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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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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债?”陈煜顺着他的话,微退一步,始终用扇面挡着半面脸,偏不让他看清自己上扬的唇。
徐巍不说话了,抬腿跨上自行车,结实的大腿肉将西装裤绷得死紧。
陈煜继续向前走,打着扇不时回头,脑子里一直在想徐巍刚说的话。
到巷子口,身后头一阵拉扯声。他循声看去,见徐巍将去的十字路口处,不知什么时候钻出个女孩。
距离太远,陈煜看不清她模样。
只看身形举止,估摸着年纪不大,二十岁出头模样。
她挽着徐巍的胳膊,笑得欢喜,徐巍也不抵触,任她挽着,两人说笑地走远。
陈煜定在原地,想了一会,掉头走了。
排练室里,众人挥汗如雨。
靳青留了心,发觉今日份的陈煜漫不经心。
往日论刻苦用心,陈煜称第二,团里没人敢称第一。今天却不晓得咋回事,一进屋子就跟被抽了魂儿似的,才背几句词就喊累喊困,一整个上午都没什么精神。
中午阿辉来送饭,叫来团里其余人一道用餐。十多号男男女女挤在屋子里,陈煜没扒两口就出去了。
靳青端着饭盒出来,见他在树下打火。
也只有他知道,陈煜是抽烟的,只是很少抽。
“煜哥,”靳青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用我的吧?”
陈煜愣了愣,也没多想,顺手接过。
靳青又说:“打火机就是这样,长时间不用,火闸生了锈,火就难打了。”
陈煜扬了扬烟盒,示意他要不要也来一根,靳青抽了一根,屈身向前,两人身前飘起一阵白雾。
“有心事?”靳青试探着问,哪怕他清楚,眼前人这性格,就算是有事也多半不会告诉自己。
果然,陈煜不出意料地摇头,“没事,就是昨晚落枕,脖子不大舒服。”
“哦,这样。”靳青假装信了,目光一撇,佯无意提起道:“今早有个女孩来排练厅找你,点名要见你。”
“见我?”陈煜夹烟的手微微一顿,莫名联想到今天在来时路上,挽着某人的那个女孩。
“是啊,见你。”靳青笑了笑,看了陈煜一眼,“我说你不在,问她有什么事,她也不说,只说想见见省里来的陈老师,她说徐秘书这几天都跟你在一起,好奇来着。”
“有什么好奇,”陈煜不屑一笑,大概描出了个女孩说这些话时的语气与神态,口气淡了几分:“还没见着就这么在意,见着了,岂不是要更难受?”
“煜哥认识她?”靳青吸完最后一口,将烟踩灭,阿辉等人已吃得差不多了,其余人正往回走。
陈煜看着他们,笑着跟他们say bye,云淡风轻间,眸底玩味不改。
他吐出一口雾,碾碾手中灰,笑,“不认识,但估计也快了。”
***
“俺爹说什么来着?说得没错咧,巍叔就是忙,所以才没来找我。”
女孩举着手机,冲那头笑了笑,又看了眼前面,捂嘴道:“好了好了不跟你讲了,晚点我再给你打回去.....”
徐巍停住自行车,眉头微蹙。后座上的女孩挪了挪屁股,换用了一种更舒服的坐姿。两只手自然而然地环在他腰上。
徐巍说:“大马路,平的。”
女孩没听懂他的意思,从后依偎,“嗯?”
“这路又不陡......”徐巍渐有些不耐烦,“没必要抱这么紧......”
“哦。”女孩这才懂了他的意思,悻悻然将手松开,面色垮了跨,没再说话。
“要扶有把手。”徐巍松快了几分,语气略缓,“再说我是去工作,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就是好久没见你了嘛,你又不来找我。”女孩小脸一寒,从车座上跳了下来,踢着路边的石子儿,一脸不服:“我听说你最近就老往那大明星住处跑,我还听说昨晚半夜你才从人家院子里出来。”
话里话外的,明显带着脾气。
“什么大明星?你一天到晚瞎说什么?”
徐巍干脆将车停了,反正也不急,他想趁此机会,一次把话说清楚。
女孩见他略有些恼,怕了,只怯怯道:“不就是省里来的那群老师,带头的那个,长得不男不女的,镇上人都说他们是大明星,是接见过大领导、满世界慰问演出的,还在人民大会堂开过演出。怎么,我说错了吗?”
“他是话剧演员,不是明星。”徐巍别了他一眼,三分冷漠七分鄙夷,对眼前人,他只有无尽的有苦难言。
“以后别跟着我了,算我求你。”徐巍打开钱夹,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大小姐,我自己出车费,多的钱留着给您买吃的,您坐巴士回去吧。”
“徐巍,你这是什么态度?”女孩见钱也跟着恼了,声音一下子尖了起来,“我大老远跑来找你,就想跟你待一会,你给我钱做什么?你在羞辱我?”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徐巍一手撑腰,一手揉着眉心,两人就这样僵持在马路边,青山绿水静谧。
“我就这么不堪吗?”女孩自嘲地笑了笑,语气渐冷:“这么多年,你对我,对我就没有一点点喜欢?”
徐巍垂头不语。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女孩小嘴一瘪,被这沉默逼出几声哭腔,“你喜欢什么样,我改还不行吗?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
“别哭,哭没用。”徐巍眉头皱得更深了,若非顾忌着她的身份,他现在只想抬脚走人。
“那你说清楚,今天说清楚,你喜欢什么样的?嗯?”女孩擦了擦眼泪鼻涕,攀上他衣角,“我爸说,如果你入赘,这镇长的位置迟早都是你的。娶了我,对你自己的事业也是有帮助的,不然你想一辈子就做个小破村官,天天跑基层、做苦役?然后一辈子都不结婚?”
“那是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徐巍无奈地摇了摇头,推开她的手,“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很好,但我.......”
“但你就是对我没感觉,是吧?”女孩紧抓住他衣角,仍不愿松手,“没关系啊,我可以等,只要你不嫌我老,多少年我都可以等的。”
“没必要。”
徐巍彻底怒了,抓住她手腕,将她用力推开。
“徐巍!”女孩大声地叫,浑身满是愤怒地颤栗,“为什么你就是这么讨厌我?”
“快回去吧,看天色,等会该下雨了。”
徐巍望了眼天,想了想,幸好那伞已经还给他了,不然这天气,要真下了雨,他可怎么办?
女孩站在原地,一脸倔强地瞪着他。
徐巍头也不回地蹬上自行车,一溜烟儿似的没影了。
***
“煜哥,我们走啦~”
“走啦~煜哥......”
“陈老师,我们先走啦。”
“陈老师再见。”
........
陈煜坐在镜子前,一边卸着脸上的妆,一边冲镜子里闪过的人微笑致意。
“那我们也先走啦,”阿辉拎上手提袋,看了眼窗外的雨,“陈老师有伞吗?要不要给你留把伞?”
“我有。”陈煜扫了眼墙角,扭过头对门口人说,“靳青,你有吗?”
“我跟靳老师用一把就行。”阿辉不好意思笑了笑,“先送他回去,我再回去。”
“那也好。”陈煜起身将门窗关紧,不忘吩咐道:“回去路上小心。”
“好啊。”阿辉走到门边,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说,“陈老师也早点回去,不然待会雨更大了。”
雨确实更大了。
一行人渐行渐远,雨中谈话声愈轻。陈煜卸完妆,见时间也不早了,便开始收拾起桌上的小首饰。
排练室外头是一片绿竹林,下雨时,竹浪滚动的声响像哭声。
陈煜将散落的珍珠耳坠放进首饰盒里,不想稍一用力,竟扯断了颗珠子。
一整串小碎珠跟着滚落了一地。
陈煜唉了口气,放下首饰盒,弯腰去捡。
他一颗一颗将小珠子拢进手掌心,再抬身时,墙上莫名多出一道黑影子。
“是谁?”
陈煜乍地一惊,本能地向后头看,见屋门口站着个人,一身的黑。
“是我,”徐巍摘了斗笠,解开身上的黑雨衣,语气微柔,“不好意思,吓到陈老师了。”
“没关系。”陈煜见来者是徐巍,表情稍缓了几分,“大雨天的,你怎么来了?”
“我说过,今晚要晚上才会来,之前答应陈老师带你去看蛇,既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徐老师是怕我不会去?”陈煜带过一眼墙角的伞,温温一笑,直言道:“说实话,看雨下得这么大,我的确在想,要不要改个日子.......”
“不行。”男人摇了摇头,挣开雨衣的束缚,露出那身保护得极好的西装,神色坚毅,“许多事一旦开了口,就要有着落。我就是这么个固执的人。”
“这么大雨,还看蛇,看完了,我还怎么回去?”陈煜给他拉了张凳子,坐回到铺着波斯毯的转椅上,二郎腿微抬。
他又拿出了那把形影不离的折扇,开了合,合了开,跟玩不厌似的,乐此不疲地重复着。
徐巍坐下,擦了擦头发上的雨,说:“那就不回去,睡我那儿。”
“那怎么好意思?两个大男人一张床,怪羞人的。”
陈煜以扇刮面,眼角春风摇曳,满是似笑非笑的狡黠。
“陈老师想多了,怎么可能一张床,我家床多哩。”徐巍憨憨一笑,心无城府,“就算一张床也可以盖两床被子,我堂弟来我家也这样。”
“不是一张床啊?”陈煜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他怔了四五秒,噗嗤一声笑了,又嗔道:“不是一张床那就不去了。”
“陈老师又在逗我。”徐巍将备好的雨衣拿给他,“穿上吧,总比打伞好。”
“我不要穿黄色。”陈煜伸出矜贵的猫爪子,拎起雨衣一角,摇了摇头,“我要穿你身上的这件黑色的。”
“那我脱了,咱俩换。”徐巍二话不说就要解雨衣。
“嗳不急.....”陈煜忙劝阻,“不脱也能穿。”
“什么意思?”徐巍一脸疑窦。
“你看,像这样。”
陈煜掀起肥大的雨衣一角,这雨衣属实过大宽松了,装着个徐巍之外,多余的空间还能再塞进一个人。
陈煜本就身子瘦,那小蛇腰跟细藤条一样,扭啊扭的就扭进了雨衣里,只是领口处稍窄,塞进了徐巍的脖子后,再塞进来个就略有困难。
不过又有什么能难得到陈煜?他是谁?他可是白素贞,是那个宁死都要逮着许仙爱得你死我活的白素贞,区区一个小领口,还能把他难倒?
陈煜抓住那口子,“嘶啦”一撕,活生生将雨衣领口撕出个大口子,他顺理成章地将头伸过去,身子像黄鳝一样,软塌塌地缠在徐巍大腿上。
“徐老师,你的脸怎么这么烫?”雨衣下的手,意图明显,“哎呀,你的心也跳得好快。”
“陈老师........”徐巍紧抿住嘴,有意将脸挪得更远一些。可再远能远到哪里去,一件雨衣,此刻仿佛一个金箍圈,将孙悟空与白骨精双双捆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徐老师,你居然长痘痘哎。”陈煜将脸扬他鼻前,轻轻戳了戳他脸上的小红点,“是青春痘吗?徐老师,原来你还在青春期呢。”
“陈老师.......”徐巍被忽近忽远的热气吹晕了头,只觉眼前一片恍惚。他用仅存的理智说:“你要喜欢这雨衣,我可以脱下来送你......”
“徐老师嫌我?”眼前人眉色一淡,“这样挤着不好吗?”
“我没有。”徐巍尴尬赔笑,“这很好……”
“那你就是嫌我。”
“没有.....”男人摇头。
“你真的没嫌我?”
“我发誓,我没有......”
“真的?”
“真的……”
混乱间,徐巍一把捉住雨衣下的身体,粗气狂喘,“是你逼我的......”
雨不停下。
沙沙又沙沙。
沙沙又沙沙。
“好啦,逗你的啦,你还真用劲儿了,都勒疼我啦。”
陈煜跟着抱了抱徐巍的腰,从雨衣里又钻了出来,一脸人畜无害的笑。
反是徐巍一脸郑重其事,潮红满颊,许是还在回味,这拥抱太短暂,还没细心品尝就脱手而去。
陈煜说:“你早上说还债,还什么债啊?”
徐巍看着他的眼睛,难为情地笑了,“不还了,就让你欠着。”
最好拿一辈子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