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爱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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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夜，带着盐味的海风，月下雪白的海浪一遍又一遍地冲向沙滩，又一遍又一遍地退去，海水中的浮游生物散发着幽蓝光辉，宛若从天上流到地面的灿烂星河。
在面临大海的悬崖峭壁之上，矗立着一座雄伟的大理石神殿，它四周分别由六十根洁白细腻的石柱支撑，疏朗别致。神殿分为前厅和后库两个部分，但是都空旷无比，只有海风和日月的辉光是这里的常客。
在象牙白的石柱之上，有一句箴言，不知是哪位朝圣者所刻，只要一进神殿便能认识它，它道：“知识在前，智慧在后，她们永远不可分割。”
在神殿的周围生长着成林的橄榄和月桂，这是露西的圣树，传说这些树木是智慧女神露西曾经的妹妹知识女神安娜的鲜血所化，所以露西不允许任何人类和神明砍伐。凡是触犯了这个禁忌的人或神，最终都死于智慧女神露西的报复之下。
知识女神安娜死在黎明之前，没有见到生命中的最后一抹曙光，于是露西就把自己的神殿选在这里，让这些树木能接受海上的第一束阳光。而且，自那以后露西智慧的冠冕也由朴实无华的无花果枝换为了芬芳的月桂花冠。
神殿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一神一人不知在交谈着什么，话语如同轻絮，让人听不大清楚。
墙上插着的火把上的松脂渐渐融化滴落在石板上，凝结成珠，留下泪水一般的痕迹。
智慧女神露西坐在王座之上，闭目沉思，在听到女祭司的话语后，缓缓睁开双眼，露出如同红宝石一般剔透的双瞳，笑道：“这不怪你。爱与美的坎蒂斯，我这位妹妹向来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捕食者，在没有吃到足够多的利益之前，她是绝对不会答应任何条件的。”
“殿下，我们为什么要拉拢这位女神？她的爱与美神职，对我们反叛生命之母有什么帮助吗？”跪在下方的女祭司十分不解，用恭敬的话语问道。
这位女祭司是知识女神安娜的后裔。
她的祖先被露西亲手用刀从知识女神安娜的尸体中刨出，送给一个无子的女人孕育，生下来就具有神明的力量，在陪伴了抚育自己的人类的母亲五十年后，便成为了露西的祭司，负责接待信徒对露西的朝圣，解答他们人生的谜题。
自那以后，安娜的后裔世世代代都是露西的祭司，露西给予她们庇护。
女祭司名为埃洛，意思是智慧的贞女，她同她的祖先一样没有父亲，没有丈夫，生来属于神明，一生只有母亲与复仇。
“埃洛，你说爱与美的背后是什么？”露西笑着问着下方的埃洛，头上的月桂花冠散发着草木的清香。
下方的女祭司陷入沉思，绞劲脑汁，想做出让自己主神满意的最好回答。
然而，还未等下方的埃洛做出回答，露西便自问自答道：“是性，是男与女之间的厮杀与征服，是欲望与贪婪，是一切生命的诞生与终结。你们只能看到这位女神美好的胴体，却忘了她也曾用她那双柔嫩的手给掠夺她信徒的巨人灌下了爱情的毒酒。埃洛，不要让偏见蒙住你的双眼，让你看不到迷雾后的真实。”
“爱带来新生，美带来纷争与毁灭，这都是坎蒂斯隐藏起来的权能。或许，我们应该不止称呼她为爱与美的坎蒂斯，更应该称呼她为欲望与毁灭的坎蒂斯。” 露西语气平淡地说出了这个众神已经遗忘了许久的秘密，揭开了坎蒂斯神秘的面纱。
爱与美的坎蒂斯，她从来不是由厄提亚孕育的，关于她的降生众说纷纭，然而无一例外都与海洋有关，而她的最初崇拜之地也是在海岛之上,和神降之地在大地腹部的厄提亚没有一丝关系，不知为何竟成为了厄提亚的女儿。
而身为厄提亚的长女露西知道，这位坎蒂斯原是和厄提亚一样从精神之海诞生降世的欲望女神，只不过在她的信徒被厄提亚的信徒吞并之后，她便降格为爱与美之神接受人类的崇拜，融入了厄提亚的神话，依附于生命之母厄提亚而存在，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不算是露西的妹妹。
“我明白了。可是殿下，这位女神根本不给我们任何明确的回复。”埃洛微微皱眉，耻辱地道出自己的为难之处。
不过，这不能怪埃洛能力不足。坎蒂斯是爱与美的化身，她天性风流多情，她情人鲜血染红的红玫瑰开满了她的花园，她的目光却总是落在不属于她的白玫瑰之上。她的甜言蜜语似糖，她的狠心无情如刀，她的原则永远灵活多变，她的谎言永远层出不穷。
才诞生了不久的埃洛，虽然有着祖先的记忆，但是还是招架不住这位女神的诡辩。
露西眉眼一弯，带起一个微笑，对下方的祭司轻轻缓缓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只需要给她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时间会替我们将这颗种子催生的。没有明确的回复，就是坎蒂斯最好的回答。我这一位妹妹可是从来没有放弃从母亲手里拿回曾经属于她的东西。”
坎蒂斯和厄提亚这两位女神同时降生，她们的神职同属于生命孕育一侧，而之所以现在坎蒂斯摆脱不了厄提亚的控制，就是因为她的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性”的概念。
在当初的战争之中，厄提亚彻底剥夺的不止是她在人类信徒中大女神的地位，还有坎蒂斯对“性”的掌控。
性的结合诞生生命，坎蒂斯之所以喜欢与男男女女结合，除了因为她神职带来的天性之外，还因为她要加强在她身上“性”这个概念，以期有朝一日能从厄提亚手中夺回这个最重要的权能。
而当初的坎蒂斯就是因为失去了这个最重要的概念，她在接下来与厄提亚的战争中接连败退，最终失去了“母亲”这个身份。
要不是因为坎蒂斯的神职太过难啃，再加上她本身原则灵活，直接投降，厄提亚其实更倾向于直接把她吞噬，而不是现在这样一步一步地蚕食。
不过，现在爱与美之神的权能已经被厄提亚蚕食大半，现在的厄提亚在人类信徒中已经有了至善至美的概念，美神开始有了两位，所以露西确信这位原先的欲望女神肯定比他们这些厄提亚的儿女们还要着急。
毕竟，厄提亚的儿女失去的只是自由，而坎蒂斯将要失去的她的命啊！
在与埃洛交谈一番后，露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埃洛，地火与锻造的巨龙奥金答应我们的条件了吗？”
埃洛微微颔首，轻声道：“答应了。不过它要求我们提供最好的矿石供它打造武器，而现在地下的所有矿藏都集中在兰西平原的山之女神利亚手中。殿下，需要我去接触一下这位女神吗？”
“不用了，这位女神的命运早已注定，她成为不了刀，那就只能成为磨刀石了。埃洛，我累了，如果没什么事，你也去休息吧。”露西坐在至高的王座上，按了按太阳穴，随手一挥，倦怠道。
“是。”埃洛恭敬地对上方的女神行了一个礼，重新戴好兜帽，静悄悄地从神殿中游走退下。
没错，是游走。
这位女祭司半人半蛇，而她既不是神，也不是人，她在上一代祭司尸体的子宫中诞生，无人是她的亲人，无人是她的同类，天地之间只有这所智慧神殿能收容她。
在埃洛退出神殿后，露西重新睁开双眼，赤红的双瞳在曙光之下折射出妖艳的光芒。“日神伊安，我亲爱的小妹妹，你可别让我失望啊。”露西抬眸望向那轮从广阔的海面上升起的光芒万丈的日轮，喃喃自语道。
在智慧神殿的下方，大海深处，海神恩雅张开她柔软细腻的肢体，看着身下的深渊，露出满意而又意味深长的微笑。
……
在米娅与众人商议的第二天，部落里就掀起了一阵“小蝌蚪找妈妈”的潮流。
现在的人无法确认自己的生身父亲，但总能知道自己生身母亲，于是在忙活了几天后，人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和共同的母亲／祖母，形成了以母系血缘为纽带的组合大家庭。
最后一看，许多夫妻之间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血缘关系，叔叔和侄女、姐姐和弟弟的组合暂且不提，最离谱的是有一对夫妻竟然是父女！
被米娅授予了权力的各位引导者，现在或许可以说是祭司们，一看这种情况，连忙劝说各自的族人，先把严重的强制分开，对于那些比较轻微的、实在分开不了的，就要求他们发誓不再生下孩子，然后暗中找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好看男女诱惑这对夫妻 ，让他们感情破裂。
于是，最近整个部落都处于一种失恋的低落状态，到处都是被祭司们拆散的男男女女的哭声。
而平日里这些人幽会的小树林和草丛也经常被祭司们带人扫荡，一不小心就要抓住一群不穿衣服的男男女女，然后一一检查他们的血缘关系。
检查到最后，乱/伦的留下，其他人教育之后放走，升职为大祭司的石和叶则给留下来的这些人安排更多的工作作为惩罚，让他们好好发泄过多的精力，让他们不要胡思乱想。
祭司们的这种扫荡行为虽然不能彻底禁止部落中的乱/伦现象，但至少明面上没有再出现什么太过离谱的婚姻。
而米娅则是负责给这些大家庭赋予姓氏，告诉他们同一个姓不能结婚的道理，然后再抽出时间在每天夜里在篝火前给这些人讲故事，无非就是哪个地方的人乱/伦了做坏事了，伊安女神不高兴，就直接毁灭了那里。
而且米娅不是只搞一种模式，她是换着花样讲，还搞成了连续剧，魔改各种前世看过的各种神话和电视剧。
在霹雳啪啦的木材爆裂声中，女人用她成熟沙哑的声音诉说着天与地的起源开端与伊安的还未显现的神迹。
“传说，在很久很久之前……”
“只有一半智慧的先知，很久之前是多久之前啊？”好学的吉尔率先举起手，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怎么进来的？石，把他叉出去！”米娅一看到吉尔就觉得头疼，她立马转头对身旁的石命令道。
石揉捏着自己的手腕，对着人群那个小男孩故作狰狞的微笑，步步紧逼。
“我不说话了，行了吧，小气的先知。”吉尔一看步步紧逼的男人，他立马蹲下抱头，表示臣服。
自从吉尔被石用刀逼着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母亲之后，他在这个部落中最害怕的就是石，可以说，石就是吉尔的童年阴影。
米娅见吉尔不再作妖，于是也没再管他，继续开口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男一女，他们是亲兄妹，有很多人美丽的少年少女追求他们，但是他们都看不上，最后他们结为了夫妻。”
“这个我知道，接下来肯定就是这一男一女因为得罪伊安神被惩罚了。这个故事我母亲给我讲过。”吉尔迫不及待地想显露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地对米娅笑道。
而这次米娅没有跟吉尔废话，一根葡萄藤蔓从大地上钻出来，给吉尔喂了一嘴泥后，把他拖向远处。
等吉尔从米娅的视线中消失后，她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继续讲道：“但他们结婚之后，生下的孩子总是夭折，最终虔诚的妻子跪在地上向太阳祈祷了三天三夜，伊安神给了她两个孩子。”
众人一听瞬间兴奋起来，连忙催促米娅讲诉接下来的剧情，米娅喝了一口水：“这两个孩子聪明伶俐，心思灵巧，唯一有一点不好就是他们长大之后，经常打骂父母。有一天，这对兄弟商量要把他们的父母丢弃，让野狼把他们吃掉。”
“这对兄弟也太坏了，怎么能把父母丢到野外呢？应该直接把他们献祭给神明，让神明先享用才对，他们这也太不懂事了。”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议论声。
“咳咳……”正在喝水的米娅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呛了一下，艰难地咳出声。
民风淳朴啊，是我大意了，没有闪。米娅在心中默默道。
“就这样，这对夫妻在睡梦中被丢到了野外，一觉醒来就被一群恶狼恶狠狠地盯着。夫妻两个很害怕，一边向伊安神祈祷，一边驱赶恶狼。但是伊安神自始至终，都没有降临，这对夫妻成为了狼的食物，丈夫先失去了头，妻子先失去了腿。同时，他们的孩子也被从太阳上落下的火焰烧死在家中。”
“啊？为什么啊？不应该是伊安神帮助夫妻，打败恶狼吗？”，吉尔借着刨坑躲开了葡萄藤的束缚，偷偷溜了回来，此时突然窜了出来，大声指责米娅。
众人也是一脸震惊，这不是文案诈骗嘛？米娅突如其来的骚，闪断了无数听故事人的腰。
“死后，夫妻两个的灵魂由死神尤金接引，到达地下，在波蒂斯女神的审判下，才得知他们之所以会惨死，是因为他们是兄妹。伊安神最讨厌乱/伦，那两个孩子就是伊安为了惩罚他们的罪恶才送给他们的。”
在祭司们锲而不舍的教育洗脑之下，知道了乱/伦是什么的众人纷纷害怕起来，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抚摸过自己亲人的胴体的。
“但是伊安的妹妹波蒂斯是一位公正的神明，她认为这对夫妻是因为无知才会犯错的，而且他们已经受到了伊安的惩罚，所以波蒂斯让他们发誓不再乱/伦后，就让他们回到了大地之上。这对夫妻复活之后，就分开各自寻找新的爱人。最后丈夫活了九十九岁，妻子活了一百岁，他们一生泡在蜂蜜之中，没有任何痛苦。”
听到这个结局，众人纷纷舒了一口气，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这就是米娅最近讲的一个故事，故事情节很老套狗血，但是人家就是喜欢听这个，如果在这些故事添加一些黄暴情节，他们更加开心。
由此可见，人类的本质就是热爱狗血。
这些娱乐匮乏的原始人，哪里见识过狗血的威力，纷纷要求米娅再讲一遍。所以，一般一个故事米娅至少要讲三四十遍，这些人才放过她。
在米娅的不断努力下，伊安的名声不说振聋发聩，至少可以止小儿夜啼，意外之中还多了一个破坏的神职。
一位合格的神明，除了要给信徒爱与希望，还要给予信徒惩罚与绝望，这才是救赎。
人类是不会珍惜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的，这是米娅从寥寥无几的前世得出的少量经验。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爱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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