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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迎路38】围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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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重伤不像往常,恢复起来,尤其费劲。
夜间,廖逢迎采了些药,捣碎成泥渣,给莺枝的伤口敷上。
俞籽路抚了抚莺枝的羽毛,能感觉它疼的瑟瑟发抖。
病恹恹的莺枝,羽毛也稀松了不少,从前一摸,便是一手一把的羽毛。而现在莺枝,中镖之处,都是光秃秃的,一呼一吸都能看清它喘息的起伏。
俞籽路亲手将缝了一件鹅毛羽翼,为莺枝披上“天气渐凉,这样便可御寒了。”
廖逢迎看了他一眼,捧了一杯热茶“还有哪不舒服吗?”
俞籽路接过来,将饮了一口,吐出一口热气“好多了”
廖逢迎喝了一杯,心里惋惜道“其实不应该放怀九微走的,想想都知道,她能有今日的地位,足以见轻重。拿住她,事情会好办很多。”
俞籽路“她与我有恩,我不想利用她”
廖逢迎沉下眼睫“其实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过往诸记告诉我,道义礼法有时摒弃,可以办成很多事,比如你妹妹的仇,骆秀儿死的时候,他们可不曾有过愧疚。”
俞籽路“冤有头债有主,不关怀九微的事”
说道这份上,廖逢迎也无话可说,她明白,平日俞籽路看起来很有主见,但他却是十分执拗,他认准的事,没人可以左右。
俞籽路对着杯中轮轮涟漪,睹物思人,说道“秀儿,你放心。害你之人,哥哥会让他尝尽你的百倍痛处。”
这时,一道道横天亮光闪过,犹如漫天的流星雨,淅淅索索而过。
而这场无穷止的剑雨的终点,是百都城。
直觉感应,有一场大战要打了。
俞籽路第一反应便是招浮惊,可“浮”字刚出口,便收住了。那把破剑已经成为过去时了。
随即召唤“踏骸”
廖逢迎觉得有些不妥“换把剑吧”
……她把“烙雪”分为“冰蛭”与“煅烧”长短各一柄剑。
廖逢迎左右各一剑,递到俞籽路跟前“挑一把”
俞籽路“战场上一念之间便是生死,有把合适的神兵很重要,烙雪你拿着顺手”,他摆了摆手里的踏骸“我用这个就很顺手了”
廖逢迎“可我还是觉得……”
俞籽路“走吧,大战要来了”
……
随着漫天的剑雨,百都城,如期而至。
此时的百都城已经扩建了数倍不止,最外围的城墙高耸,城门却是大开,黑气漫天,聚拢城中。四面八方的仙客,源源不断的赶来,一半驻足城外,一半盘踞空中。
廖逢迎四处观望,从天上扫视到地面,看不到一个身穿红衣战袍的人,不免失望。
要知道以往的东风面,哪场战役不曾参加?每次都要堪当先锋,只要有燕摆战袍现身的地方,旁人只得求取功劳第二了,因为第一永远是东风面。
可现在……东风面真的没落了吗?
廖逢迎眼中满是惋惜。
往日百都城群声鼎沸,热闹非凡,现在漫天阴郁,一片死寂,一阵风过,都能打个冷颤。
城门口,观望之后,清风辞的仙客首当其冲,先入城中,别派仙客紧随其后。
这座城漫布黑雾,城中情景难以辨别。众多仙客绕走一圈,映入眼帘的是玉门城,大门紧锁。紧接着是仪门城、吉门城……皆是城门紧锁,遍地都是衣服,堆砌的衣服,像垃圾山一样,飘来的是阵阵腥臭。
整座城处处透露着诡异,像是被施了什么法术,怎么也进不去。
既然是玉门城的话,便是铜钱城的四座外城之一。
那么,玉门城通往的便是铜钱四座里城,径直走去便是聆门城。
而聆门城正达的,便是铜钱城的钱眼主城——荣门城。
俞籽路带着廖逢迎,折回到玉门城。
此时的玉门城早已不是之前的城池,而是扩建数倍之后,直接把城牌移去,充当“玉门城”。
俞籽路“之前早已见识过,九城相护,却只有一条捷径,便是‘玉门’通‘聆门’,再通钱眼主城‘荣门’。只是城池大改,不知能否行得通。”
廖逢迎“试试”
俞籽路“嗯”
两人合力,各自一掌,打在城门上,两张花鉴重影叠加,震慑一番后,门……开了。
然而,城门一开,地面上满是阵法,奇形怪状的,像是树枝的血红筋络,血脉舒张,凸于地面之上,一松一紧的抽取输送着什么。
俞籽路奇怪道“这是什么?”
廖逢迎“没见过”
俞籽路一剑斩下,一条筋络断了,破损之处露出些血色凝露,浮于空中,俞籽路疑惑的握住几点凝露,那凝露竟然瞬间溶于指间。
俞籽路拿捏着,品鉴道“像是某种能量”
被斩断的地表筋络,寻断之后,自行接上了旁络的一支,继续输送。
可是聆门城尝试之后,怎么也打不开,只能寻求他处。
奔袭多地,四座内城,印刻的城牌竟然都是聆门城。
四座聆门城?
根本不可能!
俞籽路“幻觉……迷雾,石祟的伎俩!”
二人下意识的掩住口鼻。
冰蛭化为旗枪随后,廖逢迎手中的旗枪插地,一时间卷风飘扬。
“破!”
迷雾尽散……
眼前的城牌,浮现新的名字。
廖逢迎难以置信的看着城牌“玉门城?怎么回事?”
俞籽路奇怪道“嗯?不呀,我看到的是聆门城”
廖逢迎“毒雾散去,可幻觉还有。”
俞籽路“可我怎么……”说完便反应过来“是刚才那血色凝露有古怪”
廖逢迎“且当试试”
一击打中,聆门城开,像是触发了什么节点,所有城门一时间都打开了,外城内的各派仙客见门大敞也同时涌入。
这铜钱四座内城,与外面的寂静相比,天差地别,像是突然放到了战场上,眼及之处,全是密密麻麻的黑影,厮杀声、刀剑兵枪,时不时有仙客倒地,影奴散碎元神升天。
俞籽路指间泣血,三滴血泪晕染开,一圈圈年轮散开……
双手如同蜘蛛一般搭于眼前,掌控棋局。成千上万根朱丝从中蹿出,束缚住这些黑影。要是之前的年轮阵决,有些迟缓,被那些影奴一跃而出,那这次的阵决便是更加淳厚。
俞籽路的三枚指眼。往今,现时,还有一枚便是未来。
此前一直未全开,被怀裳强行撬开后,倒是能泣血泪了。
第三枚指眼预判了影奴的去向,提前追踪丝线,牢牢的拴住了他们的骨节,重新拽回了阵决里。
可它们还在挣扎着……
突然一瞬间,喽啰们一同停滞住了,一动不动的,阵决中央腾出一大块地方来,一个黑影露了出来。
直觉来看,是个大人物。
有这个排场的,只有东择了吧。
俞籽路正要上前,突然被人摁住了肩膀。
怀絮劝阻道“别上前”
这时,俞籽路看见他,下意识的侧开身。
此时,眼前这张脸,和背后的龙骨缀,很难不画上等号。
俞籽路与他恍若隔世。虽然大敌当前不得意气用事,但心里还是排斥眼前的这个人。
俞籽路刻意把“背”避开怀絮的视野,这一切,怀絮也看到了。
怀絮“瞧他身后”
正对俞籽路的那道黑袍影奴,被身后一只手推开,“他”映入眼帘。
那人且说道“听说你在找我?”
俞籽路“东择?”
东择也着一身黑袍,脚步腾空,窝着嗓音“不错,你不是想见我吗,至于这么难吗,我这不是出现在你面前了”
俞籽路“你突然冒出来,是求死吗?”
东择冷笑一声“大言不惭。”他看到了俞籽路手中的踏骸“我生前的配剑,用的可顺手?”
俞籽路刻意说道“比我的配剑好使”
听后,怀絮阴着脸“……”
东择似乎知道前因后果,意有所指的笑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毕竟前车之鉴呐”
俞籽路“我早看出来了,你眼下只有你的喽啰们可用,除此之外,你别无他法,踏骸恐怕也掌握不了吧”
……
东择顿了会后,赞道“聪明”
俞籽路任然扯着手中的丝线“可它们被我牵制着,你控制不了它们了。换言之,你无计可施了吧?”
东择浅笑“非也,我不还有他吗?”
先前阵中被移开的黑袍人,突然发起了进攻,他不同于其他影奴。
他很强悍,比在场众人加起来都要强大。
“他”一出动,其他影奴像是重启一般,也蠢蠢欲动,纷纷挣脱年轮阵决的束缚,一涌而出。
俞籽路想通了什么“你竟把赌注都压在他身上!”
一旁东择,坐山观虎斗“不可以吗?”
俞籽路有些被震惊到了“你疯了?”
东择“效以自观,你防不胜防”
怀絮“你说的是谁?”
俞籽路“喽啰们需要一个王,这个王……便是南渊”
眼前这一群的喽啰皆听命南渊,东择只要控制南渊,便可操纵所有影奴。可凡是都有相对,只要铲除他一人,其他影奴便都是虚妄。
东择“你去云山帝陵,我是知道的,只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早把他摄了来,你晚了一步。”
面对一大群影奴蜂拥而上,俞籽路很吃力躲闪“那之后呢,你知道我们去了何处吗?”
东择轻蔑“你以为你是谁呀?我难道整日都要围着你转?”,可耐不住好奇“你去了何处?”
此时,一记旗枪飞出,扫出一条宽敞大道。先前被冲散了,廖逢迎此时终于寻到了此处。
可三人一齐对战,竟然未能接近东择半分,一阵气浪吹开了黑袍人的遮帽,露出了南渊的真容。
帝王之相,毋庸置疑,储玉之面,贵气之容,气宇轩昂,颇为霸气,只是呆滞眼神,浑浑噩噩,像个空有其表的躯壳。
眼神虽然不看这边,却可以抵挡攻势,毫不费力。三人合攻,竟然一丝优势都没有。
俞籽路察觉不对“好奇怪?”
廖逢迎“怎么了?”
俞籽路发动通心之法,且听心声:眼前这两道黑影,身上竟然有一样的气息。
廖逢迎:一样的?
俞籽路:不会有错的。要么,他俩都是东择。要么,都不是。
东择狡诈,很多次都上过他的当,虚虚实实,不得不防。
廖逢迎会意后,转身跑了。
东择瞧有人跑路了,嘲讽道“看看,找死的人……不会是你们吗?”
俞籽路笃定“不会。让你知道一下,我们去燕丘干了些什么”
随即运展颓势,几朱丝线在手中拉扯之下,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所落之处,尘土让地。
陆犁缓缓起身,双臂展露,双瞳幽黑,没有一丝眼白。额间一颗粉系珍珠,不需骨节固定,俞籽路手中的万千牵扯,只是额中一点,便能控制全身。
东择似是没想到“你们竟然去了燕丘?”
陆犁双拳迎击南渊,抵消了南渊的所有优势,一招一式,完美牵制。
俞籽路有些惊叹陆犁的强大,观眼前一战,也在庆幸没正面遇上陆犁。
另一边,廖逢迎占据高地,登上了聆门城的城墙,远远的就遇上了贺黎黎。
贺黎黎手握一把长弓,环伺城下。瞧见廖逢迎,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廖逢迎手中冰蛭化为长弓“应当与你一样”
贺黎黎手扶城墙,迎面是阴风阵阵“这里看得确实清楚些,狩猎最是方便”
廖逢迎“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了?”
贺黎黎“突然之间,就变这样了,我与你们一样猝不及防。原先以为做好了万般准备,可你瞧城下,都是枉然。敌众我寡,影奴太多了,它们盘踞城内,紧窝一群,非要有人打扰,不然不会参与作战……”
她俩居高临下,独倚城墙,城下是战场,城墙上很安静,是另一世界。
廖逢迎“适才在城下,都是乌泱泱一片,现在瞧着这些喽啰倒像是有序的,更像是……”
贺黎黎道出“一座祭坛。百都城形似铜钱,四外城、四里城,一主城。九座城池,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可也是一座牢狱之城,一旦从内部控制,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真是一座得天独厚的祭坛城”
廖逢迎“早知今日,你会想回家吗?”
贺黎黎皱眉,扭头质问道“你是在消遣我吗?”
廖逢迎“没有”
廖逢迎眼中的贺黎黎,一有难事就会寻求避难的港湾,她有家,有个他人万分羡慕的豪横家族,只要有驭锋谷这棵大树在,贺黎黎就受不得半点委屈。
贺黎黎“开什么玩笑,我贺黎黎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随后言语惋惜,看着城下“况且他势单力薄的,我不帮他,还有谁可以帮他呢?”
廖逢迎“你……”
贺黎黎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路是我自己选的,你没有插嘴的份。”她担在城墙上“别光顾着聊聊,也看着点底下啊”
廖逢迎“耽误不了”
贺黎黎又道“听说你去残楼了”
廖逢迎“嗯”
贺黎黎侧眼看了看她“怎么样?”
廖逢迎“相君她……宾天了”
贺黎黎难掩心中喜悦,嘴角露出笑意,可也不能太明显了“我不是说这个,你是要学她七登残楼吗?”,随后纠正自己“不,是八登”
廖逢迎浅尝辄止“适可而止,只此一次。”
贺黎黎不知言语里是善意还是嘲讽“最好如此”
廖逢迎也不加在意,因为她听多了贺黎黎的冷热言语,便无动于衷了。她指着底下“你猜下面,哪个是东择?”
贺黎黎“我要知道,还用呆在这儿?”她手里的弓晃一晃“反正肯定不是场上那两个”
城楼之下,斗的如火如荼,陆犁残躯召集着破军蚁,正在瓦解东择的喽啰们,而所有城门大开,各方仙客也加入了战斗……
一番观测之后,贺黎黎“如果我是东择,现在心里肯定很烦乱”
廖逢迎的目光一直埋在人群里,从未离开过“是那个!”
城门之上,两把长弓,对准人群,一前一后发出……
人群中的那人,也是敏感,察觉到了袭来的两支箭,立马掌剑挑开。
俞籽路和怀絮,也不做缠斗,信号箭发出的那一刻,他俩第一时间转头进攻。
看到是谁,他俩都极为震惊!
真正的东择一直观战,隐匿在人群中,控制着场上的“角色”,先前那个“东择”一直低压着声音,像是隔空的腹语。
东择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场上的所有人,他的心中是戏台,眼中是布施的傀儡线,掌中控制的是南渊的遗骸,和那个假东择。
可正如俞籽路所说,东择的全部筹码只有眼下这些喽啰,瓦解了便不剩什么了。
东择刚愎自用,自是不会想到成败却在蝼蚁,面上肯定挂不住,定有破绽。而廖逢迎和贺黎黎便是观察城下众人,察言观色,露馅的肯定是真东择。
而贺黎黎的那一支箭,便是含苞刺,事前与伶仃盏通灵过了,射中谁,便罩住谁。
伶仃盏裹着一个特质的灯罩,限制煞芒,只是为了镇住他。
俞籽路颇为震惊“童遥?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