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重霄》·梦月纵歌·

5、白衣翩跹

　　未过得几天魔界竟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复姓慕容，双名紫英。

　　他一袭白衣站在魔界的宫殿之外，清清冷冷的唇角是五百年不变的温润如玉，淡漠的模样却是不比玄霄那邪魅逊色半分，见了玄霄出来便向着他躬身一礼，声音是如同五百年前的一样清淡冷峻。

　　“弟子慕容紫英，拜见玄霄师叔。”

　　“你？”玄霄冷冷的看着他几乎是一模一样，但却终于是平添了几分悲哀的少年容颜。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少年，早已苍白的银发。

　　“该不会，是神界派你来捉我的吧，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仍是那样的桀骜，比之五百年前，还是更加的狂傲不屈。

　　“弟子，只是来请相府的三小姐。弟子并非有意与师叔作对。”慕容紫英的声音仍是那般的温润，和玄霄迥然不同。

　　“我听说她的生辰在八月初八，算来命相带水，正是天水违行之象，又兼数年前东海异变，我便想，她也许会在师叔这里。”

　　少年嘴里清清淡淡地说着“东海异变”，心里却是永远忘不了那日的东海。那日东海之上阴云密布，即墨居民慌张奔走，在东海上钓鱼的老叟说，他看到了东海里成片浮上的巨大的鱼虾蟹的尸体，大多竟还穿着金光闪闪的衣服，恐怕是龙宫的兵将，却均是被一箭穿心而死。东海的海面被鲜血染成暗紫，高空之上极不寻常地劈下密密的迅捷的雷电，那是真正的雷霆万钧之势，似乎都是对着海上的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那里有一道火红，如流星般敏捷轻灵，灵巧地避开了所有雷电，但终于，在他已经达到沙滩上的时候，被一道金色的光芒射中，昏倒在海岸边上再无声息，就像死了一样。

　　就像死了一样。

　　慕容紫英还是晚到了一步，他来到即墨时只找到了那人几近冰冷的身体。苍白的脸颊几乎停止的呼吸，这样的虚弱样子也许正骗过了众神的眼睛，以为他已经死了而没有将他带回天庭。紫英清清楚楚记得，那时他觉得自己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散了自己将近半世修为替那白衣人续命，尽管是如此终于也没能将那人的修为尽数保全，硬生生散了九成。而他自己那时已经昏迷过去，被柳梦璃送回了剑冢。

　　若是没昏倒下去，他非得废了五百年的修行把玄霄十成功力抢回来不可。梦璃这么说。

　　紫英，你为他如此，他又知道多少。

　　是，玄霄师叔，你知道多少。

　　紫英黯淡了眉眼看着眼前的人，依然是那样的轻蔑与不屑。

　　“哼，若我说没有呢？”

　　“若是师叔说没有，弟子就去别的地方找。弟子想，以师叔的性格，是不屑于对我说谎的吧。”少年倾城的容颜上，浮起一分生涩的笑。

　　“哈哈哈～说得好！不错，那姑娘是在我这里，但是——”男子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剑，却不是羲和。“你以为，你带得她回去么！！”

　　少年淡淡的道：“弟子不愿再与师叔交战。只盼师叔能放回那女子。”

　　“哈哈哈哈～”

　　玄霄大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师叔。当初害你的，是我们，不是她。请师叔不要……累及无辜之人。”

　　少年单膝下跪，满头苍白的发苍白如雪。

　　“可笑！当年我承载琼华飞升之望，当初的琼华，与我何干！！我的心境，又岂是局外人所能体味！！”

　　少年恍然，清晰的记得那人当年所言：

　　“我一生成于修道，亦毁于修道，纠结已深不可解！此种心境，他人怎能体会！！”

　　“苍天在上，我自敬畏！但若让我任由神界驱使，却是妄想！！”

　　“神界自比为天，自许为地！！如此天地，令人不齿！！”

　　“玄霄以命立誓！！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少年默然不语，终于只是涩声叫道：“师叔。”

　　“琼华已不复存在。你，不必再叫我师叔了。”

　　玄霄的声音也温和了许多，微微透着些感伤。

　　他终究，还不是无情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