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世间只有两种人-结定 ...
-
我一直觉得贝拉和我的婚事该按照以下顺序进展。
安达毕业后非要嫁给她的真爱，布莱克只好拿贝拉的婚礼来平息丑闻造成的影响。
而我可以得到多点自由时光，毕竟从我毕业到西里斯毕业还有差不多五年的空隙。
可惜我实在没有丝毫预言者的天赋，真实的情形不是我可以预料的。
首先，安达并没有一毕业就立刻嫁给她的真爱。
安达很谨慎地回家等待，观察形势，分析时局，收拢私房钱……我真的可以理解，她一向都是这么小心周道的一个女子，对自己的婚姻更不可能做到奋不顾身。
西里斯的教训就在眼前，黑白阵营的较量缓慢提升，魔法部态度暧昧，不过从来没拖欠过职员工资，布莱克家毕竟是个体面人家，给孩子们很大机会存下私房钱。
就是如此，所以我的安达姐姐在确定了她的真爱已经找到稳定工作并且安置好住房后，义无反顾地私奔了。
虽然贝拉应该得到一个盛大婚礼，哪怕只是因为她如同火焰般的美貌。
但我们必须赶在安达的孩子落地前办好一场足以平息不利舆论的婚礼，而贝拉本人对婚礼的渴望并不高，所以最后也只是再中规中矩不过的一场联姻而已。
我为贝拉错失的所有叹息了很久很久，我甚至比她本人更怨恨造成这一切的人与事，以致于最后我竟不能原谅安达，甚至无法回应她的邀请，去看一眼她新生的女儿。
幸运的是，贝拉的婚姻算不上不幸，她好像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的丈夫，但至少她得到了足够多的爱与忠诚。
至于其他，贝拉已经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热情都投入到食死徒的事业里去了，她应该没多余的时间发觉精神层面的不足。
不幸的是，我的父母因为安达的选择不得不承受来自家族的震怒。
祖父在贝拉的婚礼后终于允许他们搬离布莱克大宅。
这是期待已久的事情，但在这个时刻这种情形之下，形同放弃的自立门户带给我们的不是解脱而是羞辱。
我的父母不得不选择了避世隐居，这原本不是他们该承受的。
母亲安慰我说，能够离开也好，如果继续处在以前的社交圈里，她终究会羞愧而死。
父亲也安慰说，他很遗憾自己不能为贝拉和我做些什么，他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便是我们的幸福。
从这一刻起，我对安达的怨恨超过任性的西里斯，因为她是我的同胞姐姐，而家里人又曾那么在乎过她。
我想我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安达了，就算她日后丧夫失女，注定成为凄凉孤老，我也绝不会再回头多看她一眼。
然后，西里斯和他的那些该死的小恶霸朋友，在这个扭曲的霍格沃茨校园里，做了一些非常不体面的坏事。
卢修斯虽然已经毕业，掌握的内幕却永远比我多，就此他自有看法，“不要过问，涉及处在两个阵营的布莱克，就会有人要想搞成阴谋”。
没有说出口的那部分是“更有人虎视眈眈想要把马尔福也拖进一滩浑水里，你必须谨言慎行。”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得都对，不管是为了父母还是贝拉和马尔福，我都再不能出事了。
我只能精神紧张地继续当个旁观者。
因为我越来越不能控制被压抑的真实想法，甚至雷古勒斯，我也不能面对他。
小雷古毫不意外地进入斯莱特林，并且很快投入食死徒的阵营，没有人过问他的真实心意，他们只是说“因为你那个愚蠢的哥哥……”。
我不知道雷古是否和贝拉一样有充沛的责任心，愿意为家族和不成材的手足收拾残局。
因为雷古终究是奥尔加姑姑的儿子，我无法对他真实的性格下定义。
所以，我跟自己说与其见了面越发疑心生暗鬼，不如能不见便不见。
实际上，我的怨恨比想象中更深，我忍不住反复想着该去挑唆雷古对西里斯的仇恨，好从他们两兄弟的骨肉相残游戏里得到快慰。
毕业前的最后半年，我的精神已接近极限，之所以没有崩溃，是因为我始终牢记阿布拉的提醒——布莱克家已经没有多一个可以自由安排的女儿，方便随时以婚姻大事平息不祥之事。
不管我多么憎恨不公正的布莱克家族，又曾经万分渴望能看它毁灭，我还是没法化身为燃烧复仇烈焰的毁灭者。
等到终于被告知可以永远离开霍格沃茨，我立刻回到父母身边，恨不能就此将那丑陋建筑和过去七年不堪回首的生活一起丢弃。
然后，阿布拉来拜访，他说，“既然西西也毕业了，那么就赶紧安排他们结婚吧。”
几乎处在精神错乱状态的我，没法和他绕圈说话，“祖父母不会同意现在结婚，即使是马尔福要求，他们需要留着我的婚事分散注意力，转移舆论关注点，好保全加入凤凰社的西里斯的那条狗命。”
“我以为小西里斯已经被逐出布莱克家了。”外面传说阿布拉已经把大部分事务交给卢修斯去管，他确实闲得很欠抽，“或者这是在暗示我，布莱克家一开始就没把和马尔福的联姻当回事？”
“马尔福先生，请别为难我父母，大家都清楚他们不过外表体面，这么些年来都是家里的受气包。”我甚至没有足够体力勃然大怒，“你如果真的有心，何不直接挑战布莱克家主，挫败他的权威，折服他的气势，不是更能抬高马尔福的荣耀，满足你那常人难以理解的扭曲心理？”
“挫败的事已经由不孝的小西里斯完成了，折服的部分也交给天才的小汤姆了，抬高马尔福的任务自然是属于卢修斯的，我不过是一个渴望能亲手抱抱孙子的好老头儿。”阿布拉表现得像个体贴的长辈，“尽快结婚有什么不好呢，你们订婚也超过一年了，任谁也不能说你们的婚礼不合程序，再说卢修斯毕业后还没去大陆游历，你们正好该趁这个机会好好去玩玩，等有了孩子就再没这么方便了。”
我承认阿布拉的建议很诱人。西里斯和雷古还在霍格沃茨那个地雷区里，奥尔加姑姑歇斯底里得已然声名在外，贝拉又从事着那么一份极度高危的工作，我们父母的处境如此不体面而防卫单薄，我怎么敢在如今这种时候丢下一切跑去结婚旅行。
布莱克家确实不赞成我现在结婚，甚至我的父母也是相同看法，战争一触即发，他们已经有了一个食死徒女儿和食死徒女婿，一个逃家而去女儿和泥巴种女婿，他们有多在乎我，就有多不情愿我嫁给卢修斯那个显然处在中层管理职以上的食死徒。
虽然我们都心知肚明，卢修斯事实上并没有第二种选择。
但是，我不知道的是自己竟成了布莱克家族的一条隐蔽退路。
纯血而年轻的我，大概是布莱克家乃至整个巫师里的异例，我既不曾受过食死徒的招徕，也没接到过凤凰社的示好，但同时又不曾和任何一边真正建立或者彻底破坏关系——这些全部都是建立在我不嫁给卢修斯的前提下。
很显然不论最终战争的胜利归属哪一边，我都可以相当清白地继续生活，并且在不得已的时候支撑起布莱克的家门，就像我的奥尔加姑姑。
我相信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他们会坚持我和卢修斯没有感情，那个婚约都是家族利益交易妥协的产物，甚至卢修斯也可能配合这种说辞，我们都是斯莱特林，知道保存一线血脉（哪怕出自女系）对于家族的再度兴盛是最重要的事。
如果我够天真单纯，我也许能高兴自己的重要性，甚至说服自己相信他们的行动全是出自最深刻的爱情。
但是现在的我只觉得愤怒难忍，那个既没有为恶也不曾行善的我啊，存在感多么薄弱，又是何等形影模糊。
基本上，我就像从来没有真正作为一个巫师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就算立刻消失，也没有多一个外人会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我吧？
我知道人们会记得美艳的贝拉那么坚决追随心中的君主，也会记得貌似平和的安达为了成就真爱选择私奔，甚至会记得西里斯出曾那么决绝背弃家族，连沉静的雷古，也会有人记得他是多么不幸称为了西里斯的替补。
只有我，可悲的我，用几乎全部生命小心翼翼讨好着所有人，希望不要伤害他人也不要被人伤害。
得到的竟然极可能是“只有自己一个被留下来”。
我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因为无法面对的残酷现实，也因为发现自己太过可悲的立场。
卢修斯很快就来到病床边看我，满脸都写着一句话“你不应该现在这个时候病倒”。
我本来无话可说，对他尤其如此。
所以闭上双眼，放任自己沉入“听不见也看不见”的世界。
贝拉也来探病，我能感到她身上燃烧过的煞气与血腥，我更加不能面对了。
到最后，贝拉只能说，“你要好好的，西西，至少你要幸福。”
紧随之后的长久沉默中，贝拉第一次把眼泪洒在死不睁眼的我身上，奈何我没丝毫激情，只是继续装死，当作给她一个随性黯然的机会了。
安达始终没来，我本来没指望她记得我。但是她写了信来，母亲偷偷念给我听，通篇都是泛泛的探病说词，里面提到西里斯也担心，不过我不相信。
奥尔加姑姑来了一次，她无疑很看不起意志败退的人，但是众所周知姑父的现状不比我强多少，所以她最终只是叹息每家都有还不完的儿女债，我想她比我更需要医生。
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有父母坚持不懈无怨无悔照顾着全无生气的我。
我想，这应该也可以算是我所要求的那种宁静生活吧？
又过了一阵，我渐渐感觉不满足，更多是一种未解忧患，毕竟还未彻底切断和险恶人世的那些牵连啊。
……马尔福未婚妻的身份便足够打破我这小小的保护着我的宁静世界。
该死的卢修斯，既不再来探望我，也不来取回马尔福订婚时留下的珠宝礼物。
我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不在乎，不是指珠宝的魅力，是卢修斯。
卢修斯几乎和安达一样，和他的相处，贯穿了我四岁之后的全部生命。
是的，我太习惯身边有个一直说他在乎我的男人了。
正是因此，我更加必须和他分开，到这时候我也无所谓少女的矜持，我承认自己或许非常爱他。
但不论是爱情还是重视，我已经无法再经历一次众叛亲离生离死别，就好像是安达那样。
我再不期待了，哪怕是取消婚约的宣告，从这一刻开始，我要当自己生命里从来没出现过叫“马尔福”的男人。
再然后，祖父母终究还是来了，看着我宛如行尸走肉，忍不住一起老泪纵横。
祖父哭嚎着说，“阿布拉，我的老友，你真忍心就这么去了，留下我这不中用的老东□□力面对洪水滔天！”
阿布拉死了？
那个阿布拉竟然死了？
我竟然不觉得伤心，我只有满心猜疑，这是不是阿布拉联合众人逼我健康起来的一场戏呢？
我在黑暗里等待，等待接下来的戏码，第一次感觉漫长得让人焦躁难耐。
果然，是卢修斯亲自来了，他坐在我身边，仍然和以前一样亲密地握着我的手，非常平静地说，“如果你不反对，取消婚约吧。”
“可以说说你的理由吗？”
“阿布拉不在了，我必须一个人支撑整个家族，时局艰险，前途不明，我没道理要求你和我一起承担，甚至我曾经承诺要给你的生活也极可能永远都做不到，所以为了你的幸福……”卢修斯停下来，深深凝视我，好像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他嘴角带笑，眼神悲哀，“这种无私的漂亮话太难说了，西西，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
“当然不可以，如果我们要解除婚约的话。”
卢修斯笑得人心碎，他松开我的手，“我以为做不成夫妻，我至少还是你最好的异性友人。”
“阿布拉说过异性知己都是骗人的，马尔福把异性只分两类，可勾搭和不可勾搭的，你对我说什么亲密友人，其实根本是打着收回结婚承诺继续享受福利的便宜主意吧？”很久以来的第一次，我拿正眼看人，这个把我们一起放在重大抉择点的卢修斯。
我大概猜到卢修斯在盘算什么，我竟不生气，只是为死去的阿布拉惋惜，他本来可以因为这个儿子享受多么幸福的晚年啊。
“阿布拉有什么话留给我？”我边说边主动抓住卢修斯的爪子，他会因为害怕被我太接近真心而逃走，我确实很清楚，“不要跟我说他忘了留话给我，如果你真的不是因为不在乎我了才决定解除婚约的话。”
“……他说，希望你能明白他的心意。”卢修斯叹息得特别痛楚，“世上确实只有两种人。布莱克是天生的胜利者，马尔福是注定的失败者，他想看看我们的孩子会是怎样的小东西。还有，人是不能独自存活的生物，哪一个活人不是有胜有负地努力存活下去的呢？”
我看着卢修斯，他很吃力地为我传达阿布拉最后的留言，严肃真切又美得不可思议，就像是另一个比较真实的阿布拉，纵然在这个混乱的世上经历很多，却换来留恋更深，并没表面那么坦然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
“好。”我回应着，那个曾经给我最大快乐的马尔福，哪怕死亡依然会把我们分离。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说……拜托你再重复一次，我、我恐怕，我刚才没有……”卢修斯凌乱了，也许不信阿布拉所谓的以退为进竟然有效。
“我说好。”
“这、这……”
“我以灵魂为誓，奉献纯真，忠贞不渝，相伴不弃，在我有生之年，追随心之所在，与你延续血脉，一起守护马尔福祖先同梅林做的约定。”
我微笑，再一次无法自控地泪流满面，这一次的眼泪是为马尔福，也是为我自己。
因为从这一刻起，在我以灵魂为誓的这一刻开始，我也是一个马尔福了。
一个属于卢修斯的马尔福。
“我以灵魂为誓，忠诚于你，奉献生命，相伴不弃，在我有生之年，追随心之所在，与你延续血脉，一起守护马尔福祖先同梅林做的约定。”
最终，还是阿布拉胜利了。我也不跟他介意了，所谓死者为大嘛。
虽然卢修斯可以在我的卧室里和我交换婚誓，但是再怎么低调，结婚仪式还得在马尔福举行。
因为据说每一代马尔福家主都是在马尔福庄园里孕育诞生成长的，嗯，这是马尔福的传统。
再后来，大部分童话都会在“开始在马尔福庄园生活”这里中止。
而生活不是如此，我们大致上还要生儿育女，经历波折，互相安慰人生有山有谷，慢慢地一起变老，我可能真的会老年痴呆，好在他也没法和阿布拉一样精明一辈子……
说到底，世上只有两种人。
一种被称为胜利者，一种被叫做失败者。
无论生来是哪一种，到最后都会衰老，也会归于死亡。
实在是没什么好争的，诚如阿布拉所说，人终究是不能独自存活的生物。
不管胜利者还是失败者，作为渺小又无能的人类，只要可以在短暂人生的更多时间里确定自己幸福，那就应该足够了。
所以，我爱卢修斯，并且永远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爱我也有这么多。
但是我确定我们在一起的人生总是幸福多于不幸，如此足矣。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世间只有两种人-结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