淡淡道：“成某受不起小侯爷大礼，你还是拿回去送还给他罢。”
　　顾惜朝没睬他，只往桌上丢了一本小册子，便径自回屋去了。

　　“顾惜朝——”
　　“有话便说，大当家的何时也吞吐起来。”
　　“你几时动身去西夏？”

　　顾惜朝脚步稍顿。
　　“三日之后。”

　　“王小石有些话托我问你。”
　　等顾惜朝快要进屋，戚少商才又叫住了他。顾惜朝有些不耐地皱起了眉。
　　“你说。”
　　“白愁飞去大理，是什么缘由？你们彻夜长谈的时候，他又如何评价苏梦枕和王小石？”

　　顾惜朝缓缓转过了身。但是他并没有看戚少商，而是直视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金风细雨楼。
　　就算已过了这些年，风雨楼还是那样直直地屹立不倒。可它越是这样坚不可摧的样子，就越教人想看它崩塌的时候是个怎样光景。

　　“白愁飞是擅用指法的。”
　　“是。”
　　“段皇爷也是擅用指法的。”
　　戚少商了然。白愁飞肯定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了段式的一阳指，而要找他们切磋比较。那时段正淳已传位于段誉，自己在保定寺清修，白愁飞不便随意闯宫，自然是到保定寺找段正淳去了。只不过却没想在那里遇到了顾惜朝。

　　“至于第二个问题，现在已经没有回答的意义。若王小石真的想知道，他自然会自己来问我。”
　　顾惜朝有些嘲讽地瞥了一眼离风雨楼不远的象鼻塔，从喉咙里含混地哼了一声。
　　“大当家的可还有话要问？”
　　戚少商摇了摇头。

　　“其实六分半堂和有桥集团与你并无太大干系，你不用时常入宫去寻线索。这三日不如好好休息，到时我来六扇门找你一同上路。”
　　顾惜朝关上门的时候，戚少商在外又加了一句，才缓步离开。
　　他近日往宫里去的次数多了些，确有些乏了。听得戚少商一句关心，居然有些感动。但那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顾惜朝看着桌上摆着的物件，嘴角戏谑地勾起。

　　那两把神哭小斧，在黑夜里闪着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