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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胡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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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春和任海生立即扶住了她,担忧又手足无措:“小师妹,你没事吧?”
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升境,稍有差池,轻则重伤瘫痪,重了可是会要命的!
任海生顿了顿,看着悬春道:“你照顾好小师妹。”话毕,便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冲向了那几个人。
邬笑笑强忍着体内纵横交错的灵潮,以及那股荡来的真气,手颤颤巍巍地伸进怀里。
悬春知道她想拿什么,直接从她怀里掏了十来粒泥丸,一股脑儿给邬笑笑塞进嘴里,噎得后者直翻白眼。
【欸——】
“对不住对不住,我给你顺顺气。”悬春急得手忙脚乱,一手抚着心口,生怕把小师妹给噎死了。
“师姐,不用管我~你小心周围~”邬笑笑喘着气道。
聚星旗和言灵碑引来的灵气在她体内肆意凌虐,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连说句话都要停上好几次,而悬春喂给她的十几粒泥丸却迅速地缝补着她饱受摧残的识海。
内腑和灵脉一边被撕裂,一边被愈合,再撕裂、再愈合的痛苦不亚于方才,邬笑笑又吐了一口血,看得悬春心惊胆战,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君识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袖底立即飞出一道黑雾,将邬笑笑和悬春笼罩于其中。
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要去顾及那边的两个小姑娘,众人立即意识到邬笑笑两人或许正是这个邪修的软肋,一时之间不少人将武器对准了她们,却因为黑雾的存在始终无法近前。
周围再次缓缓平静,邬笑笑顾不得休息,立即又沉入了识海。
但她也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加上谢探溪谢袖兄妹二人,以及刚刚叛出御兽司、带着大黄在最前面厮杀的濯玉,他们一共十一人加一只灵兽。
对面却有三个宗门。
君识已经将自己修灵的事情暴露,青山别院的萧承雪不知道还能安坐多久。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天机院众人败于三宗手下,都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试”,一个处心积虑的陷阱。
她必须要再快点,再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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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邬笑笑所料,天机院众人并没有能撑多久。
发现君识他们就是个牢不可破的铁桶之后,殷罗定他们自觉地将围攻的对象改成了夏侯冲和季思娴两人。
夏侯冲与季思娴再天资超群,也不过是两个没到灵游境的年轻剑修罢了,观微境巅峰与灵游境初期的差距都有如天堑,更何况是灵游境后期的殷罗定。
解决掉夏侯冲和季思娴后,赤手空拳的任海生也被人用剑架在了脖子上。
皮湫年轻气盛,见同门接连落败,自己又灵气耗竭,抵挡起来便没了章法,最后被强撑着站起来的谢半山一剑挑飞,身子狠狠撞向石壁。
若不是南星飞扑过去给他当了肉垫,皮湫怕是脑袋都要撞碎在石壁上。
再接下来,是体力不济的谢袖败在自家师叔手下。
然后是濯玉、大黄和谢探溪。
周老八和君识瞬间成了活靶子,前者为了不让自己真的变成个刺猬,赶紧举手叫停:“打住打住!我认输了还不行吗?我输给你们了,不打了不打了,我自封灵脉!”
几个年轻修士迟疑着停下了手,一方面碍于他周家后人的身份不敢太过放肆,另一方面又对他所说的自封灵脉半信半疑。
周老八跌跌撞撞地走向角落里的邬笑笑和悬春,身子一歪,跌坐在她们旁边。
他低头笑了笑,喘息了两声,用沾了鲜血的手指在地上轻轻抹了几下。
透过重重人群,幽人宫圣女的目光远远落在周老八身上,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拦住他!”
几个年轻修士被这陡然一声喝吓住了,与此同时,周老八手中掐诀,清叱一声:“阵起!”
一道金光瞬间从他抹过的地方腾空而起,在邬笑笑和悬春头顶结成一片金色的结界。
灵力彻底耗尽,周老八精疲力竭,整个人往后一仰,瘫在地上低低笑了一声,悠悠道:“你们以为……只有你们会用阵法么?”
中古时期的修行世家陨落至今,关于那些世家的家传所学,如今已经尽数湮灭为传说中的三言两语了。
以永川周家为例,因其流传下来的剑谱最多,又在星海大陆广为流传,是以众人都以为永川周家以剑法见长,别的或许不怎么精通。
只有周家人自己才知道,老祖宗留给他们的财富又岂止剑法这一样。
周老八年轻时不求上进,家中长辈拿小皮鞭在后头追着都不管用,因此只学了些花拳绣腿。
可这点“花拳绣腿”,用来应付当下的情况也足够了。
幽人宫以阵法见长,是以圣女只消瞥了一眼,便看出这阵法虽然只是个简单的防御阵,其绘制的方法却与当世现有的任何一种防御阵法都要不同。
尤其是其中的几个纹路和符篆,与她从前在残卷中见到的几个失传的上古阵法有些相似。
既是已经失传的阵法,残卷中也只剩下几个图案,全貌已不得知晓,却在周老八的手中分毫毕现地被呈现了出来。
何况,他刚刚只是随手书就。
星海大陆如今流行的阵法分为两种,一种以修士本身或某种秘宝为维系,以灵力浮动而成阵,赤水城斗兽场地宫中的阵法便是如此。
另一种则与符篆有异曲同工之妙,需得使用特制的符笔及颜料,再将自身灵力灌注于手腕上,凝神静气,耗费上半天的功夫才能画出一道阵法,威力却比前者还要来得厉害。
像今天的攫灵阵,便是她带着幽人宫弟子花了两天三夜才画出来的。
可周老八刚刚只是随手一抹……
圣女霍然起身,几步走到了周老八面前,一句话都没说,直接从袖底飞出了一道冷光,向着那层金色的结界削去!
幽蓝的光如刀锋一般划过空中,立即有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孔雀翎!”
神兽孔雀的尾翎,削铁如泥不说,据说这世间只剩下三片了。上古时期孔雀陨落后,它们被赠予与孔雀族交好的玄武后人,其中一片又在尹长歌建立幽人宫时,被乌衣族当作贺礼送了出去,此事在当时可是惊动了不少修真界的耆宿,也叫众多宗门对这个新建的门派忌惮起来,不敢贸然试探。
尹长歌居然把孔雀翎给了圣女。
可更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这片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孔雀翎去势虽然可怖,却也只是在一声鸾凤的清音中擦着结界而过,落在了地上。
周老八看都不看,直接懒散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别白费劲了。”
却不知这话是对着谁说的。
邬笑笑和悬春被保护在结界里,众人无法撼动,场上还剩下的,便只有君识一人了。
尽管有恶灵在手,又是灵游境初期的修为,但君识以一敌数十,再加上殷罗定和他的灵鹤……他若还是当初的揽星境巅峰,一袖子掀了这些人便是,可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的灵游境。
君识且战且退,一边变换着脚下的步法,一边小心翼翼地用黑雾将邬笑笑她们包裹起来,将她们安稳地护在其中。
邬笑笑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一身嫣红的君识身上。
她知道他惯爱穿红袍子,就是不知他身上的红到底是衣服本来的颜色,还是被血染的。
仿佛是不经意间,君识的目光与邬笑笑有一瞬间的交错。
他看见她唇瓣开合,说了几个字。
她说的是——等我。
君识的视线只是顿了顿,随即便浑不在意地拂开了,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又好像看见了……也打算当没看见。
邬笑笑心绪不宁,胸中再起波澜,又是一口血喷到了衣襟上。
悬春惊呼起来:“小师妹!”
悬春以为小师妹是担忧同门太甚,又自责修为太低拖了他们后腿,所以心境上出了岔子。她心疼又无奈,也愿意顺着她的心思陪她胡闹,可眼见着邬笑笑的真元不断燃烧,“胡闹”已经渐渐演变成了非死即残的危机,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见邬笑笑推开自己的手,又开始尝试坐照自观,她急得提高声量:“别试了!没必要的,你再试下去连命都要没了!”
接下来的时间,一道结界仿佛把整座山洞分成了两片天地,一边的君识身上的衣袍被鲜血浸染,饱蘸了血水的袍子沉甸甸地挂在他身上,多余的鲜血则是顺着袍角不住滴落,又随着动作如利箭一般射向四周。
另一边,邬笑笑一边坐照自观,鲜血一边从她的唇角细细密密地溢出,在她下巴上挂了片刻,便因为汇聚了太多的血滴而坠落下来,在她身前的地面上积了一小滩血水。
悬春一边看看这个,一边看看那个,因为待在结界中对君识鞭长莫及,只能给邬笑笑不停地喂泥丸。
却不知她越喂,邬笑笑体内的撕裂般的痛苦就越甚。
但无论是邬笑笑还是系统,都没有出声阻止。
周围帮不上忙的人只得围着结界打转,看得一头雾水:“她在做什么?那是泥巴吧,为什么要喂她吃这玩意儿?”
消息灵通些的则皱着眉答道:“我听说天机院有个兽族弟子,在丹药一道上还不错,就是喜欢用泥巴下药。我当时听着只觉得怪恶心的,难道就是她?”
另一人嫌恶地瞥了瞥嘴:“怕又是什么兽族的偏方吧?不在修炼上精进实力,净捣鼓这些歪门邪道,难怪天机院教出了豢养恶灵的修士。”
诸如此类的议论和讽刺毫不掩饰地传来,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鸟雀,虽不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却有了愈演愈烈的迹象。
夏侯冲等人被人用捆仙索绑在角落里,又用剑抵在脖子上,气得脸色铁青,只想一脑袋往人家剑锋上撞去算了。
季思娴没他能忍,提高音量冲邬笑笑喊:“你还在浪费什么时间?把你那支笔给仲师弟,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邬笑笑却听不见了。
她不再吐血,但烈火灼烧着她的识海,那片幽深的海水竟然被全部烧干,在蒸腾着的水汽中,海底的“淤泥”渐渐裸露出来,又在烈火的炙烤中逐渐龟裂。
【停下!邬笑笑,停下!你已经没有灵气可以炼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