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玩家gl》黎和里

27、第 27 章

　　林快然觉得自己像是溺在了梦里一样，迟迟醒不过来。
　　灯开的那瞬，她总算是从梦魇里挣扎出来了。
　　迟来的坠落感和脖颈上残留的窒息感让她大口呼吸了两下，眼前只有黑白交错的点，尖啸的汽笛声刺痛着她的耳膜，持久的耳鸣后，眼前出现了灰暗的场景。
　　天花板上的灯管只够提供视物的光，林快然从没觉得这灯这么暗过，她被笼罩在一片黑影中，这片黑影的主人朝后挪步，光斑移动，林快然木然地抬眼，看见了奚染的脸。

　　她望进一双看过数次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份令她极度抗拒的情感。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冷淡的声音说道：“别可怜我。”
　　奚染站立在几步外，她直立着，神色淡然，好像刚才俯身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想多了。”她平静地说，“只是觉得奇怪。”
　　林快然动了动僵硬的脚趾，她仍然是那副环抱着自己的姿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安。
　　“奇怪什么？”她问。
　　奚染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给她留出空间，“我以为你不会在宿舍。”

　　林快然沉默了会儿，小声道：“只是回来待一会儿而已。”
　　奚染没听清：“嗯？”
　　林快然不打算再回答一次了。
　　她松开手臂，把双腿从环起的圈里解放出来。林快然的动作带着不自然的僵硬，几乎是在奚染察觉到的时候，她调整了这份僵硬，变得正常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

　　奚染移开视线，她回想了这几天的“假期”，诚实地道：“回来补作业。”
　　林快然木了一会儿，她看了眼时间：“明天是最后一天假了？”
　　奚染点头。
　　林快然朝外挪了个屁股，伸出脚胡乱地在地上找了会儿鞋。奚染看不下去，提醒道：“床下。”
　　林快然向下望了望，从床底拖出被她翻了几圈的可怜家伙。
　　“你要出门？”奚染不解地问。
　　林快然拿着包，往里面塞了试卷，练习册，最后扔了只笔进去，停了两秒，又把它拿了出来。
　　她没忘自己的手机和充电器，动作熟练而迅速。
　　“也不算，”她劈里啪啦地装着东西，“去度过我最后的时光。”

　　奚染愣住：“什么？”
　　林快然抬起头，眼里满是坚毅。
　　她举了举手里的书包：“给它们寻找一个安身之处。”
　　比如火葬场吗。
　　奚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你不如替自己考虑下。”——该怎么糊弄柳文全比较好。
　　林快然想了会儿，终于把可怜的书包放下了。

　　“你打算拿它们怎么办？”
　　奚染是说不出“埋了”这样的话，她喝了口热水压惊：“打算努力。”
　　林快然被震惊了：“你原来是这种会乖乖写作业的人设吗？”
　　奚染才觉得奇怪：“我哪次作业没交了？”

　　林快然想了会儿，试图从自己混沌的脑子里挖掘一点奚染的黑历史。
　　然而除了找出她睡觉斗殴这些事以外，这人比她还安分。
　　林快然：“……你明明上课睡那么多觉。”
　　“又不冲突。”
　　话虽如此。
　　林快然还是觉得迷幻。
　　奚·安分·染从容地坐下，拿出一字未动的试卷。
　　林快然茫然地看了她一眼：“你真打算写啊。”
　　奚染没理她。

　　林快然看了会儿奚染屹然不动的背影，觉得没趣。
　　她的书包被扔在椅子上，孤零零地歪着。
　　林快然走了几步，拉开门，迈到阳台上。冷风吹得她抖了个激灵，十月的气流越过层层高楼，降临到他们面前。
　　林快然靠在栏杆上，她想，如果从这里翻下去，在挂到树枝前，她的心脏会不会因为急剧的下落而停止跳动。
　　地面急速地靠近，风会像刀一样，还是避开这块异物，创造出一团奇异的真空？
　　死死地砸在地面之前，大脑会转动，还是停止。
　　她不知道。

　　林快然闭了会儿眼，觉得自己也没那么不想活。
　　她只是有些烦，有些疲倦。
　　远没到逃避的地步。

　　林快然回头，视线越过几层阻碍，骤然与奚染相接。
　　那个人好像只是在看她在做什么，确认了之后便收回目光，又专注在自己的事上。
　　林快然心里紧了一下，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只茫然地回头，却发现夜晚的星空空无一物，没什么可看的。
　　她尴尬地转回头，想解释些什么。
　　但奚染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刚才的事。
　　林快然揉了揉脖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奚染的那一眼像是一根线。
　　林快然想。
　　她突然就被坠住了，好像被强留在这片空间里一样。
　　星星亮了。

　　“不冷吗。”
　　林快然心里咯噔一下，她连忙从阳台走出来，啪地关上门。
　　“不冷，”她好像才想起来回答一般，木着脸，耳根泛红，“挺凉快的。”

　　奚染笔尖戳着试卷，圈出一个B。
　　她捏了捏指尖，扫过下一题。
　　背后贴来一具温热的躯体，奚染被她身上的凉意一浸，脸旁又扫来一道热气。
　　奚染捏紧了笔：“离远点儿。”
　　林快然不满：“又没多近。”
　　“碍着我写字。”
　　林快然：“……行。”
　　她撑着椅背站直身：“你写了多少啦？”

　　“没多少。”奚染捻了下试卷，“两张的选择。”
　　林快然：“……这叫没多少啊。”
　　林快然开始怀疑是自己对做题的速度有错误认知，还是这个人真的太离谱了。
　　“简单题和基础题做一下，难的跳过。”奚染顿了下，“毕竟赶时间。”
　　林快然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椅子拖了过来。
　　奚染：“……你干什么？”
　　林快然：“看你做题下饭。”
　　奚染：“？”
　　林快然想了下该怎么和她解释：“自己做没劲，得要人陪。”
　　奚染被噎了几秒：“……有人夸过您挺奇特的吗？”
　　“挺多的。”林快然说，“不过他们一般不这么说。”
　　“怎么说？”
　　“他们一般说我散漫随性不守规矩。”
　　奚染：“……看来我还不够精辟。”
　　林快然耸肩：“不用妄自菲薄。”

　　奚染算是明白了。
　　别和这个人顶嘴。
　　嘴里糊弄过来糊弄过去，怕是自己也没当回事，你和她杠也赢不了，讲道理她也不讲道理。
　　闭嘴就行了。

　　奚染闭嘴了，林快然也没想打扰她。
　　她自个儿在试卷下垫了张纸，竟然也安安静静地做了会儿题。
　　奚染再次抬头的时候，林快然已经快睡着了。
　　她笔尖在试卷上画了长短不一的道，有的圈成圈，有的长了尾巴飞出去，差点没突破次元画到自己的腿上。
　　奚染推了推她，林快然的眼皮颤动了两下，没醒。
　　又换成摇，这个人依然睡着。
　　奚染注意到她握笔的手比刚才紧了点，内心有些无语。

　　“装睡呢？”她捏了把林快然的脸，声音平静到有些瘆人。
　　林快然无奈地睁眼，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我以为我装得挺像的。”
　　“还行。”奚染评价道，“不过也没那么真——你没事装睡干什么。”
　　林快然心虚地看另一边，奈何奚染一直盯着她，她感觉自己要被视线烧出个洞来，不得不妥协：“有点丢脸。”
　　“什么？”
　　林快然捂住脸：“写试卷写到睡着了丢人。”
　　奚染不明白她的脑回路：“写卷子还要人陪就不丢脸了？”
　　林快然维持着捂脸的姿势僵了一会儿，她吸了几口气，突然骂道：“一个借口你信什么啊！”
　　奚染满头雾水。

　　林快然觉得自己要郁卒了。
　　好不容易跟人撒个娇想在她这儿待会儿，对方搞不懂也就算了。
　　还要拿来直接反问她！
　　这要她怎么讲刚才是做了个作业没写完被柳文全追着跑了三圈操场还被吓到的噩梦才装睡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