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星辰录》陌上僧

16、第15章 极品网友惹争议

　　【015】绝世一族：眉芯偶遇网友笑泥马，石琉变身醋心柠檬精。

　　大批时尚的追星粉群情激奋，不吝为影厅院线再创票房新高，做着不期回报的投资奉献。他俩混入世俗的洪流，在大厅入口处被推搡着挤进去，无意中踩掉了某精瘦男孩子的懒汉鞋。

　　这种纯手工制作的千层底一脚蹬黑布鞋，曾经是昔日平民阶层的标配，满大街随处可见。
　　眼下，只因其穿脱十分便捷，脚感极为舒适，且制作精良、产量有限、成品稀缺，故而，被当代的年轻人视为，标榜放浪不羁、不走寻常路的一种另类品味，摇身一变成了时尚宠儿。

　　由此可见，这懒汉鞋的主子，一定是个极有性格的新新人类。
　　说他是男子，似乎有些底气不足，因他不仅年轻而且貌美，确实比很多女生长得还漂亮。面容精致，绛唇皓齿，雪肤黛眸，白色正装干净得过分，像一只桀骜不驯、血统纯正的白猫。
　　在他的左右两侧，还有一对儿魁伟彪悍的护卫加持开道，气场不小呢。

　　若能就近围观，便可闻到浓浓的，野百合香水的甜淡气味，看清嘴上涂抹的暗色大舅红，以及CC霜覆盖下的隐隐青春痘。银灰色短发很二次元，尽显托尼老师经典洗剪吹三部曲。于是，尽管个头属于中等，在人群中依然成为最亮眼的一个，不断移动的关注点。

　　据说这一身行头价值不菲，都是他身为网红，直播带货的名牌赠品，走货量还很不错呢，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资源滚滚、签约不断，跻身当红的直播小鲜肉一族。

　　“对不起！”眉芯立刻道歉，随即惊讶地瞪大眼高呼，“哇噻！您是‘2099笑泥马’，海椒网带货之王吧？真的是你吗？我只见过您的头像……没见过真身呢……诶，别挤、别挤！我是您的忠实马粉儿，‘莓心莓肺西门LV’呀！还记得我不？被版主封贴的、那个、驴子。”

　　尽管被高大严肃的保镖搪在一边，像一只受虐的小菜鸡，眉芯同学依然兴奋而自豪地，成功搭讪了自己的偶像。

　　这一喊如见ET怪咖引得周围投来一片注目礼，搞得眉芯小友身边的石琉大感无地自容。好在那满脸装酷、秀色如花的极品马，还未及回忆起来这位忠实粉丝是谁，并做出相关回应，就被身边的护卫保镖，以及周围簇拥的人潮给裹挟走了，淹没在银民群众的滚滚洪流当中。

　　眉芯的热情被现实泼了瓢冷水，不禁一脸失望，像是借钱买彩票，中了奖又被债主索回，生生葬送了天降的大好运气一样，颇为失落。石琉只好及时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吃喝上面去。

　　石琉与眉芯兑换完双人饮料和大桶的爆米花，俩人便坐进末排宽大的计时付费按摩椅里，感觉这一团购票简直超划算，本想安安静静地慢慢来消费今晚的大好周末，谁知又出了岔子。

　　票是眉芯在网上团购来的，价格超低，已经到了看见不买就顿觉亏得没脸见人的份儿了。其实说白了，也不过就是院线让利做广告。除去位置绝佳的双人软包座，还赠送饮料和小吃，绝对超值抢手赚眼球。

　　这种过时的促销手段，比平面广告更易聚集人气，石琉的公司也玩过，一见就有亲切感。他早就明白：买的不如卖的精，最后的赢家还是卖方，这是商业铁律，无须怀疑。
　　但今天日子特殊，只图个大家高兴就好，何必太较真儿呢？
　　石琉用十分成熟的逻辑一再宽慰着自己，对眉芯童鞋保持着足够的耐心，和宽容的微笑。

　　放映厅里循环播放着该片的主题曲，是时下新生代热门唱将，“我是原创”的年度冠军：史畅，一位音乐才子最新录制的一首主题曲，也是收在其最新专辑里的主打歌儿“恋恋红尘”。

　　《恋恋红尘》——词曲：史畅。

　　罡风烈，旌旗扬，万军浴血逐沙场。
　　开弦月，射天狼，纵马千里任平趟。

　　战袍染，甲胄凉，一骑绝尘震四疆。
　　飞鸟尽，神弓藏，败者为寇我称王。

　　刀光没，剑气涨，江湖侠盗各一方。
　　痴心女，薄幸郎，情关重重你独闯。

　　雪无色，月有霜，泪溅花飞痛断肠。
　　笑红尘，图悲凉，自古情真最易伤。

　　轮回苦，劫难长，勇爱敢恨醉痴狂。
　　魂不归，魄游荡，注定世道总无常。

　　旧债未还添新帐，恩怨了却变情殇。
　　纷纷因缘不堪扰，恋恋红尘袖间藏。

　　话沧桑，论兴亡，大风起兮云飞扬。
　　终其一生应无悔，沧海江湖宜相忘……

　　歌声悲愤高亢，唱得人心里飘摇浮荡，似乎遗失了什么东西，空落落的，颇有些隔世间，落寞无奈的共鸣。

　　眉芯捧着爆米花纸筒大嚼，随着歌曲的节奏摇头晃脑。
　　石琉拎着小女友的坤包和奶茶饮料，像随从的副官一样，在一旁耐着性子听候首长吩咐。

　　他顺便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八成都是青少年学生群体。如今自己一位三张多的大叔，居然还混迹于一群黄毛清面的小孩子当中，感觉很有些滑稽。

　　他无奈地干咳两声，却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四处拍拍打打，待摸到空空的脖领处，心里徒然一惊：糟糕！项链呢？难怪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坏了，眉子。我的青石项链怎么没了？”石琉用胳膊肘碰碰身边专心吃喝的眉芯童鞋。
　　“不会吧？”眉芯掀开他的衣领，一脸惊诧，“刚刚不是还看见的吗？这才多一会儿啊！你再找找看，是不是绳子断了？”

　　“不应该啊，刚才相面的时候还在呢。”石琉又上下摸索了一遍。

　　石琉暗自寻思：今儿可损失大了，居然丢了眉子送的幸运物，她还不得跳着脚儿吃了我？
　　“会不会是刚才入口时人太多，挤掉啦？走，咱们出去找找？”眉芯放下爆米花和奶茶，起身就要拉他一起出去。

　　“我看算了吧，那么大一个厅，谁知道掉哪儿去了。再说咱们都检票了，再出去外面找，回头进来的时候，还要再多费口舌。”石琉一向不喜欢寻找遗失物品的感觉，他心底总觉得：世事不可强求，既是搞丢了，那就一定有其该着被失去的缘由。该着是你的，早晚还会回来，若原本就不属于你的，找也白搭。这事儿就像找老婆，是一样的道理。

　　不过，毕竟是在女友生日当天，弄丢了她以前送的幸运物，无论如何，总觉得有些晦气。
　　终归不忍心放弃，便硬着头皮尾随眉芯出去转悠了三两圈，自然是不出所料地一无所获。临了，两人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来，闷声就座。此刻的心情，也徒然间增添了几分低落和沮丧。

　　“那可是我送你的，这么不当回事。听说现在值一千多块呢，够我们看一个月的电影了。”眉芯见男友一脸丧，且认错的态度不够积极，心头莫明火起，就连说话也开始有一些不客气。

　　也许进来之前，那东西早就没了呢。就知道她会没完没了地叨叨，石琉本来心里就硌应，听她一数落，反而更加后悔：“得啦，我自认倒霉行吗？”他烦躁地摆摆手，原先的好情绪，一下子全部消失干净。

　　其实，他内心深处暗想：也许并不是什么意外，可能是那对算命的国安绿苏丹红搞的鬼。当时就觉得，他俩鬼头鬼脑地，神色极不正常。怎么总是好心反倒没好报呢？但如果说出来，眉子肯定点火就着，今晚就更别想安省了。咳，还是私下忍了，自己任倒霉吧。

　　就在他们前面隔了数排座位，正中间的最佳观影区里，石琉又看见了那个长得白净细致，塌鼻梁、翘下巴，小圆脸儿、眯眯眼儿的猫样男子，这会儿正向他们这边酷酷地优雅挥手呢。

　　眉芯等一众粉丝们激动得跳起来欢呼，向白猫那边舞动手臂，动作明显平民市井化多了，一副小学生被领袖接见的幸福感，惊喜中难掩满心的崇拜和仰慕。

　　那人食指与中指并成二郎指，帅帅滴点击自己右侧鬓角，再抛向前方，不知是哪国军礼？随即施施然就坐，颇具皇二代贵族范儿。看在石琉的眼里，这举动就是一派尴尬可笑的幼稚。

　　即便就座了，白猫还不忘向周围早就认识，或刚认出自己的人们，摇手致意，巧笑嫣然，自我感觉格外地良好。

　　“我说眉子小友，这就是你们的致敬方式？幼稚不幼稚啊？咱能淡定点儿、淑女点儿不？好歹也算是个写字楼里挂牌刷卡的白领，别这么肤浅露骨成吗？这样子让我觉得很丢人诶。”石琉醋意酸酸地提示道。

　　“怎么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偶尔扮一下花痴小粉丝，不可以的吗？哪里丢人了。”她无视抗议，继续挥手呼喊着白猫的网名。

　　石琉尬笑道：“那也得含蓄点儿吧，就差流口水了。一个女孩子，咱别显得这么没自尊。尤其是在公共场合里，假装矜持一点，好不好？就您这副贪婪的花痴样子，显得太掉价儿了！我都羞于坐在你旁边，与你为伴。”

　　“男人看美女可以大张旗鼓、大言不惭、引以为傲；女人看美男，怎么就非得偷偷摸摸、遮遮掩掩、不露声色的呢？同样都是爱美之心，这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说完又向猫男那边飞了个mua吻。

　　其实石琉一眼认出，对方正是刚刚撞见的那匹非雄非雌的中性“马”，心里早存着鄙视：矮马呀！这货真奇葩，竟被自己个儿给帅翻了，一大男人还用口红、喷香水，实属另类怪咖。可是，居然还能这么吸粉，成为著名的网红？这很不科学。
　　他们为社会做的贡献，能比一个医生、教授、军人、科技人员还要多吗？真是可笑透了。请原谅我的落伍，现在年轻人的花花世界，一个才刚步入中年的人就已经看不懂了，真可悲！

　　石琉如含青梅，酸涩外露。
　　他故意调侃女友道：“我说什么情况啊，眉子？刚刚跟你打招呼的，到底是何方大神呀？这么招惹女生追捧，咖位一定了得吧。”

　　“馁个呀？我不是一直都在跟您说话呢吗？”眉芯嚼着爆米花，有意翻着乌黑的大眼睛，用小手指钻了一下耳朵。似乎这一闹腾，刚才丢东西的焦急全忘了，果然是只粗线条的妹子。

　　石琉嘿嘿一乐，打掉她挖耳朵的手正色道：“装，继续装。你不知道吗？每次你一说谎，就会不自觉地掏耳朵，一会儿又要吃爆米花，难道不嫌脏啊？我说的大神，就是在大厅门口，冲你摆着兰花指，笑得跟妖孽似的，那个花样小男生。这不是，刚才还跟你们敬礼打招呼呢。哦对了，你还叫他哪一年的、什么马来着？”

　　“噢，你是说：2099笑泥马呀！人家就是个特仗义的网友呗。您不记得啦？在海椒网，巴瓜吐槽论坛里，他可是特有人气的一个损友楼主，超级牙尖嘴利，在坛子里简直无人不知、家喻户晓呢，看来您真是老到OUT了。你这才叫丢人呢，还敢笑话我？”眉芯怜悯地撇撇嘴。

　　“还无人不知？我就不知道啊。连我都不知道，也能算家喻户晓吗？”石琉摇头挖苦道，“呵呵，只需看上一眼，我就能立马明白，他其实就是：逛超市遇到‘买一送一’的洗发水。”

　　“什么嘛？他可是跟洗发水儿没有半毛钱关系，人家主要带货的是大品牌，女性化妆品，尤其是口红、香水、面膜、遮瑕膏、防晒霜什么的。”眉子略微一顿，猛然醒悟拍手叫好道，“啊哈，你刚才说的‘买一送一’是不是代表‘超值’的意思？看我有多聪明！瞬间秒懂。”

　　石琉被眉芯的自以为是搞得简直哭笑不得，无奈解释道：“错了！妹子，绝不是‘超值’，而是‘特别装’！明白？”

　　其实眉子也不笨，迅速听懂了石琉的暗讽：“你——人家怎么装啦？休要侮辱我家爱豆。少说一句会傻呀？看见没？咱们周围有他大批铁粉儿，您老不要小命啦？留神死忠马粉群起，众筹唾液一百升，妥妥代表月亮淹死你。”她极力压低嗓音，好心警示道。

　　原来，当众扁损挖苦别人心中所崇拜的偶像，也是需要极大勇气，并付出惨重代价的啊。石琉第一次看见眉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这么一本正经地维护着自己，不由大为惊奇。

　　“还不知是谁在侮辱谁呢？我现在好想好想抓住他单薄的双肩，使劲儿摇一摇，晃一晃，再大声高喊：求您给老子man一点儿行吗？你看人家春哥有多霸气，远比您老爷们儿多了！”石琉联想到此番被代入的场景，不禁颇为讽刺地一乐。

　　眉芯抚掌大笑，抱拳作揖道：“哈哈——石大，求您嘴下积善留德，做人厚道点儿行不？您忘啦，去年在海椒网上我写了篇很火的日更贴连载小说，叫《青葱岁月里，嫩姜为谁装蒜？——怀念微重口味的校园生活》，河南口音版的。结果居然才发了一周，就被版主加了封条。”

　　“好像是有这事来着。怎么了？一定又是你嘴贱，说了什么无聊敏感的话，被和谐了呗。”石琉不屑去讨论眉芯的文笔，在他看来，通常都逻辑生锈、思维混乱、语言幼稚得不忍直视。

　　“不就说了句支持国货精品、抵制某货啥的吗？哪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居然要封我仨月。后来就是他笑泥马，号召一批坛子里特熟的兄弟姐妹们帮我申诉来着。结果愣是用舆论压力，来个剧情大反转，逼迫那个智障脑残版主提前解禁了我的ID号和帖子。咋样？够哥们儿吧！这才是真正的纯爷们儿呢，你就是喜欢以貌取人，不要这么浮浅好吗？”

　　“人家才封贴三个月？那算相当仁慈的了，没永久注销你的账号就不错了。我要是版主，没准把你列入黑名单呢。要知道，你这是在给人家网站惹麻烦呢，保不准会被约谈，或罚钱。带点小白或者小黄也就算了，别太红，红过火候了，自然就会招黑。”石琉有意恐吓眉芯道。

　　“居然有这么严重？这倒真没多想。不过，我那ID账号在海椒网上也算骨灰级元老了，超有人缘的，使用了好多年，粉丝不少，也小有名气呢！多亏人家为我打抱不平、伸张正义。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与他招呼一下，这不算过分吧？”眉芯一口气说完话，满脸笑得得意。

　　“就一破网友，文艺骚年加玩世愤青一枚，您有必要笑得那么卑微吗？”石琉一脸鄙夷，“又不是开国元勋、国家院士，或者登月太空人，瞧把你们一个个给贱得，至于这样自卑吗？”

　　“大哥，人家好歹也是一人才啦！拍起大板砖来犹如行云流水，洋洋洒洒，掷地有声，数百行里都不带一个脏字错字生僻字，却能把那群蠢才智硬何弃疗的人，骂到不好意思露头，只能默默潜泳围观，这也是能耐。凡是油菜花的人，偶都炒稀饭！”

　　“少来，恶心，还会说人话不？！”石琉知道眉芯又开始较真儿了，简单直白却不禁逗。

　　“人家有才华，我超级喜欢！”眉芯肃然回答，“不过，请您尽管放心，他不是我的菜，您老不必柠檬精附体，大可宽容海涵。啊对了，据说他在这部戏里还友情客串了一个角色呢，是不是多才多艺，很酷很拽？”

　　“哦，大约是男八号的手替吧？呵呵。”石琉讪笑讥讽道。

　　“这位石大叔，不带这么毁人的好吗？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今儿不损人你就会死啊？！”眉芯立目叉腰，作无礼悍妇状曰，“人家是演一个蒙面少侠！在原著里前世是一只飞天神兽，天庭九品侍卫呢，被贬谪才堕入人间的，我可是网文小说的超级原著粉儿。”

　　石琉暗自思忖：这究竟是怎样一个自强不息的世界？女人变成男人婆，男人变成伪娘炮，伪娘变成大侠，大侠来自神兽。你要古代的豪侠枭雄们情何以堪呐？
　　呵呵，这是你们的世界，请原谅我真的看不太懂。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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