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祈风岛玫瑰（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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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时陷入两难。
按道理来说，玩家没有营救NPC的必要，只要副本重新开始，这些NPC会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重复地去经历同一个剧情。
可如果这个女孩也是玩家呢？
就算女孩不是玩家，他就能看着眼前逼真的活人被活生生变成怪物吗？
乔安时觉得，可能他还没能适应这游戏的规则，或许他也不适合在这种游戏中生存，他扶着墙就要起身。
[你完全可以救她，但那就是和周凯撕破了脸，并且彻底把玩家身份暴露在他面前。]
[你有没有想过，周凯为什么好好的突然把你送到这里来，还带走与你亲近的NPC？说不定就是在试探你，看你是不是潜入岛上的入侵者之一！你别被骗了！]
[身份一旦暴露，那时候，周凯完全凭借你上岛时被采集的指纹、血液、虹膜、身体各项数据整个岛上追杀你，而这里根本没有离开的途径。接下来，你就会遭遇到岛上135个怪物守卫，以及无数空中瘟疫鸦群的追杀。]
[与此同时，你也会暴露在其他玩家的视线里，他们在暗，想要合作还好说，万一有人心思坏，你就是第一个被淘汰的对象。]
[这是你的第一个副本，和其他玩家不同，你如果失败了，就只能被送回原来的世界，回到那个已经死亡的躯体上，彻底从世间消失。]
[小乔，这是我真心的提醒你，千万不要犯傻。]
“城堡后面有一片树林，那里守卫少便于隐藏......”乔安时飞快回忆整个岛上的地形图。
[你以为树林就安全？周凯在树林里放了十八匹进化版的嗜血恶狼，敏捷的速度和极致的力量之外，还有绞肉机牙齿，红外线活物识别，以及高压电击设备。]991毫不留情地说，[最好是你拿到他手里的秘密再彻底撕掉伪装。这几个NPC死了也没事儿，下次游戏开启他们都会再次复活，但你早日拿到周凯的秘密也能拯救更多的人。救一个和救一百个，这种选择很好做。]
乔安时沉默了，991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口水都快说干了，总算让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打消了愚蠢的念头。
可是下一刻，乔安时突然笑出声，不仅是991，房间里的其他人和怪物都被下了一跳。
乔安时笑出了眼泪，清脆好听的笑声在房间回荡，却逐渐疯狂，如同一个被逼疯了的人，捶地狂笑，眼泪和口水混着往下流，他眼底是说不出的情绪，似乎在嘲笑着每个人的幼稚愚蠢，那些半人半怪的同伴们也抬起了僵硬的脑袋，呆呆地看向他。
门口的黑衣怪物皱起了眉头。
“闭嘴！”
991有些心惊胆战:［乔安时，你不是被我逼疯了吧！别这样，怪吓人的。］
“我疯了，我就是疯了！”乔安时突然大吼，他又哭又笑，声音不同往常的柔弱，嘶哑地怒吼，“我受够了这种可怕的地方，我也受够了和你们这群怪物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游戏，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
他红着眼睛，瘦弱的身躯不知从哪里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冲向几个捉住了李冬的黑衣怪物。
趁着怪物怔愣之间，李冬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劲儿，趁这一个空隙居然挣脱了两人的钳制，飞快往前爬，下一刻却被怪物狠狠踩住了小腿。
她发出一声惨痛的尖叫，小腿骨的断裂声传到大脑，头皮都疼得发麻。
黑衣怪物打算踩死李冬，疯癫狂暴的乔安时已经冲了上来，死死地抱住黑衣怪物的腿往上抬：“你们让King杀了我，让他杀了我！我不是狗，不是玩具，要么弄死我，要么把我也变成这种恶心的怪物好了！让我变成怪物杀了你们！杀光你们！”
这一通闹得让黑衣怪物也心惊胆战，乔安时像极了不要命的疯子，它的脚生生被挪开，李冬哭着往前爬，黑衣怪物凶光一闪，抬手时手指变成黝黑的触手，如同鞭子一般狠狠抽向搅事的乔安时。
就在这时，寂静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黑衣怪物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收起了武器，对着虚空回答:“是。”
李冬惊惧交加，昏了过去，乔安时停下了嘶吼，满脸都是眼泪，脸上是扭曲的愤恨，他恶狠狠地瞪着这些黑衣怪物。
一个怪物走向乔安时，低低的帽檐看不清面孔:“King说，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放过这个人，但是所有人今天没有饭吃，这是你们想要逃跑的惩罚。”
乔安时“呵呵”笑了两声，面上色彩变得侬艳无比：“滚。”
*
[咦，还真跟你想的一样，带走了小玫瑰的同伴，他情绪真的爆发了。]993好奇之心熊熊燃烧，[可我看他这个样子，怎么就像一个擅长伪装的NPC啊，如果是玩家，怎么可能为一个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NPC产生这么强烈的反应？]
[而且你看，他这样子就像是在岛上被压迫了很久，情绪终于爆发出来的样子，根本没有半点表演痕迹，看得我都有点心酸，哎.......]
洛非看着眼前993给他调出来的现场画面，目光定格在乔安时最后面孔上，绽放的小玫瑰极其娇艳，这股子桀骜的劲儿，比起柔顺让他更加喜欢。
他嗤笑一声：“戏中戏，还能一箭双雕，这可真是个宝贝。”
[？嗯？你说什么？]
“你不明白，但我明白就够了。他目前没有威胁，暂时放一边吧。”洛非笑笑，转身操纵轮椅去房间悠闲地乱晃，993收了屏幕，一脑袋雾水。
另一边，原本也是一脑袋雾水的991终于反应过来乔安时的意图，整个系统都感到一阵窒息。
这样大胆妄为的新人，他991平生就只见过一个！不，现在有第二个了！
[乔安时，你这样太冒险了！要是周凯对你的反应不满意，你真的被弄死就死了，要是变成怪物，可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当怪物了！]
[就为了救一个NPC，你这个险冒的太不值当了！]
“怎么不值？”乔安时闭着眼，在脑海中反驳991，“他就是要看我撕开面具的样子，那我就给他看，被压抑了这么久的人，总有因为一根稻草被压垮的瞬间。我看他不像个没有脑子的吸血鬼，或许这样，比总是装乖扮顺更能让他相信——或者产生怜悯的情绪。”
“991，你不觉得，这位King先生很多时候的思考方式更像个人类吗？”
991被问的一愣：[没有吧，就算他曾经是个人类，现在也是个死人啊......不是小乔，这不是重点，你要想办法攻略他才行！不管他是个什么，他就是你的攻略对象！]
“你自己看看任务进度。”
991住了嘴，翻开面板倒吸一口凉气：[......20%！！！！！！]
“我想我知道攻略的方向在哪儿了。”乔安时闭着眼睛，很平静地回复991，“991，从现在开始，请你不要瞎指挥了，一切听我的。”
[......好。]
房间很安静，但过了很久之后才有人送一餐饭来，原本就难以获得的食物现在平白少了很多，其余尚存理智的人恨乔安时恨得牙痒，却又怕他发疯，只等着找机会再收拾他。
透明的餐盒摆了一筐，香气诱人，石化一样的半人半怪们终于有了反应，除了昏迷的李冬，以及低着头的范妍，其他人都不约而同起身去拿饭菜。
不如说抢。他们对这些食物像是有极度的渴望，拼命争夺往嘴里塞，已经分不清那吃的是饭菜还是餐盘。
有几个人张开嘴里面血红一片，牙齿都不见半颗，但他依旧抱着一个余留残渣的盘子疯狂啃着，嘴唇被割裂出血也丝毫不察觉。有个女孩没有抢到饭菜就痛苦地揪自己头发，连带着皮肉一起扯下来也不知道疼痛。
范妍惊恐地往房间角落里缩，眼前这群人俨然已经不能称为人了。他们简直是一群毫无理智的怪物。
食物，如果没有了食物，那么他们会不会互相啃食！
乔安时没有动，看着可怕的场景默默后退，他手上有太多的体力试剂，一瓶足以抵三天不用进食。更何况之前被喂了那么多吃的，现在胃里都还涨的难受。
神经病。他不动声色地揉着胃，心里暗骂周凯。加上这样的场景他这会儿只想吐。
而房间里的这些人毫无征兆地开始狂吐，他们吃进去新鲜的蔬菜和鱼虾，吐出来却是漆黑腥臭的鱼骨和腐虫，那些腐虫被吐出来还没死，速度极快地往这些人身体上爬并钻入皮肤，在肉眼可见的地方快速游移。
有几个小虫飞快往乔安时爬过来，他一个激灵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范妍早已把自己蜷缩在了角落，这样的场景见的太多她有些麻木，只要躲过这些小虫就没事了，就算躲不过，钻进来一两条也没什么感觉，等死了再割开皮肤弄出去就是，她早已习惯，浑身都是伤口。
见乔安时有些惊慌地站起来，她心里冷哼一声低下头不再看他，她才不管别人要作什么死，只要早死的不是她自己就行。
可她下一秒就看见那漂亮的男孩动了，她眼睛刹那间睁大。
乔安时像突然变了一个人，眼神淡然稳健，伸手扯下衣服上几颗装饰的暗金色扣子，伸手送出去居然每一颗都能准确打在地上蠕动来的几条腐虫上，那虫子迸出绿色的浆液，很快就不动了。
那手漂亮又稳，却蕴含着隐匿的力量，可这准头和力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的范围。
“不想死的就跟我来。”他平静地看着范妍，“把她带上。”
范妍几乎傻了眼，却下意识相信了他，连忙往乔安时这边跑来。
“我说，带上那个女孩。”乔安时皱眉说，“如果你不带她，我就自己走。”
“好好！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带我走！”她声音兴奋到嘶哑，踉跄着跨过一群恢复了僵硬的人群，扶起微微苏醒的李冬往乔安时的方向走。
先前让她感到嫉妒和厌恶的这张脸，此刻却像是被先前话语镀上了一层正气，让人感觉无比信任和可靠。
有些脏的手扯住乔安时身上昂贵的睡袍，范妍激动得双手发颤，生的希望一旦在内心滋生，就如同加了催化剂般迅速成长。
“我真的可以走，真的能活下来吗？”
乔安时把衣服从她手里拿出来，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戴着帽子的黑衣怪物走了进来，声音带着些戏谑：“逃走？小妹子，你是嫌这个家伙命大吧，用这么大的声音，生怕我听不见？”
范妍的身体僵在原地，她猛然松开手，转身冲着黑衣怪物连连摆手：“我，我瞎说的，我，我......”
“别怕。”乔安时适当开口，伸手拉起范妍，看向那位还在笑的黑衣怪物，“这位也是人类，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梅阳，也就是另一位玩家，伸手摘下了帽子，一笑之下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冲着乔安时比出大拇指：“新人，一眼就认出我身份，厉害。”
乔安时皱了皱眉头，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是太喜欢。
不过他没有讲究太多，只对梅阳说：“怪物只会说些简单的词汇，以及听从King的指令。游戏中有十二位玩家，岛上以前的正常人类都在这里了，眉心和眼睛里有黑色丝线游走的人离变成怪物不远了，你说话轻松不是黑衣怪物，却能穿着它们的衣服进入这里来，只能是那十二个玩家之一。”
梅阳冲他眨眨眼：“聪明啊新人，放心，外面的怪物我都解决了，不会有人知道我来这里，带两个NPC走，我们要问一问宝藏的线索。”
乔安时忍了忍还是说：“我叫......算了。”
他起身往李冬走去，背在身后的手心内出现一把钥匙。
□□——可以打开世上目前所存在的，所有的锁。
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乔安时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梅阳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托住他的手臂。
“你没事吧。”梅阳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乔安时呼吸急促起来，蓦然瞪大了眼睛看向门口。
梅阳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喔，打扰了？”门口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在他们听来却像是地狱里前来索命的恶鬼。
洛非用手杖抵着门，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李。
他唇角勾起：“好一出队友相认啊，入侵者们。”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祈风岛玫瑰（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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