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洛希·陆 ...
-
十五、
第二天一早，纪良被一阵来自胸口的疼痛痛醒，紧接着而来的是一阵咳嗽。
“咳咳咳……”他坐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缓和一下，摸摸额头……果然发烧了吗？昨天这么寒冷的天气跑出去淋雨，就算是身体强壮的人也很容易生病吧，何况是他一个平时就不运动的宅男。
卷着被子艰难地爬了起来，趴到柜子上找不知被遗忘在哪个角落里的感冒药，但这个头痛欲裂的时候要找什么本来就很困难了，那该死的感冒药又不知道被自己何年何月扔在哪个角落。
“该死！”看着凌乱的抽屉纪良感到一阵绝望，早知道平时就应该备好一些药。“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啊……难道我就要这样死掉吗？
意识模糊的时候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我就这样死掉也不会有人知道吧……好像很可怜啊，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
小葱的脸突然闪现在他脑子里。
“嗯……还有这小子……”反正小葱不是说了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嘛。
好吧，说不定不用死……
纪良爬到床头拿起电话拨打了通话列表的第一个电话号码。
“喂……小葱吗？我生病了……”
小葱接到电话说了一句“我这就来。”于是就真的很快赶到纪良的公寓了。对于纪良的生病，小葱的样子很紧张，不知是否病迷糊了，纪良居然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兴奋。
小葱帮纪良换了衣服，扶着他到自己的研究室。
问为什么是去研究室而不是去医院？
小葱说反正医院有的他们研究室也有，还可以资源随便用，比去医院省钱多了。
听着也很有道理，纪良想这小子想得还真周到啊。
去到研究室，小葱又披上了那身白大褂，这次还戴上了听诊器，简直就是一人模人样的医生啊！如果现在纪良不是已经病得没有力气了，他肯定忍不住“噗”地笑出来，这感觉太滑稽了！
小葱像模像样得给他做了一些检查，还照了X光和抽了血。
“是异物性肺炎啊……”小葱看着洗出来的X光片喃喃自语道。
“什么？”纪良问道，他只听懂“肺炎”两个字，不过他也没指望自己能听懂这些复杂的医学术语。
“哦，就是跟流感差不多啦，你是由于感冒引起的肺炎，不用担心，打两天吊瓶就好了。”小葱对他笑了笑，阳光的笑容一如往常的他。“我现在去给你配药，你去旁边的接待室等一下吧。”说完像平常一样兴冲冲地往另一间实验室跑去。
看着他的背影，此刻纪良感觉认识学医的朋友实在是好。
走进接待室，纪良立即被一股烟味呛得咳了起来，定睛一看，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靠着沙发在抽烟。
男人看到他咳个不停，立刻把手上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会进来，没事吧？”他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纪良的背。
纪良缓了缓，一直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现在终于想起了是之前在小葱的实验室见过的那个研究生学长。
“没事……咳咳……”纪良摆了摆手。
“实验室里不能吸烟，所以跑过来这边。”学长把他拉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把窗稍稍打开，好让烟味散去。
“听说你病了。”学长坐在纪良旁边的沙发扶手上，“现在怎样了？”
纪良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心想这家伙怎么老是什么都知道？都是小葱给他讲的吗？
“刚才小葱给我做检查了，说是什么……异……物……性……肺炎？”他努力回想小葱口中的疾病名称。
“哦？”只见学长的眉毛一挑，嘴角扯起意味不明的笑容，“真的是异物性肺炎啊……”
“好、好像是这个名字吧……”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病了，看什么都觉得奇怪，还是学医的人本来就这样总是让人摸不清头脑，“不过小葱说是感冒引起的，打两天吊瓶就好了……”
“呵……说不定呐。”学长又是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奇怪！太奇怪了！难道是小葱的判断有误？毕竟他是小葱的学长啊，经验和知识什么的也多一点吧……
就在纪良疑惑之际，学长再次开口，“不如我帮你看一下吧？”
“诶？”没等纪良反应过来，学长拿过挂住墙上的听诊器，戴上，蹲在纪良面前，将听筒伸进他的衣服里，听筒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他不禁抖了一下。
听筒在胸口的位置走走停停，纪良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对了，你家的猫怎样了？回来没有？”原本专心听诊的学长突然问道。
“诶？”纪良心里再感叹一次他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没有，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你觉得它还会回来吗？”又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呃……”一下子纪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真的被看到下药然后就要离开是规定的话，那洛希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但纪良还是希望某天它会像之前那样敲响公寓的门，然后再回到那个不大的房子里，慵懒地躺在哈鲁抱枕上。即使只是猫的形态也好。
“学长，原来你在这里啊，老师在到处找你呢。”小葱的声音把纪良从思考中拉了回来，他手上拿着两个吊瓶和输液包，看着学长的眼神充满警惕。
学长从容地一笑，慢慢地把听筒退了出来，取下听诊器，边站起来边说：“想偷一下懒都不行啊，老师怎么追得那么紧。”
他走到门口，“小葱啊，真的是异物性肺炎呐。”
小葱瞟了他一眼，“当然，我的病人我最清楚。”
学长“哼”地笑了一下走出接待室。
“哎，你这学长怎么好像怪怪的。”看着学长走了出去，纪良小声跟小葱说。
小葱走到他旁边把吊瓶挂起来，“良哥还是不要跟他接触那么多，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十六、
本来说的打两天吊瓶就可以好，的确，开始纪良打了一天吊瓶后回去有明显的好转，想着再吊一天应该就能全好了吧，情况却没有想他们想的那么乐观，吊完第二天后所有病症又复发了。
“不会吧……”小葱看着两天后又升回去的体温计，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来，良哥，我们去研究室再检查一遍吧。”他扶起床上的纪良。
“好吧……咳咳……”纪良坐起来，在小葱的帮忙下换上出门的衣服。
不是恢复得好好的吗？为什么今天又回到了原点？果然是我平时缺乏锻炼了，一病起来就没完没了，唉，等我病好了，一定要去跑跑步……
迷迷糊糊中纪良在床头摸到个什么东西，那起来一看，这不是棉球吗？我的床头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仔细一看，上面还沾着一点红色，这到底是什么？
“别看啦，走吧。”就在迷惑的时候，小葱抓过他手上的棉球，随手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再把他扶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纪良扭头看了看垃圾桶，虽然对那个棉球有点在意，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这种事。
去到研究室，小葱像上次那样给他拍了X光和抽了血。看着洗出来的X光片，肺部那层云雾似乎比上次的范围还要大，只见小葱眉头紧锁着，喃喃自语似地说出“耐药性……吗？”
“怎样……咳咳……很严重吗？”纪良看着他的脸，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小葱安慰似地向他笑了笑，“没有，不用担心，就是复发了而已，我试试再加点药量看看。”他拍了拍纪良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等吧。”说完朝着之前配药的实验室走去。
真的没事吗？
回想刚才小葱的表情，纪良认为平时乐观淡定的小葱如果露出这样的表情，那绝对不能说“不用担心”吧？好吧，其实他也不怎么了解小葱，现在他也只有相信小葱了。
“嗯？小葱呢？”不出所料，在小葱走开的当口，那位研究生学长又出现了。
“呃……他好像去那边配药了，咳咳。”纪良指了指实验室。自从上次小葱叫他不要跟这位学长接触那么多后，纪良再见到学长总会不自觉地警惕起来。
“你的情况好像不太好诶，没事吧？”听到纪良的咳嗽，学长关心地问道。
“咳咳，小葱说没事的，谢谢关心。”纪良隐隐透出“你不要多管闲事”的信息。
“好吧。”学长笑了笑，大概他也看出自己已经不受欢迎了，他把手中的一叠照片递给纪良，“等一下小葱回来，麻烦你给他看这叠照片吧。这是上次实验室搞活动的照片，我们打算统一冲洗，问一下小葱要不要冲洗，要的话要哪张。”
“哦。”纪良接过照片，好奇心发作翻看起来，“你们去了烧烤啊？活动真丰富。”
“哈哈，是啊，这次是老师请的，所以大家死命地买吃的，结果最后剩下一堆烤不完。”学长愉快地说道。
看着照片上中人的笑容，纪良仿佛也感受到这个活动有多愉快。翻到一张照片，他的手停住了，准确说是僵住了。
“这……这个人……是、是谁？”他的声音不自觉颤抖着，正如他的身体。
“嗯？”学长凑过来，“这是小葱的女朋友雪莉啊，我们学校艺术学院表演系的系花啊，你应该见过的吧？”
此时纪良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他感觉全身的血液像结了冰一样，心底比外面的寒风更要冷。
照片中跟小葱拥在一起，对着镜头甜甜地笑的女生，纪良他何止见过，她的脸已经深深地刻在他心里以至于随时随地都可以钻出来出现在他脑子里。他绝对不会认错，除了那头银色的长发，这样的一张脸绝对是人形化的洛希！
纪良似乎听到有什么“哐啷”一声地碎了满地。一幕幕飞快地闪过脑海，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自已一直是个傻子。
“哎，你怎么啦？没事吧？”学长看见他楞在原地一动不动，担心地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学长，问你个问题。”纪良的突然出声，把学长吓了一跳，“哦，什么？”
“异物肺炎是怎么形成的？”纪良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现在他只是想作最后的确认。
“呃，简单来说就是把异物吸入肺部，使细菌什么的在里面破坏肺组织造成肺炎。我们做实验的时候会把细菌打入实验体的气管里面建立异物性肺炎的病理模型……”
还没等学长解释完，纪良已经逃似地跑出实验室，带着他那痛苦不堪的身体。
“开窍得很快嘛。”学长看着纪良逃跑的背影，托了托挂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扯起一边嘴角满意地笑了起来。
“良哥？”拿着两个吊瓶从实验室出来的小葱四处张望着寻找纪良的身影。
“找你的朋友吗？他刚才突然跑出去了。”学长“好心”地告诉小葱，“他跑得那么快，真看不出他病得很重啊。”他摸摸下巴看着纪良离开的方向说道。
瞥见洒落在凳子上的照片，小葱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股怒气冲了上来，他一把抓住学长的衣领，把他拉向自己。
“你都做了什么？你是故意的吧！”小葱咬牙切齿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相比小葱的愤怒，学长显得从容许多，“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啊？你干嘛这么生气？我什么都不知道诶。”无辜地朝他笑了笑。
“可恶！”小葱甩开他的衣领，往纪良离开的方向跑去。
学长理了理被弄乱的领口，看着小葱离开的背影，“哼，小屁孩。”加一个轻蔑的笑容。
十七、
“哎，我说洛希啊。”可爱的小正太鼓着包子脸对躺在沙发上悠闲地吃着葡萄的银色长发男子说道：“你这两天一直呆在这里没有回去过诶，你不抓紧一点没关系吗？那个宅男的寿命快到期了吧？”
洛希慵懒地坐了起来，放下手上的葡萄，“前辈，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肯定能按期收货。”他意味深长地一笑，“那两个人的计划已经够详尽了，我只要配合一下就好啦，我觉得这次根本不需要我动脑。”
“哈哈~”七拿起他刚放下的葡萄，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宅男不愧是宅男，动物人形化这种东西在这个世代也只有他们会相信了吧？果然是沉浸在二次元无法自拔的一类人啊！”
“前辈不能这么说哦，这个世界还有死神和替死神工作的猫呢。”对于七这张纯真正太脸居然说出如此毒舌的话，洛希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我们变成猫的时候就是只普通的猫而已啊，神力什么的，死神大人怎么会给我们这种东西，以为还能开金手指啊？”七把一颗葡萄扔进嘴里，“话说那快递小子从看到那个宅男画的拟人图开始就想好了全部的计划了吧？”
“没错，刚好他的女朋友，那个小雪莉就长着这样的一张脸，人家还是学演戏的，装个猫妖有多难啊？我只要每天早上准时溜出去，晚上准时溜回来，好让他们有机会上演这么可笑的戏码。”洛希想起那个天真的纪良，笑着摇了摇头。
“谁叫他连猫的公母都不会分，才会把你搞错以为是个母的。要是他知道你是个爷们，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好歹他也去百度一下嘛，想当然以为猫跟狗一样一眼就看出公母了。”言下之意这归根到底是纪良咎由自取的，七也跟着摇了摇头。
“哎，不过我还有个问题！”七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小脸凑近洛希，“那天小雪莉把纪良带到草丛里，她怪叫了一声然后所有猫就粘过去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洛希朝他神秘地笑了一下，“前辈你不会想不到吧？什么东西的味道会让猫兴奋起来，如痴如醉？”
感觉被轻视了，七不满地扭过头去双手抱胸，“哼！我当然知道！是木天蓼嘛！想不到那两口子懂的还挺多的嘛！”
洛希看到七如此萌的反应，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下一个轮到前辈出动了，要加油哦！。”
七不满地鼓起脸颊，“当然了！我可是前辈诶！”
小葱和雪莉用之前复制了的钥匙打开纪良公寓的大门，走进了这个他们多次偷偷闯入的地方。
小葱找遍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不见纪良的身影。
“该死！”小葱咒骂了一句，烦躁的情绪爬上了他整张脸，“他除了这个公寓还能去哪？再不给他治疗，按他那个感染程度很快就会死的！”
“这不都是你造成的吗？”雪莉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这句话小葱听得很清楚。
“当初我就跟你说了不能这样做！会出人命的！”雪莉瞪着他，眼里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恐惧，“你就是不听！说什么这个药一定没问题的！现在真的出事了！这可是人命啊！你说怎么办啊！”
“我也想不到这个宅男的身体抵抗力这么好，之前在汤里放的大肠杆菌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我只好下重手放金葡萄球菌啊！金葡萄球菌终于起效了，但那药用过几次后竟然那么快出现耐药性了，到后来做异物性肺炎的时候药已经不起作用了。这都不是我能预料到的啊！”小葱极力为自己辩解。
“你不用再说这些了！”雪莉全身颤抖着，慌张的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你再狡辩也没用，最开始你就不该提出什么活体实验！小葱啊，我们闹出人命了，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就完了。”
看见眼前的人儿泪眼摩挲的样子，小葱也没心情再狡辩下去了，他走近把雪莉抱在怀里。“对不起，是我的错。”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柔，“不过我实在很想发有关这只药的论文啊，如果交不出初步研究策划书的话，对于我一个本科生，老师根本不会批给我研究经费。要从合法途径做活体实验，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其实你也不用担心，纪良一个无亲无故的宅男，他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摸了摸怀中雪莉的头，安抚她的情绪。
“真的没关系吗？”雪莉恐慌的心情渐渐缓和了点。
“嗯，相信我，我就是看中这点才找他的。”小葱点点头。
“其实……我觉得他人挺好的……”雪莉小声地喃道。
“嗯？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在寒风中，纪良缩在草丛里瑟瑟发抖。他知道自己的公寓肯定是不能回了，这里是之前洛希，不，那个女生叫雪莉吧，带他过来的那个草丛。枯黄的草到腰高，缩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此时他已经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以后不要再把自己困在这个小盒子里面了，外面的世界很大。你也过了可以沉浸在自己城堡里的年龄了，就算外面再怎么残酷也要勇敢地面对啊。有机会的话，多交些现实的朋友吧，有机会的话，回去找你的家人吧，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没人关心的话很可怜的。”
不知为何，脑子里响起雪莉的这番话。按理说他应该恨她的，但他没有，莫名地他就是无法讨厌她。
好吧，以后，就按她说的做吧……
“日前，某小区附近荒地里发现一具男尸，年龄为20到25左右，身份不明。经剖检发现有肺部感染……”
下面是尸体的照片和一些尸体认领的联系方式。
小葱看着本地报纸一个小角落的认尸启事，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惋惜一个生命的逝去，更多的是可惜了一个实验活体就这么没了，下次他该去哪找呢？
“小葱啊。”研究生导师走了过来，“上次你跟我讲的那个新型抗生素，实验策划书准备得怎样啦？”
小葱立马放下手中的报纸，站了起来，他挠了挠头，“呃，这个啊，暂时还没好。那个药还需要改进，目前金葡萄球菌很容易对它产生耐药性……”
导师眼里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他掩饰得很好，“那你继续加油吧，本科生做到这份上已经不容易了。”
“好的好的！”小葱连连点头。
在不远处看着的学长嘴角扯起一个轻蔑的笑容，“本科生就想发学术论文，小屁孩不要太嚣张了。”他看了看手中报纸上的认尸启事，思考着什么，“活体实验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洛希·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