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枝可栖》童童童童丶

1、第 1 章

　　这是雁栖潜伏在暗处、监视庆王府的第二十日。
　　雁栖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前的记忆也都久远又模糊。约莫五六岁光景，他就被师父捡回门派，当时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有六个，刚好他是最小的那一个，所有人都“幺七”、“幺七”的喊他。十五岁那年，师父说“幺七也是大孩子了”，说罢认真思考了一番，“幺七”就变成了“雁栖”。雁栖还记得师父给自己起名的时候，内心隐约还是有点期待的，结果，他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虽然师父常常不理会门派的事儿，对他们一众弟子也是嘴上说着“别饿死就行”，但他也算是认真将自己的一身功夫传授给了大家。雁栖今年刚二十又一，就已经是门派里叫得上名的高手了。
　　这次的任务是潜伏在庆王陆旻的府上，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雁栖记得自己领任务时的欢喜，却不知师父意图如何，自然也是没看见他眼底的歇斯底里和偏执疯狂的神色的。
　　关于庆王陆旻，雁栖下山之前也做了些功课，知道他是当今皇帝陆瑾琛的小儿子，性情诡异，听说这庆王时不时就会遭遇一些诸如刺杀一类的危险事情，雁栖不明白身为皇家之人，为何还会有这些事情发生呢？不过这陆家曾经是江湖传说中那个神秘的最大杀手组织“七杀”的创始人，传说他们骨血里都流淌着毒药，每个陆家人都整日饮毒渴血的。兴许是过往的血债太多？雁栖不敢过多揣摩皇家秘事，没两天就抛之脑后了。
　　师父没有细说任务的具项，也没说到底要做些什么，只说监视庆王不被发现。雁栖拿捏不好“被发现”的度，只好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蹲树。二十余天他把庆王周围的树都蹲了个遍，哪棵树可以看到什么位置，他心里门清，庆王府上上下下的作息也都记在脑海中。可眼看快有一月余了，却还迟迟没收到门派让他回去的信号，雁栖只好继续蹲在树上窥视庆王。
　　要说这庆王，雁栖搞不懂一个坐在王爷位置的人，生活也忒单调了些。他刚来的前几日，庆王每天上朝回府，就钻进内室不露头，只听到他一人在屋里吟诗颂文，过了几日又开始闭门不出，只看到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进进出出，要不是雁栖整日蹲在暗处看着，他还以为这庆王遇刺受伤了呢。闭关结束倒是见到庆王的人影儿了，他又开始整日招些小厮在门前练剑耍刀的，不知有何乐趣。倒是他府上清一色的男丁让人有些在意，莫非这庆王，那方面不行？
　　其实雁栖对这些男女之事也是一知半解，但到底是长在男人堆里，门派里那些师兄，除了习武，就是聊女人，要么就是偷偷下山去买些画本回来看。雁栖一开始不明白那是什么，可什么都经不住时间，长年累月的耳目濡染，雁栖也慢慢懂了，原来这世上除了亲情友情和师门情谊，还有一种叫“爱情”的，原来为了这“爱情”，有人竟可以放弃钱财、放弃地位、甚至放弃生命的。雁栖觉得难以置信，如果有人能让自己心甘情愿放弃生命，那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哎哟……哎，九枝你来的正好，我今天好像吃坏东西了，你瞧，我这还有两盆衣服没洗呢，哎哟，我这肚子啊……”说话的叫赵小六，和他嘴里叫的九枝是前几日同时进府的下人，九枝生的极好，刚一进院子，雁栖就记住了他。
　　“你去吧，我帮你洗。”九枝脸上是温柔的笑容，他一脸关心地低头问，“要不要紧，要不要请大夫？”
　　“不，不要紧。”赵小六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装作着急的样子，说道：“也就是跑几趟茅厕的事儿，九枝、麻烦你了，我先去了。”
　　九枝接过两盆衣物，还担心的望着赵小六离去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下，抱着其中一盆起身向屋后的小溪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