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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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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晚成失踪十个月的表妹又回来了,这件事瞬间传遍全村,大伙都挺高兴,除了钰儿和她的那帮小姐妹,应该是把我当成了假想敌。
一开始我很不理解,直到有人跟我解释了“表妹”在半妖中的含义,就相当于未婚妻的意思。半妖为了为维系家族血统,经常是近亲通婚,表哥娶表妹的例子比比皆是。
在村民看来,赵晚成让我这位“表妹”住进家里,基本就是当众宣告了将来要与我成婚的计划,难怪钰儿会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躺着中枪的感觉虽然不好,但隐约间我也有种窃喜,先前看见钰儿站在墙外恶狠狠地瞪我,我就会得瑟地冲着屋里叫表哥,气得她浑身哆嗦,然后一溜烟地跑走。
我抱着肚子前仰后合,差点滚到地上,接着看见赵晚成倚在门上,兴师问罪般地看我,我又会立刻收敛,装出一副正经样子干活。
我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住在了他家,帮他打扫屋子带小孩,他弟弟叫赵少为,大概是年少有为的意思。
我想这家父母也是有点缺心眼,让哥哥大器晚成,让弟弟年少有为,这是打算将来弟弟养着哥哥吗?
那些日子清苦又温馨。
赵晚成每天一早离家出门去采药,傍晚才回来,大概是家里多了一张嘴,他得更加卖力的干活才行。他没抱怨过,反倒乐在其中。
一天的大部分时间,我都跟弟弟在一起。赵少为与他哥哥一比就显得幼稚很多,骨子里是个善良的孩子,就是嘴巴毒了些。
一开始他叫我丑八怪,自打我用香蕉,巧克力和饼干贿赂过之后,他改口叫我丑姐姐,我看横竖脱不开一个“丑”字,也就认了,待他如自家亲弟,该打就打,该骂就骂,绝不客气。
赵少为在我的独裁式教育下,竟也长成了知书达理的好少年,学会了九九乘法表和四则运算。我夸他一句:“孺子可教,将来当个会计,帮你哥哥算账。”
他瞪着眼睛问:“什么是会计?”
我解释不上来,就简单回了句:“学会这些,将来帮你哥哥把住钱,别让外面不三不四的坏人骗了去。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既当爹又当妈地把你养大不容易,你们要相依为命。”
赵少为想了想又问我:“那你呢?不跟我们相依为命了吗?”
我毕竟不属于这里,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仅是一本日记,听上去不怎么靠谱。万一哪天我又走了,孩子会怪我不守信用。
所以我不敢随便许下承诺,就敷衍了他一句:“我姓于,你姓赵,咱可不是一家人,不能相依为命的。”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阵响动,我与弟弟同时抬头,恰巧看见赵晚城匆匆离去的身影。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自行车链条脱落的声音,刚才的对话大概是被他听了去,要是这家伙不高兴,把我撵走了怎么办?
想到有可能饭碗不保,我赶紧追出去,总算在街的拐角看见了他,与钰儿站一处。他从怀里摸出一把淡黄色野花,递给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女孩感动得热泪盈眶,上前紧紧将他抱住。
年轻男女之间的爱情本就美好,我却觉得这画面有些刺眼,忍不住垂下视线,等再抬眼时赵晚成已经走到我跟前了,一脸惊讶:“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知道他的表情是装出来的,刚才送钰儿花的时候,分明是看见我了,目光向这里偏移了几许。
我内心隐约有股刺痛,但这并不能干扰我俩之间的友谊。
很快我就展颜一笑,接过他手里的麻袋,扛在自己肩膀上:“今天回来的早,我包了饺子,快来吃。”
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撕裂,但很快就恢复如初,闷声不响地走了。或许是被我撞见约会场面,心里不舒坦了吧。
我像匹老马一样低头跟着他走进家门,赵少成欢天喜地地出来迎接,看见他哥的表情当场笑不出来,转而将炮口对准了我:“你又做什么惹哥哥生气了?”
换做平时我早敲他脑袋了,但今天我确实有些心虚,闭上嘴打算硬接他这波魔法攻击,谁知中途被赵晚成打断。
“我不饿,你们先吃吧。”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冷淡。弟弟心疼哥哥,他也不吃,跟着跑走了。
我对着桌上歪七八扭的饺子唉声叹气,感觉男孩子有时候比女孩子还矫情,心里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不好吗?
想了又想,我拿出哄闺蜜的决心,端起饺子朝他们房间走。
窗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剪影,随着烛光不停晃动,我在门外叫他名字,屋内的光瞬间熄灭,显然是不想搭理。
我强忍住开骂的冲动,将语气调成赌气模式:“你不吃,我可走啦!”
谁知面前的门一下就开了,他探出脑袋紧张地看着我:“你要去哪?”
我白了他一眼:“回房间睡觉,怎么?难道你想一起?”
他被我堵的一口气都不顺了:“谁要……一起了,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看着明明很乐意。”
赵晚成:“我哪里乐意了?”
我:“那你嘴角抽啥?”
赵晚成:“那是被你气的!”
我:“我惹你啥了?”
他最终还是没能上钩,到嘴边的话成了长长叹出的一口气。
我又气又恼,端起盘子就走:“明天还要给弟弟教爱因斯坦相对论,没空在这跟你耗,爱吃不吃,睡了,晚安。”
他又追过来,默默跟在身后,一直跟到厨房。
我把饺子一股脑倒进锅里,准备热一下再给他吃,赵晚成就站在门边看着。好半晌他才说话,声音闷闷的:“本来那花是要送给你的。”
我没理他,只往火里塞了些干柴。以前跟奶奶学过一些灶台烧饭的技巧,勉强够用。他拖着步子来回走了两圈,最后还是鼓足勇气挨着我坐下,帮忙折柴火。
我故意挪了半个屁股,与他分开些距离,看着赵晚成脸上逐渐浮现的委屈,心里偷着乐。他又悄无声息地靠过来,非要拿手臂膈着我才满意。
这次我干脆起身掀锅盖捞饺子去了,他一时间不知所措,忙道:“别生气了,明天我给你采一袋子回来,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撂下锅铲,低头看着他:“我是生气了,但不是因为花,你自打回来就闹别扭,弟弟也跟着不吃饭。你有啥事说出来,别闷着行不行?以我俩的交情,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情绪被我带动,噌地一下站起身:“别夸海口,有些事情你根本做不到!”
我叉着腰,拿出不输他的气势:“说出来听听,我就不信邪了,还有我做不到的事?”
“那你能留下来不走吗?”
这话他脱口而出,像块石头一样砸中了我的脑袋。这还真是我做不到的事,没想到当场被打脸了,顿时哑口无言。
他皱着眉头将锅里热好的饺子全部捞出来,连着盘子一起端走了。我赶紧追出去,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喊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出去采花!”
不管他同不同意,我说到的事一定要办到。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早早守在院子里,等赵晚成穿戴整齐出来,赶紧跟上。他看看我,还没开口问,我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答案背出来了:“早跟隔壁婶婶打好招呼了,今天她来照顾弟弟。”
他还是皱着眉头不说话。
一路上都是我在表演单口相声,什么树啊,花啊,鸟啊的,都被我用最华丽的语言赞美了一番,就连河岸上躺着的一条死鱼,都被我拿来编造了一段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
赵晚成终于忍不住了,看看死鱼再看看我:“你在吹牛,小美人鱼不可能跟王子在一起的。”
我心扑通扑通跳起来,难道他知道这个故事?知道结局了?
他看出我脸上的不自然,眼神中有种近似绝望的愤怒,指指鱼又指指我:“它只是一条鱼,而你是个人,怎么在一起呢?”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只要相信……爱情,就会在……在一起的吧。这只是个故事,跟我有啥关系?”
“骗子!”
他给我打了一个耻辱标签,转身急匆匆往回走。
那天我们没有采药,也没有采花,早早回了村子,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隔壁的婶婶一脸焦急地在那打转。
见我们来了,她赶紧上来汇报,原来是赵少为病了,高烧不退。
我俩很有默契地达成暂时休战协议,开始合作照顾弟弟,他去熬药,我就负责物理降温。
这方面我算半个专家,暑假在奶奶家常生病,她不提倡西药,就用土法子给我降温,灌上满满一碗姜汤,再用温水擦身,很快就能见效。
我如法炮制,但大概半妖的体质确实与人不同,努力了大半天,赵少为体温只增不减,很快整张小脸就被烧成了柿子状,就连他哥哥的药也不抵用。
我看情况不对,这多半不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孩子时间烧长了会有危险,于是翻了床毯子将他裹好,背着去找大夫。
但毕竟我化了形,身高体力大不如前,走出去没多久就喘得接不上气,赵晚成一把把弟弟接过去,双手抱着继续往前跑,我捡起他丢在地上的东西,风一样地在后头追。
他比我想象中的要有力气,老长一段路一口气跑下来,中间好几次我都差点跟丢。
恰巧大夫刚要出门,给我们半路截了。我心狂跳不止,久久平不下来,一方面是跑出来的,一方面是被吓的,要是晚来一步,大夫不在家,我跟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