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郎君躲猫猫》泠莫亦

98、决战

　　令狐离顿时觉得怀里一空，反应过来时，行动力绝佳的余舒苗已经蹿出去十数米了。

　　其实早在吕晓含化作黑色妖莲的时候，余舒苗就已经大致恢复了体力，只不过她想在令狐离怀里多靠一会儿，才没急着起身。

　　此时的余舒苗因愤怒而冲动出手，上来就直接凝聚法力，将黑水池中那些带有极强腐蚀性的黑水凝作箭矢，朝凤砚深攻了过去。

　　凤砚深仅是抬手凭虚一点，就轻轻松松地将那黑水箭矢化回原形。

　　黑水洒在镇煞塔身上，发出“嘶啦”声响的同时，升腾起有着刺鼻气味的烟雾，将本就损毁的塔身腐蚀得更为严重。

　　余舒苗并未因此退缩，见这术法攻击对他作用不大，便直接抽出刀来，纵身而上，欲要朝他头顶砍落。

　　或许是受到怒意的驱使，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根本让人来不及插手。

　　只有认余舒苗为主的归一剑灵，原就是附身在这柄被她起名为“这是剑”的雁翎刀上，在她抽刀挥出的那个瞬间，直接闪现至她身侧，跟着一同攻向凤砚深。

　　凤砚深似乎早已料到余舒苗会有如此举动，看她挥刀而至，身边还紧随着满是怒意的归一剑灵，幽黑的眼眸中未起波澜，只微启薄唇吐出两个字来。

　　“愚蠢。”

　　霎时间，朔风忽起，阴云浮沉，在塔顶上空凝聚的煞气翻涌，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倾轧下来。

　　余舒苗的行动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给震慑住了，前进不得。

　　周遭的事物全都在此刻停滞，听不到任何声音。

　　怒意开始消退，逐渐冷静下来的余舒苗心中，有一股畏惧之感在徐徐生成，带着凉意，通过血液流遍全身。

　　再看向凤砚深，却见他身着一袭织金锦袍，身形容貌飘逸出尘，宛若神祇。

　　竟是变回了余舒苗当日在莲予的回忆中，所看到的那个模样。

　　也是凤砚深真正的面容。

　　停止的风重新开始流动，卷起流沙，吹拂着他衣袍猎猎，肆意张狂。

　　天地为他变色，万物因他枯荣。

　　他是神。

　　“交出来吧。”凤砚深的那双凤眸微微上挑，不徐不疾地开了口，“乾坤鼎。”

　　虽然容貌变了，说话的声音却还是一样的嘶哑难听。

　　余舒苗深吸一口气，扭头朝令狐离大吼：“不要交给他！”

　　她才不会就因为觉得害怕而退缩呢。

　　凤砚深所制造出来的压迫感就这点程度，克服下就能适应了。

　　令狐离神情凛然，亦是无所畏惧，凝聚起法力，抬手朝凤砚深遥遥地拍出一掌，掌心腾然升起一团冰蓝烈火，化作流光，向他迎面袭去。

　　“即是如此不知好歹，那便战吧。”凤砚深叹息般地轻笑一声。

　　不知道他如今是否算是恢复了属于神的力量，那狐火灼灼地延烧过去，被无形的屏障阻断，始终无法烧至他身边。

　　冰蓝的火焰被令狐离操控着，最后只能沿着黑水池外沿筑起火墙，将众人尽数包裹进去。

　　白宸紧随其后地取出块储物玉石，从中释放出一物。

　　这块储物玉石，是令狐离刚才塞到他手里的。

　　他们之前取来的神器，除去认余舒苗为主的归一剑灵，以及暂时归顺于令狐离的乾坤鼎，其他的分别存入了五块储物玉石中。

　　令狐离给白宸的这块玉石中，存放的之物便是那浑天锁。

　　白宸和宵凝一起对付过这浑天锁，知道该如何使用它，当下令其展开禁锢结界。

　　这时候他们就只想着，要将凤砚深囚困在这一方天地内，来不及，也不想去考虑自己该如何离开。

　　令狐离施放狐火所形成的那一圈火墙，与浑天锁布下的结界交织在一起，然后消弭于无形。

　　凤砚深仰天一笑：“雕虫小技，如何能困住我？”

　　他眼下的目标是乾坤鼎，并不着急离开，

　　但见他袍袖一挥，手掌翻动间捏住了一枚小巧精致的骨笛。

　　镇煞塔没有完全崩塌，余舒苗就站在倾斜地塔檐上，离凤砚深不远，看见那截骨笛上刻着古朴繁复的花纹，和那张石床上的刻纹有些类似。

　　而且她看这骨笛很是眼熟。

　　阑夜带她去往幻境中的无妄沙海时，她也捡到过这么一枚白骨笛。

　　余舒苗看见凤砚深将骨笛凑在唇边，心中一动，想起了什么，忙伸手捂住耳朵。

　　尖锐的哨音依旧穿透了防护，令她的脑袋嗡嗡作响。

　　作为对这骨笛哨声的回应，漫无边际的沙海躁动起来，有不知名的妖兽发出呜咽声，夹杂在风中，呼啸着冲击众人的耳膜。

　　正当余舒苗还在寻找这妖兽吼声是从何处传来的时候，黑水池忽地沸腾起来，一具体型巨大的妖兽骸骨从池底浮起。

　　这妖兽当年凤砚深变化成白宸样貌攻入魔界时，所率的妖兽之一，观其骸骨的模样应该是头魔狼。

　　黑水没能将这妖兽彻底腐蚀殆尽，留下这具白骨沉在池底。

　　余舒苗认了出来，它就是被阑夜斩杀于镇煞塔前的那头巨型妖兽。

　　这妖兽似乎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受到骨笛声的召唤与驱动，仰起硕大的头颅，用那双空洞的眼眶朝令狐离所在的方位望去。

　　死亡的气息从它那森森白骨上发散出来，和不知何时萦绕在四周的煞气混在一起。

　　莫名的惧意盘桓在众人心中，只能凭自身意志克制，无论如何都无法消去。

　　气温骤然降低，黑水池的水面结起冰霜，发出微弱的声响。

　　余舒苗呼出白气，拢了拢衣襟。

　　幸好凡界适逢隆冬时节，她来时穿着还算厚实的冬衣，虽是浸了血，又被割出了几道口子，也尚能御寒。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妖兽发出嘶鸣，无妄沙海不复安宁。

　　煞气挟带着难以计数的邪灵俯冲向众人。

　　余舒苗见状，虽是没能完全恢复能力，也当即返回黑水池边与那五人一同联手御敌。

　　那些邪灵在术法击中刺穿裹挟着它们的煞气后，凄厉地叫着，魂飞魄散。

　　但这仅是开始。

　　被封印在镇煞塔中的邪灵何其之多，此时全被释放出来，就算是仙魔，也得调遣三军前来镇压，更何况他们这几个能力不及的。

　　在邪灵的冲击下，众人很快就开始疲惫起来。

　　位于另一端的凤砚深落在妖兽骸骨的头顶，岿然不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发生之事。

　　魔界那轮红色的血月不知何时挂在了天际，月光倾泻，将金沙染成诡谲鲜红，弥漫在天地间。

　　池中黑水被一股力量汇聚起来，翻起数丈高的水浪，朝众人奔涌而去。

　　余舒苗因阑夜之故，熟悉这黑水的水性，如今又能顺利施展术法了，见水浪就要将众人淹没，立刻施法净化。

　　黑水与她释放出的术法互相抵触，相撞的那部分转化为澄澈的净水，被白宸撑起的防护屏障挡住，向四下奔流，渗入沙地。

　　然后，凤砚深出手了。

　　未见他如何动作，只稍稍抬了下手，漫天邪灵顷刻间化作血雾，与煞气相融，目标明确地朝令狐离袭去。

　　这是凤砚深初次在众人面前施展术法，其中蕴藏的杀机非同小可。

　　令狐离并未退缩，抬头望向那轮红月。

　　圆月升至中天，鲜红的寒光落在他的银白长发上。

　　是满月。

　　令狐离原是想靠吸收煞气来强行使自己妖化提升修为的，但此刻却是因满月而直接妖化了。

　　余舒苗有些担忧地朝他看去。

　　虽说令狐离已能靠自己的本源狐火来净化煞气，但不知因满月妖化时还能不能保持自身理智。

　　凤砚深就在前方，对战时不可再有意外。

　　像是感应到余舒苗注视着他的目光，令狐离在与煞气凶灵接触到他之前侧过头来，朝她轻轻一笑。

　　那双眼梢微挑的狐狸眼，如一汪清泉，干净又清澈。

　　或是他修为提升后减弱了进入妖化状态的副作用，又或是魔界的满月对他有特殊影响。

　　总之，令狐离神志非常清醒地彻底妖化了。

　　不过是须臾之间，混合着邪灵与煞气的血雾轰然倾倒，将他吞没。

　　余舒苗紧握手中单刀，心念一动，就要召来兀自攻向凤砚深的归一剑灵，动身去救令狐离。

　　却见血雾中亮起蓝光，令狐离驱使着狐火驱散吞噬邪灵与煞气。

　　狐火猛烈地延烧成一片，将诸多邪灵烧了个一干二净，当场将其净化。

　　浓雾逐渐变得薄了，像层轻纱，笼着位于其中的令狐离。

　　令狐离的身形在雾气中显露出来，掐着指诀，驱邪镇煞。

　　浑身冒出的冰蓝狐火，附着在他体表跃动燃烧着。

　　笼罩着他的血雾被狐火烧灼出一缕缕烟气，在他身周升腾而起。

　　余舒苗忽然觉得，令狐离这个模样看起来，比凤砚深更像是真正的神。

　　雾中接连闪现几道异光，直向凤砚深飞去。

　　“有点意思。”凤砚深只不带感情地笑了笑，接连施法化解令狐离对他发动的反击。

　　“喂。”位于他身后的归一剑灵好心地出言提醒，“你现在的对手应该是我。”

　　余舒苗刚才没把他召回，此刻手中一空，雁翎刀脱手而出，竟是被剑灵给征用去了。

　　雁翎刀化作一道流光，星流霆击，直取凤砚深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