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银河》冷平·晴天

15、典礼之前

　　“——吉尔菲艾斯，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只是苍冰色的眼睛稍微地有些睁大，其它就没有了——吉尔菲艾斯知道这已经是莱茵哈特感到惊讶的表现，于是在嘴角处忍不住划出了柔和的弧度。
　　“莱茵哈特大人，请过来吧，我为您准备了早餐。”
　　“哦？吉尔菲艾斯准备的？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金发的年轻人兴致颇高地走近餐桌，看清桌上碗碟之后，不禁扬起了眉，不过却没有多说什么，配合地在红发挚友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几乎忙了一早上为金发青年准备早餐的红发青年没有一起坐下，而是张罗起来——
　　“莱茵哈特大人，这是由稻米烹调的，叫做‘粥’，还有些烫，这是‘咸菜’，配着粥一起吃的，我在里面加了一些糖和芝麻……莱茵哈特大人？”
　　注意到金发青年的视线直落在餐具上，吉尔菲艾斯疑惑地轻唤了一声。
　　莱茵哈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去拿起了桌上的餐具，略侧首，视线上扬，挑眉。
　　“叉子？”
　　“……啊，莱茵哈特大人，您以前没有用过‘筷子’，所以……”闪了一下神，立刻想到莱茵哈特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已经对‘中国菜’有所了解了，心下一动的同时忙解释起来。
　　“所以担心我笨用不好筷子丢面子是不是？”莱茵哈特略提高了声调，绝对是故意地掐断了他的解释。
　　“怎么会，”直觉地脱口而出反驳之后，吉尔菲艾斯停了一下，再开口时已经带出了不自觉的深深偏颇，“……莱茵哈特大人这么聪明，用‘筷子’也一定比其他人用得好。”
　　“咦，吉尔菲艾斯离开三年变得会说话了嘛！”莱茵哈特做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接着为难道，“连吉尔菲艾斯也学会说奉承话了，那以后我要到哪里去听真话？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高登巴姆啊。”
　　“莱茵哈特大人现在就开始担心起这个了啊，是不是有些早了呢。……而且，我对莱茵哈特大人说的，都是真话啊。”
　　柔声说出后面的话，红发青年脸上露着一派真诚温柔的笑容。
　　莱茵哈特维持原有的姿势盯了他一会儿，终于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去拉他。
　　“好了，吉尔菲艾斯，别忙了，坐下来和我一起吃吧。……吉尔菲艾斯？”
　　“莱茵哈特大人……”
　　吉尔菲艾斯没有应金发友人的邀请坐下，语调低低的，透着一丝为难，“我已经吃过了……”
　　莱茵哈特唇角的笑容泯去了，眼神锐利准确地捕捉到了蔚蓝眼眸中的些许暗沉，而他也再清楚不过地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以后都是这样。”莱茵哈特低头，低垂眼，松开手，掩去了眼底的神情。“在我用餐的时候，吉尔菲艾斯都是‘吃过了’。”
　　“……”
　　因为捕捉不到金发友人的情绪变化，吉尔菲艾斯感到些许不安，但这时他也无法开口说些什么，只有保持沉默。
　　听不到上方的动静，莱茵哈特抿了一下唇，闭眼，几不可察地呼了一口气，再睁眼之后，眼中出现了一种下定了决心的神采。他伸手去端桌上精致的瓷碗，但这个动作在途中被打断了。
　　头微微上仰，莱茵哈特看不出情绪的眼睛落在前方的空处。
　　“手拿开，齐格飞·吉尔菲艾斯元帅阁下。”
　　听到这样冰冷的语气和这样生疏的称谓，虽然清楚地知道这是因为金发友人暂时地生了怒气，吉尔菲艾斯阻在碗前的手还是颤了一下，并且在稍犹豫之后遵从地拿开了。只是仍忍不住地开了口。
　　“莱茵哈特大人，粥还烫，您……”
　　“还烫不死我。”
　　莱茵哈特冷冷地说着，迅速地拿起了碗送到了唇边喝了一口，眉稍皱了一下。
　　吉尔菲艾斯嘴动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动作。
　　金发的公爵动作优雅流畅地用着早餐，红发青年静静地立在他旁边。只是，方才那种轻松和悦的氛围似乎已经消失了。
　　***
　　独自站立在新无忧宫广大的庭院当中，满目的琳琅美景都没有令他生起丝毫的欣赏之情，反而只令他的心情更显得暗沉起来。
　　对于此种情境，即使是吉尔菲艾斯也不禁在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神情。
　　昨日听杨和杰尔夫一番话，忍不住提前赶了回来，亲眼见着了莱茵哈特大人才觉得安心，知道待在这里是现在这样无事可做的状态，原本是要为莱茵哈特大人准备好精致营养的餐点的，早晨却惹得莱茵哈特大人生起了气，而且几乎是被赶到了这里来……
　　想到金发友人冷着脸说着‘今天没有吉尔菲艾斯卿要忙的事项，卿还是不要待在我面前了，不如去下面赏赏花’的样子，吉尔菲艾斯接着又叹了口气。
　　看来莱茵哈特大人这次实在是很生气啊，暂时都不想再看见自己的样子，不知要怎样才能令他消气呢。
　　明天，就是莱茵哈特大人加冕的日子了。
　　莱茵哈特大人戴上黄金冠冕的模样，肯定是世所罕见的美景吧！
　　“齐格，你在这里，怎么又是叹气又是笑的，在想什么？ ”
　　温柔、犹如渲染了阳光般的女声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吉尔菲艾斯一下惊醒过来，迅速地转过身。
　　“安妮罗洁小姐……”
　　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身后只跟了一名少年侍从的金发女子笑望过来，也不走近，俯身用纤长的指碰了碰开得绚烂无比的花朵。
　　“面对着这样漂亮的花也分不出心思来欣赏，我知道了，齐格是在想莱茵哈特吧！”
　　吉尔菲艾斯惊了一下，而后迅速收拾了表情，唇边挂起了如常的微笑，眼神却没有如往常那样正视着前方，微微错开了。
　　“想到莱茵哈特大人明天就要成为新银河帝国的皇帝陛下了，觉得有些激动……”
　　轻巧地直起身，指尖滑过花瓣，安妮罗洁轻笑了一声，碧绿的眼眸笔直地看着红发青年微微泛红的脸上。
　　“是啊，明天起，许多人要称呼莱茵哈特为陛下了呢。”
　　“……”察觉到轻柔语调中有感叹的意味，吉尔菲艾斯只是紧闭唇，没有说话。
　　这样的反应，应当是莱茵哈特还没有告诉他那个决定吧，否则两人该是在‘商讨’中呢。
　　其实是在了解了早晨所发生的事情之后才来到红发青年面前的安妮罗洁清晰地思量着，而且瞧这把人‘定’在这里的架势，似乎打算好了要‘先斩后奏’呢。
　　“还有许多人，根据自己的意愿，会拒绝这个尊称吧，不过莱茵哈特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是，莱茵哈特大人会用行动证明，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皇帝的，让所有人心里承认他为‘陛下’。”
　　吉尔菲艾斯忍不住开了口，然后便发现金发女子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大公殿下一开口就要正视对方，习惯太良好，忘了继续错开视线了~）
　　“……安妮罗洁小姐，怎么了？”
　　不在意自己投注的视线被捕捉到，安妮罗洁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
　　“我一直以为齐格比莱茵哈特要聪明，现在看来其实是同莱茵哈特一样呢。”
　　“安妮罗洁小姐……”
　　因为开口的是安妮罗洁，听到这样的评价，吉尔菲艾斯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于是尴尬地唤了一声。
　　“两个都是笨蛋呐，”语气中是淡淡的笑意，安妮罗洁转身准备离开了，“肯拉特（少年侍从），我们回去再看看礼服准备的情况吧，明天可是我最宝贝的弟弟除了结婚之外一生只有一次的重要仪式呢！对了，齐格，你也要好好做准备啊。”
　　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要离开，吉尔菲艾斯有些措手不及，直觉有些不妙，而且这个直觉在接受到一个似乎深含怜惜的眼神之后变得更为强烈了。不过他还想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能目送着安妮罗洁曼妙的身影消失在花丛之中。
　　***
　　六月二十一日晚，一套及其华丽庄重的‘元帅’礼服随着莱茵哈特的礼服一起同一时间送到了吉尔菲艾斯手上。出现在吉尔菲艾斯面前的莱茵哈特在依旧面无表情的告知了前者明天的仪式中所站立的位置之后，毫不停留的离开了。
　　为了用最好的状态出席仪式，来不及和莱茵哈特大人说上哪怕半句话改善状况的吉尔菲艾斯当晚只能以一种莫名的不安心情入睡了。
　　六月二十二日，就是新皇帝莱茵哈特登基及加冕的日子，从明天起，他就不再是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而是莱茵哈特皇帝陛下了。不过于莱茵哈特本人而言，正真切地期望着一人在明天以后，也不要饱含着敬意称呼他为‘皇帝陛下’，这恐怕是人们无法想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