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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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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眼狼。
君尧很讨厌沈定宁这样形容他。
可回想起山洞里发生的那些事,他似乎也没有资格阻止沈定宁说出这种话。
无端的,君尧心中烦闷感更甚了。
沈定宁向来都是锱铢必较的脾性,别人对他好,他便好回去,但如果有人敢招惹他,那他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都要给人找不痛快。
小魔头这回无疑撞上了枪口。
他好心回来救他,被他夺刀挟持。
让他饮下肩上的血,他偏要用牙咬,恶犬似的。
占尽便宜,破除了走火入魔之兆,他却说不认这救命之恩。
呵,他说不认就不认?
沈定宁把仇记在了心上,敛去唇边的笑,想起要说的事,叫了他一声:“小白眼狼。”
君尧眼皮突突地跳:“别这样喊我。”
沈定宁挑眉:“你做都做了,还怕被我说?”
他声音低哑,透出几分病弱感,话语比平时少了调笑的意味,愈发显得冷淡。
“……”
君尧忽而沉默了下来,心里很不痛快。
他漆黑的眸微垂,牙关紧咬,挣扎良久后说了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年嗓音隐隐含有艰涩。
听到这话,沈定宁心脏像被弦丝撩拨了下,轻轻发出“铮”的一声。他看向君尧,涌上来的讥讽尽数散了。
换作平日,沈定宁没那么好应付。
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十八九岁少年的确长得不赖,头低着,像在妥协,他心情好了许多。
沈定宁说:“行吧。”
夕阳余晖透过树缝,洒在他们身上。
四周陷入宁静的氛围里,虫鸣鸟叫声由远至近隐隐传来,枝头树叶沙沙飘落。
沈定宁虽穿来修真界后身不由己,手上拿不出多少筹码,但他向来自尊心强,不喜欢欠下人情。
如今既然和魔尊勉强达成共识,用灵族之血换自己留在魔渊,那么他无论如何也要和对方谈清楚这件事。
沈定宁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做出了决定:“既然你我如今被绑到了一条船上,有些事,我们现在说清楚。”
“我还是最开始那句,你让我在魔渊躲一阵,我给你我的血。听闻乘风的意思,你计划在魔渊闭关修炼,直至突破元婴期再出关?”
沈定宁看了眼君尧。
君尧没说话,眼神表明是默认了他这句。
沈定宁散漫一笑,继续说了下去:“那我们不妨就把这个时间定做期限。”
“以我预估的来算,只要我每隔十日,喂你一点血,你将能在两三年时间里提升至金丹后期,而提升至元婴期,也不需要太久。”
灵族之血能将修士的修炼速度提升数十倍。
沈定宁觉得自己估算的时间多了。
以小魔头的资质,配合效果惊人的灵族之血,恐怕提升至元婴期都只需两三年时间。
“在你突破元婴期前,我用血助你修炼,你留在我魔渊,护我周全,在你突破元婴期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各走阳关道。”
他开始把这事当做彻头彻尾的交易。
君尧心中这样想,正感到不悦,忽然听见沈定宁沉思了会儿,话锋一转:“但不管怎么说,我今天还是救了你一命。”
后面的话,他即便是不说,君尧也猜出来了——之后的可以算作交易,但今天他就是特地回来救他的,这不能不认。
沈定宁还是在记他不认救命之恩的仇。
他不爱听,沈定宁就反复说给他听,直到他习惯为止。
君尧一下被他气笑了。
沈定宁看君尧那表情,以为他要否认,挑眉就来了两句:“怎么,又想咬人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把君尧心里那点烦躁刺激了出来。
偏偏在这时,眼前的病秧子还像是突然升起了一丝戒备心似的,伸出那修长的手,把青墨色衣袍拢了拢,将肩膀那抹血痕遮住了,声音悠悠的。
“小魔头,我提醒你,别乱来。”
君尧手握拳头又松开,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不提这件事。
“你曾说要我为你杀了临妄宗左护法。”
沈定宁倒是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
“这事不用你插手,我会想办法。”
他后背还有邹伋留下的“万里丝”。
邹伋这人,他肯定是要解决的,但至于如何解决,他还要再想想。
君尧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一时没应声。
见他沉默,沈定宁心里嘶了声,忽然觉得有点亏:“难道你想报答这份救命之恩,替我解决了临妄宗?”
他那双狭长的眸弯着,眼珠隐隐发亮。
君尧对上他的目光,发现他就是揪着救命之恩不放,喉结一滚,话比脑子转得快:“你想得挺美。”
啧。
沈定宁看他这面冷嘴硬的样子,心里不禁想,小魔头还是方才乖顺妥协的模样顺眼点。
一想到少年平时都冷得像结了霜似的,却会在被他喊白眼狼时妥协退让,沈定宁就觉得很有意思。
很想逗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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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夜里同睡一屋,都没怎么说话。
沈定宁肩上伤得不轻,即便是撒了上等的疗伤药,仍会泛起疼痛感。
他睡了整整一夜,才把气力养回来。
一觉睡醒,沈定宁心情颇好,只觉得窗外阳光都明媚了不少。
只是肩上的咬痕也变得格外清晰。
手臂掌心也是酸疼不已。
多半是因为君尧昨天强硬地抓住他的手,拉扯到半空,不让他动,伤到了他的筋骨。
一想到这,沈定宁牙都跟着酸了。
门从外被推开,君尧准备好了早膳,刚放在桌上,打算转身走人,突然就被软塌上的病秧子叫住了。
“慢着。”
沈定宁觉得自己今天真的不行,不说他两句不行。
“小魔头,你这叫救命恩人怎么吃?”
君尧皱起眉:“什么怎么吃。”
沈定宁提醒他:“我昨天右肩被某个人咬成这样,手都提不上力气,你说这早膳我怎么吃。”
沈定宁懒洋洋倚靠在软塌上,他总是没耐心穿这些繁复的衣袍,故而衣袍从肩上滑了些许,正好露出肩头深红的咬痕。
君尧一抬眼皮,就注意到了沈定宁的肩膀。
再度觉得,分外碍眼。
“你左手是摆设?”
少年话语过分犀利。
沈定宁温和地笑了一笑:“我不擅长用左手吃饭。”
君尧看他那副模样,先入为主觉得沈定宁是在找茬。
但相处这么久,他渐渐能看透沈定宁的一部分脾性了,比如明明疼得要命,还会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笑着说话。
也许是真的疼到吃不了饭了。
君尧迎面走向沈定宁,在他软塌旁坐下,目光炯炯,问他:“那你想怎样。”
四目相对。
少年眼底竟有几分较真。
沈定宁被君尧这眼神看得一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其实他还真没想要怎样,就是想说说。
被咬疼了还不让人说么。
这样一想通,沈定宁顺口就说出来了,态度散漫。
“没想怎样,就是说给你听而已,让你记清楚自己做过的混账事。”
他伸手想要去拿桌上那碗粥。
右手却被君尧很轻地压下去了。
君尧定定看着他:“不是吃不了吗。”
沈定宁也看了回去,缓缓说:“吃不了,我也总要吃吧?”
手还是动不了。
君尧在看他说话是真是假。
沈定宁读不懂少年复杂的眼神。
应付了这么会儿,也应付累了。
他微微眯起眼:“怎么,你不让我吃,难道打算喂我?”
少年尚未说话,沈定宁便懒恹恹地抬起了下巴,下巴点了点桌上的粥:“行啊,难为你记得这份救命之恩,来,端碗。”
病秧子使唤人,使唤得得心应手。
一看就不像真有什么事。
君尧感觉被戏耍了。
而他方才一念之间,真的想过捧起碗喂沈定宁喝粥。
少年魔尊半句话不说,松开了沈定宁的手,冷冷笑了一声。
疯了才会信沈定宁卖惨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