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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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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04年4月1日,我对晋说,我爱你。
晋的表情有点呆滞,看着我,片刻后笑出声来,学着我很认真的样子,说,我也爱你……哈哈……
于是我也笑起来。
晋是我同学,同系,同班,同寝室。
我一直是个任性的人,很多时候,我的任性让我无所适从。拿咖啡当水喝,哪怕只剩速溶咖啡也一定要用褐色骨瓷杯;会在下雨的傍晚坐一个小时的车横穿市区只为了去Bread Talk买一块黑森林;时常一个人立在窗口发呆,然后莫名其妙的拿出Kenzo把发梢喷得湿漉漉,于是整间寝室里弥漫开海洋调的香气,混合着室友积年的臭袜子的味道——熏人欲呕,晋这么说。
晋总是骂我无可救药——你MD小资给谁看呢!是不是男人啊你?不爽。
我无所谓的笑笑。
行了行了,吃饭去了!晋伸手拉我。
没钱,微笑着冲他晃晃新买的CD,我说,要有半个月戒晚饭了。
再戒?再戒你就哈蕾路亚了!晋在我头上拍一巴掌,算了,大哥罩着你,走吧。
轻轻理顺头发,我对他淡淡微笑。晋有那么片刻恍惚,你小子要是个女的,肯定招来一群狼——他咕哝着下结论。
我突然觉得胸口被塞满棉花,郁闷不堪,连呼吸都变成负担。
很早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性向的异常,我掩饰得很好。中学时候曾与一个女孩子交往两个月——陪逛街,看电影,聊天,然后性格不合分手。两个月时间为我涂抹上一层正常的保护色。合情合理。
然后,就一直一个人。一个人。
哪怕,我遇见晋。
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否叫做寂寞。
我一直一直都相信一见钟情。一如,我对晋。
三年前开学注册那天,我一个人大包小包狼狈不堪的找到寝室,推开半掩的门进去,我看到窗口回过一张阳光灿烂的脸,是的,我从未见过的,太阳一样的笑容,无比灿烂,孩子般单纯的,肆无忌惮的。我听到耳中轰的一声,整个人刹那失去知觉,手中的袋子沉沉砸到地上。
那一刻突然想撒腿狂跑狂奔。
我想对全世界吼叫。
我爱上,面前的同龄男子。
晋总说他有责任罩着我,否则我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说,我会忘了吃饭饿死,跷课太多被教授挂死,掏空口袋买香水穷死,老半天不说话闷死……他大叫,想想看,没有大哥我你小子怎么活啊?然后是招牌的太阳一样的笑,永远的肆无忌惮,满是年轻的张扬不羁。
晋看不到,我朝他微笑着的哭着的眼。
晋看不到。
晋说,那个护理的mm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mm?我努力现出茫然的样子。
少装!晋锤我一拳,人家千里迢迢跑来听临床的专业课,难道是闲的发慌?你别说,还真够水准的,可以打85分,而且护理的mm出了名的温柔贤淑……
不认识。我别过头,刻意压抑情绪,维持淡然语气,没注意过。
好你个桃花杀手,晋嘻哈着,伸手揉乱我头发,半晌小心翼翼地说,你不要,我可要了啊!
随便你。我用力在下面掐住自己的手,表情云淡风清,我要泡咖啡了,你要不要来一杯?
饶了我吧我宁愿灌一肚子可乐!晋一下闪的老远,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我的手在颤抖,我的咖啡洒了一地。
晋和那个女孩子进展的竟然很快,我想,他是让人无法抗拒的。
一如我永远无法抵御他的笑容,溃不成军。
晋说,玲已经那么瘦了还老嚷着要减肥。
晋说,玲从家里带了糖醋小排给我,是她亲手做的。
晋说,昨晚我们自修到一半出去吃夜宵,被老多人看到了。
晋说,玲今天换了一件粉色的连衣裙,把我看呆掉了嘿嘿。
晋说,玲的手小小的软软的,牵起来特别舒服。
晋说,……
我永远是他最好的听众,从头到尾,面带笑容,安分得体。
晋愈发眉飞色舞。
我已经有三个礼拜没去吃晚饭,晋不知道。
晋不知道。
杜非,礼拜六——就是明天下午有空么?晋突然问我。
有啊。我微笑看着他,他的头发有点凌乱,他没事老喜欢抓头。一边想着,周六下午已经答应了母亲去看外婆的,不过可以推掉。
有什么事么?我抬头,他的眼神闪烁。
呃……是这样的,我们想去打80分,避风塘或者仙踪林都可以,但问题是还缺一个人……
已经有三个了?我隐约明白什么,似笑非笑看着他。
晋有些狼狈,干脆抓着我的肩膀坐下来。是玲的同学啦,人很pp的,而且人家小姑娘仰慕你很久了……我跟人打了包票的,你敢不去我跟你急——我跟你断绝关系!晋抓着我肩膀乱晃,我只觉天地一阵旋转,眼前模糊一片——
断绝关系断绝关系断绝关系断绝关系断绝关系……
我颤抖着挤出两个字,我去。
你怎么了,晋有点奇怪的看看我,脸色突然那么惨白,死人一样。
有点肚子疼,我去上厕所。
我把自己关进一小格,泣不成声。
晋听不到,他忙着打电话报信。
避风塘的珍珠奶茶还是那么难喝。我微笑着看着对面精心修饰的女孩子,她的脸上刹时闪过红晕。我说,其实我不会打牌,你们拉错人了。
没关系没关系,玲拉扯晋的袖子,笑容满面,那就大家聊天好了。
……
杜非你怎么还不交gf啊,眼光太高了吧。半天玲终于转上正题。
我犹豫了一下,晋已抢先替我作答,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杜非对他的初恋女友念念不忘到现在
真的啊,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呢——杜非原来嘎痴情的啊,难得难得,放到现在真可算是稀有品种了。
对面女孩睁大了眼。
微笑,我的视线在晋脸上徘徊了一秒,我说,算是吧,不过我们已经分开四年了。
那她现在怎么样?
高中毕业去了美国,听说已经嫁人了。
原来,从头到底,只有我一个人。
我一个人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