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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冤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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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苗在这几日里空闲下来,又要修习术法,想着娘亲说给她的嫁妆里有不少好东西,便趁令狐离找借口又逃走了的时候,去将那乱七八糟摆满了一个书架的书籍,再次分门别类地好好整理一番。
这些书籍中多半是术法典籍,对现在的她可说是有用至极,于是她就按照由浅入深的顺序重新排放妥当。
放在最后的那几本书里所写的实在太过深奥,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着就头大。
其中还有本《术法指南:从入门到精通》,有半本全是让人看不懂记不住的符箓秘字。
余舒苗随手翻了几页,实在看不懂,直接塞到了最尾端。
这分明是从入门到精通再到放弃。
两匣十数册的话本被她好好地安放在伸手可及之处,还有五本武学功法相关的书籍,也挺适合她这个修习刀法比术法时日更长的人。
理着理着,余舒苗果然发现了被娘亲藏起来的好东西。
也是本书,不是很厚,才巴掌大小,封面上没有字。
这书是被藏在一部厚重典籍中的,典籍的书页被挖空了,做了它的壳。
余舒苗还当是什么秘籍,心怀好奇地翻开它,发现是本画册。
“这是什么?”她只看了一眼就猛地合上了,“妖精打架?”
好怪哦,再看一眼。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余舒苗红着脸翻完了整本画册。
总共有二十四张图,画中俱是一男一女,面容有些模糊,但身姿很是清晰,能看的不能看的全都被画了出来。再加上每张图旁都配着一阕内容奇怪的词,可以说是再明显不过了。
这是本春宫图!
画中女子绰约多姿,杨柳细腰不盈一握,男人身强体壮,几块腹肌半露不露。花草掩映间,两人衣衫半褪,互相交缠,行那妙事。
这些图甚至还都是上了色的。
不得不说,这画师真是技艺高超。
构型之精准,用色之巧妙,余舒苗边看边啧啧赞叹,这还不算,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她嘴角不自觉地挂上轻笑,看着看着,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画册每页描绘的场景是不一样的。
后院内杨柳依依,花影扶疏。隔着一堵矮墙的花架下,华美的衣袍铺在假山石上,男人搂住怀中女子的细腰。两人面含春色,露天席地地共赴巫山。
清澈如镜的湖中开满粉嫩莲荷,一叶轻舟浮于其间。善解人意的清风拂开小船上的青纱,两道身影纠缠其间。碧波荡漾,惊起藕花深处的鸥鹭。
漫山遍野的花海间,一匹骏马奔腾,马蹄留香。马背上的两人随之上下起伏,尽情驰骋,不分彼此。
……
在余舒苗的眼里,画中男人慢慢变成了令狐离的相貌,而那女子自然是她自己。
于是这些画就成了她和令狐离在露天的院子里,在飘摇的轻舟内,在颠簸的马背上……还有最后一页上那暗室中捆绑着的……
这也太刺激了!
余舒苗看得面红耳赤,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忙合上书,将它塞到自己的枕头底下藏起来。
她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吨吨吨”地一气灌下,这才觉得不那么口干舌燥,又去推开卧房的窗,打算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下。
秋云儿这些天一直在看管景玉,没跟在她身边,否则她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地看那春宫画册。
但景玉是个比余舒苗还要让她不省心的存在。
一天十二个时辰,景玉大概有八个时辰非得和秋云儿待在一起,让她想做什么都不方便。
就他展现出来的那份缠人的劲,秋云儿是实在招架不住。
谁能想到那只凶猛无比的吊睛白额虎会是这副德性?还不如让他被傀石给控制呢,至少能干脆利落地把他解决掉。
就像现在,他不过是打扫了下庄子的花园,就追着问她讨要奖励。
“景玉!我活了两百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聒噪的妖!”秋云儿终于忍受不下去,大吼一声,发出以她这身躯所能发出的最大音量。
“云儿姐姐……”景玉挤出个委屈的表情,伸着手要拦她。
秋云儿扇动翅膀躲闪过去,理也不理他的,兀自飞远了。
景玉见她是厌烦了自己,一屁股坐到地上,灰心丧气地低垂下头。
头猝不及防地钝痛一下,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灌入他脑海之中。
“杀余舒苗。”
简单到只有四个字的命令,不容反抗。
景玉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再度化作猛虎,跑出花园,直往余舒苗所在的栖凤居冲去,沿途折断不少花枝。
他的速度极快,但还未靠近栖凤居的院门,就被从天而降的一道弱小身影给截住了。
秋云儿烦归烦,到底还是在坚守着任务,并未飞走多远,仍在关注着景玉的情况,见势不妙,又来不及通知余舒苗等人,就自己过来拦他。
情急之下,她是忘了小小黄莺怎么能拦得住一头猛虎。
景玉失去神智,见有只黄莺鸟挡在自己的去路上,直接抬爪朝秋云儿挥去。
秋云儿悬在半空一个挥翅,身子急速向后,堪堪避过。
她着急起来,怒喝道:“景玉!住手!”
同样也是带着命令意味的四个字。
景玉那双金褐色的眼睛朝她望去,出现短暂的迷茫。
秋云儿这时想着要是自己能恢复法力就好了,不至于如此狼狈,连只修为不如她的虎妖都对付不了。
许是一直在想这件事,金芒从她体内迸发出来,比之前那次更盛,包裹住她全身。
身周灵气向她汇聚,被那金芒吸纳,流入体内丹田,一鼓作气地冲破了那道恶咒封印。
这不过是瞬息间发生的事,金芒很快就尽数收敛,秋云儿变回人形。
她见景玉仍在发愣,直接掐诀念咒,指尖戳在他额间那个“王”字花纹上。
景玉浑身一震,也恢复了人形,蹲坐在地上,双眼直盯着秋云儿看,紧接着从嘴里吐出块黑石片来。
“你还好吧?”秋云儿看着傀石再次化作粉尘,随口关心他一句。
景玉还是在看她,眼睛眨都不眨,良久后才傻笑道:“云儿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就知道说这些。”秋云儿非常顺手地在他头上狠敲一记,脸却悄悄地泛起一层浅薄红晕。
栖凤居内,余舒苗趴在小楼轩窗前,被深秋凉风吹得冷静不少,听到院外这阵动静后抬眸望去,视线越过不高不矮的院墙,刚好能看到站在门外互相瞪视着的两人。
有那么点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感觉。
“云儿姐姐,你能变回人啦?”她激动地在窗内朝两人招招手,一路小跑下楼,出了院子。
刚迈过院门,她就和发现情况不知从哪里过来的令狐离打了个照面。
“那道恶咒被解开了?”令狐离知道此前她尝试过给秋云儿解咒,直接向她询问。
余舒苗困惑道:“可上次没能直接解除啊。”
“想来大概是那次就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只是还需要更为强烈的心绪才能彻底激化,冲破封印。”秋云儿还算了解自身情况,话锋一转,“但刚才景玉又被控制了,吐出来块傀石。”
她指着地上那撮没来得及被风吹散的石粉,提及方才发生之事。
“我体内还有多少傀石?那个声音又让我去杀余姐姐。”景玉站起身,收回他那傻乎乎的笑容,敲着自己的头道,“我的意识没办法拒绝他。”
令狐离沉吟道:“想找出那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傀石大概就只能看运气清除了,但云儿姐姐能制住他,我很放心。”余舒苗重新打量起秋云儿来,“不过,云儿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到底修炼到哪个境界了呢。”
想她此前和景玉交手时,你来我往地斗了几个回合,虽说多半是她仗着自己刀法高超又有千年修为,贪玩了些,但也没留神让他发出那道极为厉害的风刃,对周边形成不小破坏。
就现在院外被破坏的痕迹来看,秋云儿大概是在他未发出风刃前就一招制敌了。
“两百年的修为,已结成金丹。”秋云儿对此并未掩饰,“对付个一百五十来岁的小虎妖不在话下。”
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等级压制罢了,吕晓含施加给她的那道恶咒封印又不是她自己解开的,余舒苗未再追究下去。
令狐离将残留在地上的石粉收集起来,想再试试大概率不起作用的追踪术。
“阿离。”白宸从另一个方向朝这边走来,面带笑容,“你快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刚发生了景玉被傀石控制的事,他就这么凑巧地回到山庄来,还说带令狐离去见一个人,连余舒苗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点不对劲起来。
“见什么人,是男是女?”她站在令狐离身前问他,下巴微扬。
白宸没停步,道:“是我和阿离的母后。对了,她让你也去见个面。”
余舒苗当场怔住,指着自己的鼻子确认道:“我、我也要去?”
说话向来流利的她,居然结巴了。
令狐离露出与余舒苗同样震惊的表情,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牵着她的手,跟白宸一道往山庄大门行去。
等这三人消失在视线尽头,景玉拉过秋云儿,又开始发问:“白宸哥刚才说的是母后?什么母后?”
“我哪知道……”秋云儿还未听他们提过这事,并不知晓令狐离的身世,只能摇头。
景玉皱眉寻思良久,用疑问语气很不确定地说道:“令狐哥和白宸哥该不会是……妖君与妖后所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