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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火海葬身 ...

  •   第二日一早,果不出所料,刘承亲自登门而来。而进门却正撞见高伯乾衣冠整整立在房中早就等着刘承的到来。
      高伯乾什么话也不说,刘承与他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他们对彼此的心意就了然于心,一前一后跟着离开房间。
      任凭女人在后面怎么劝阻,高伯乾全然不听。
      家奴随后跑着紧跟不离。
      到了牙门,这里进出的人很多,忙忙乱乱张罗着,个个表情严肃。高伯乾还在门外候着。体力不支的缘故,在家奴掺扶下坐于牙门前的石阶上等着传召。
      刘承独自一人先行进去。
      牙门外一辆马车停驻在旁已久,刘承刚进去不久,牙门外就走出一个衣冠富贵的女人,一身白色拖地长裙,宽大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白玉织锦腰带束缚。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缎带于后系起,几丝秀发灵动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施粉黛,明艳动人。
      “昨夜的火和……”
      “百里姑娘放心,这事儿我们大人自会处理妥当。人不知,鬼不觉的……”差役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劳烦了。”说罢,女人从衣袖摸出一锭金子,下人接过,塞入零领头差人的手心里。
      牙门里出来的官差也对她毕恭毕敬。女人缓缓入车便掩在帘后,只剩香气徐徐随清风传入鼻息。
      高伯乾看着那样的女子不禁有些心动。
      幻想着她躶体的身姿。不知道有没有林瑜晏的身体漂亮。
      在无形之中,他不知不觉已将林瑜晏的身体作为了标榜,其他的只能用来对比,不曾超越。
      当刘承整个人呆呆板板灰头土脑的出来时,高伯乾就感觉不妙,心口剧烈猛跳,仿佛心脏再次裂开。
      起身追上前去,高伯乾拉住刘承的手臂询问他里面的状况,刘承甩开高伯乾手臂时不经意掉落一样东西。他还不曾说话,整个人就昏厥过去,就像承受着巨大的打击,他的眉宇拧作一团无比纠结。
      刘承的奴仆蜂拥而上将他抬回车上,紧赶着就朝医馆去。
      看着刘承几欲丧命混乱中乘车马而去的身影,地上深深碾压过轮子行驶的痕迹,很深,快要陷入地狱。
      高伯乾躬身捡起泥土中掉落这孤零零的簪子。
      铜簪,红宝石,绿宝石不见了。簪身通体一层黑蒙蒙,这是被烧灼过的铜才会产生的物质。指尖轻轻拨弄那层肮脏的黑色,仍可见簪身刻着“端婉”二字。
      高伯乾拿着簪子不禁看的出神,他想起林瑜晏的模样,哪里配得上“端婉”二字。
      虽不知道刘承方才经历了些什么。从所有人的举动言语来判断。想必并不是好事。
      高伯乾将簪子收入袖中,在家奴的掺扶下。慢慢回到聚茗馆。
      沿途经过那座桥,桥的这头是漫天飘洒的洁白木芙蓉花。就像林瑜晏的生命一样。花儿绽放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凋零。
      高伯乾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却让他笃定林瑜晏已经出了事情。
      他站在木芙蓉树下,想起那日雨天林瑜晏在水里挣扎的样子,想起他奋不顾身跳入河中救人的时候,他多多少少有些惋惜。
      无论别人口中的林瑜晏是什么样的人,至少传言中锱铢必较一毛不拔的那个林瑜晏身后,高伯乾确实看到过一掷千金、海纳百川的林小公子。在这一刻,也莫名的为那样美好的人逝去而伤感。
      当一片洁白的木芙蓉花凋落在高伯乾掌心覆盖上那根铜簪上“端婉”二字时,高伯乾落得那滴泪就像初秋早起的寒霜,打湿了花瓣。花儿枯萎这,掉在泥土中。
      一阵秋风席卷而来。又一片花瓣依依不舍的离开了一直以来依附成长的大树。
      高伯乾望着河面静静发呆,这里的一切如初。撑船的,洗衣的。
      林瑜晏大概昨夜已经葬身火海了。
      高伯乾紧握拳头,铜簪似乎还带着昨夜那场大火的余热,灼的他手心疼。狠狠的烙下一个细长的印子。木芙蓉花瓣在他的手心被碾碎。
      脑海里想起昨夜短暂小憩是那个没有缘由的梦,梦里的人正是被烧死的模样,无意间与林瑜晏的死关联在了一起。
      高伯乾内心升腾起灼热的愧疚,就像一场大火从心底正一点一点向外燃尽他的身体。
      如果当日林瑜晏溺死在水里,一定比被火烧死要少些痛楚。
      他毕竟是那样美丽的人儿,大火让他体无完肤,河水终究会给他一个全尸。
      高伯乾的心口隐隐作痛。
      可惜那样美丽的身体和腰肢就这样化为焦炭化为灰烬。
      这个秋天没过。高伯乾的身体还没好。
      自打那天他就没再回过聚茗馆。
      家奴回到聚茗馆收拾了东西,牵着马车回到最初的那间客舍暂居了几天。
      那些天里,高伯乾坐在屋里耳边就回荡着林瑜晏欢愉时低吟的声音;站在长廊,就仿佛看见清晨细雨中林瑜晏伸着懒腰缓缓走来俏皮瞧他的模样;客舍里用餐的时候,又会想起林瑜晏狐媚的连月氏人也勾引的模样。
      五天后,家奴采购一批山货回来的时候与高伯乾不经意谈论起刘承的事儿。
      高伯乾才知道,刘承从牙门出来昏厥三天后,再也没醒来,随着林瑜晏一并去了阴曹地府。
      还听说牙门准备花钱给林瑜晏修个土坟,大概下月才动工。
      离开襄平县的那天,高伯乾的车上满载而去。
      出城前最后观望一眼客舍,这里能够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间客舍,是林瑜晏一锭银子就被卖掉的地方,也是多年后成年的自己与林瑜晏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幽州襄平县,让他发现自己心底藏着一个无情而冷漠的影。没有救赎过林瑜晏那样弱小的人。这是一个商人的无情和算计。他用划算与值得在心里计算着很多东西。旁观冷漠的对一切虎视眈眈却又漠不关心。
      而林瑜晏存在的本身也让高伯乾倍感耻辱,特别在这次意外,虽不是高伯乾所能控,但毕竟造成林瑜晏一去,却‘一尸两命’这样的悲剧。
      被林瑜晏刺伤的那一下,就当今生还那人的吧。带着这样祈祷和救赎的心情,高伯乾回望的那一瞬间,仿佛在与时光诀别。
      这辈子再不踏足襄平县此地。高伯乾于心中暗自决定。
      家奴驾马赶车,缓缓而去。
      车轮在地上碾压出深深的印记。
      这天城门刚开,深秋的天上还挂着半轮弯月,朦朦胧胧。
      高伯乾在车里,细数着他的货物。盘算着下一站去往哪里。
      步入繁华门,遥望烟雨路。前日风雨中,尊亲自此去。小儿欲渡河,河水深无梁。
      谢馆秦楼中,拨云撩雨欢。昔是垂髫郎,今为娼家子。盈盈楼中影,苟欲浪荡人。
      出尘少年郎,龙阳乾坤倒。人前风月俏,巫山楚雨乱。帷后相合欢,椎心泣血情。
      寒风吹我骨,严霜切我肌。浮云日千里,安知汝心悲。
      耳中伴随着咣当一声巨响,正看着卷轴出神的高伯乾猛然惊醒,手上一抖,险些在卷轴上划下一笔黑墨。
      竹简上的字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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