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途之风云骤起》麟隐于野

66、半角山别墅

　　就在第三天，对裴攻止的提审进行的同时，就在华天一盛的Zoo咖啡馆里楚文龙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十分了，却依旧没有等到山雕。
　　不过，看过手机后三分钟，他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来电。
　　接起电话，便是山雕的声音：“你在华天一盛？”
　　“你呢？”
　　“你来半角山的西边别墅群。”
　　楚文龙顿了一瞬，暗暗一笑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我若全信了别人，早就活不到现在了，你一个人来！只要我拿到钱就告诉你周彪藏了什么！”
　　“好，你等着。”
　　“慢着！”
　　“怎么？”
　　“你把钱放在C区c-01的垃圾桶里，你从市区走过来，多久我都等着！”
　　楚文龙看看时间，走过去至少也晚上了，想来山雕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夜晚他才觉得安全。楚文龙答应他任何条件，不过挂电话前问道：“耗子呢？”
　　“头次联系你之后我就放了他，我可不想被抓崔立民的条子们盯上！你最好教教那小子，别叫他浑说。”山雕很是谨慎，虽然他已经给过耗子些教训了，但仍不放心，他原本应该杀了他的，但他留了个心。
　　山雕不想再惹是生非，如果杀了耗子，那个人又被警局的人盯上，自己很有可能暴露的更快，他才不会成为楚文龙这伙人的刀！到时候再坐实个杀人的罪名，岂非叫人嫁祸的更加水到渠成，连带着‘1117案’的事儿搞不好也要成了崔立民那伙人的替死鬼！
　　山雕虽然在逃，但对外面的事儿时刻也不含糊的打听着、关注着。
　　楚文龙挂了电话离开咖啡馆时，商场三楼的玻璃扶手边站着一个戴皮帽子的男人，他递给对方一个眼神，那人便转身离开，一左一右二人仿佛根本不相识。
　　楚文龙发消息给一人，内容如下：半角山西别墅区C区c-01。”
　　戴皮帽的男人也看了看自己的电话，短信内容为：半角山西别墅区C区c-01，做掉耗子。
　　楚文龙拎着皮箱，当真一步一步走到了半角山。
　　而另一头戴皮帽的男人找到了耗子。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从家中出门，走到大街打上一辆出租，去戴皮帽的男人所在地附近等候。
　　楚文龙抵达半角山别墅区时山雕没有出现，但是那个人一定在暗地里盯着他，楚文龙警惕的审视四周，但由于夜晚，周围除了路灯，丛林草木之中仍是一片漆黑。
　　c-01的别墅一片漆黑，绿色的环保垃圾桶摆在尽头，一共三个。富人的垃圾桶都散发着一股香味儿。楚文龙有一瞬间的不屑，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你在哪儿？”
　　“把东西放到第二个垃圾桶里马上离开！”山雕的声音很小，这让楚文龙觉得他距离自己一定不远，只是，他并不能从丝丝寒风中听到声音的方向。
　　“你在哪儿？”楚文龙坚持相问，山雕马上就显出一丝不耐烦道：“放下东西！”
　　“如果你不告诉我周彪藏了什么我又怎么向上面交差？”
　　“你们去四川了对不对？”
　　楚文龙不想隐瞒，应道：“是。”
　　“那个医生真惨！我可不想跟他一样！”
　　“崔立民在逃，没人会伤害你的。”
　　“小子！你才吃过多少盐？”山雕的声音喑哑，呵呵一笑：“看来你们到四川落空了，所以才会对那小子如此！”
　　“你只要告诉我周彪手头究竟有什么就行，无论真假都暂且信了！”
　　“怎么？”山雕一笑，沙哑道：“心里没底儿了？害怕他藏了你们的罪证不成？”不等楚文龙说话，山雕一顿又道：“你们弄死周彪，就是断了我的财路，他进去前老子可又投了百来万进去，东西没制成老子的钱打了水漂，你们休想用五十万打发我！”
　　“你想怎样？”楚文龙显得非常镇定，不远处慢慢驶来一辆出租，天色黑暗，出租车停了一瞬便离开了。
　　整个别墅群太安静了，山雕大概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在那头忽然喝道：“ 什么动静？”
　　“别墅里的有钱人回家了。”楚文龙极度讽刺道，他的视线中远远有一个瘦高的男人正探头探脑的朝着这边走来，最终停留在C区别墅排的中间一栋，别墅里黑着灯，家中应该无人。
　　“喂？”山雕不耐烦的低喝一声，楚文龙回神，应道：“我已经将东西放入垃圾桶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再准备两百万，想办法帮老子逃到越南去！我知道周彪把东西藏在哪儿了！你们小心着点！”
　　“是吗？”不知为何，楚文龙觉得山雕这句话说得很没底气。说到底是他自己也不相信的缘故。如果山雕真有那些东西，在他被抓捕的时候或许还不会破釜沉舟，但现在他明知道自己人想要让他顶罪、甚至灭口，却为何不去四川取来，岂非筹码在手，更能肆无忌惮。其实原因也很简单，第一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东西何在；第二，他不想坐牢，谁身上不牵扯着几桩命案？谁手里碰过的毒判不了个一二十年？这些都是少说的。山雕不想坐牢，同样的楚文龙和他背后的那些人也不想。
　　只是赤明诚的四川之行转移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周彪手里究竟有什么，但是也不一定就是罪证！或许只是虚惊一场，只是，谁也经不起那样的‘可能’罢了。
　　楚文龙穿着棉衣戴着帽子的同时又戴上了黑色棉衣的大帽，通红的双手插入衣袋，头也不回的沿着黑暗的边缘离去。
　　挂断电话前他只说了一句：“给自己留条后路。”
　　山雕冷哼一声挂了电话，忽然他听见所藏身的别墅有人回来，他赶忙从二楼的阳台跳到后山包上匆匆在林中穿梭。
　　绿色的垃圾桶静悄悄的站着，不远处又有一辆出租停了下来，山雕的手还在垃圾桶里伸着，刚刚拿出皮箱的瞬间，车上的男人跳下车的同时竟从腰间摸出了枪支，山雕一怔，灰暗的角落里他正要窜走，却不想周围的警笛声响彻整个半角山！
　　“不许动！”
　　山雕一愣，不过他反应很快，当即举起手，却依旧提着逃命的钱箱。
　　“警……警察？”山雕装傻充愣道：“俺、俺就是捡点垃圾！”
　　“东西放下！”
　　握枪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很快整个别墅区亮起了红蓝的光，警车少说来了四五辆，更有武警包围了整个别墅C区！山雕的腿微微发软，这阵势有些浩大，他完全不敢相信楚文龙那小子竟然报了警，难道他真是不想要命了？也不怕自己将他们的丑事全都抖落出去？山雕一脸懵然，两名警察上前当即制服了他，这种情形山雕自知是逃不掉的，无数次的想过这一天，从前他坚定的认为自己会自杀，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却没了那种叱咤风云的勇气。
　　人都是有弱点的吧。即使他无家无门，无儿无女，却还是怕死。
　　警察夺下他手中的皮箱打开，山雕大意了。他没想过楚文龙会报警，也没想过那个人会在皮箱里动手脚！
　　当他看见箱子里染血的刀子时整个人都懵了，刀子下是一层一层的红头钞票，可是，他万万想不到钞票下层竟然是白粉！
　　就在诧异之时，只听另一名警察跑来报告：“副局，丁俊军就在别墅里，救护车已经来了，不过就在刚才，已经宣布死亡。”
　　“人赃并获！金洪刚……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山雕傻了，戴上手铐的那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疯狂的挣扎想要逃走，其中一名警察的枪支被他抢下，他疯了一样的指着所有人，红蓝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一把年纪的男人竟然那样的无助！
　　他从没想过楚文龙会在箱子里动手脚！他不是大意，只是太过自信！
　　他以为楚文龙不敢这么做！他自以为就算箱子里没有钱，他也是有资本和他们谈，威胁他们！
　　这种自大，毁了他。
　　“把枪放下！”
　　“我没杀人！”
　　“我们一直在跟踪丁俊军，他的手机早就被监听了，你以为你放了他就能逃走了？”
　　“丁俊军……”山雕瞪着眼，撇着头，恶狠狠的盯着那些人。
　　四十来岁的副局长道：“丁俊军就是耗子！”
　　“我没杀他！你也说我放了他的！”山雕挥着枪，随时都会崩出一弹。副局毫不畏惧，但却尽量劝说：“你先不要激动，你这个样子是解决不了任何事的。”
　　“我不要坐牢！不要死！”
　　“不会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活不成了……我知道！”单单是那皮箱子里的白粉和刀子就会要了他的命！
　　警察不会来的这么是时候，而且他早就放了耗子，那个人又为何会忽然死在这儿！
　　“我没杀人！”山雕大喝一声道：“你们不是可以鉴定指纹吗？我没杀人！这刀子是别人嫁祸我的！这箱子是楚……”山雕的名字还未说完，黑夜中不知从何处开出一枪，只是这一枪并没有打中山雕，仿佛只是放了一个空枪，只是没想到山雕膝下一软，整个人瞬间生无可恋，警方惊得不轻，就在男人质问谁开的枪时，却见山雕反手将手中的枪头塞入口中，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根本来不及抢下山雕的枪，子弹穿过坚硬的头颅，一串儿的血混着脑浆溅在了地上。
　　山雕直戳戳的跪在地上，脑袋耷拉着，手中的枪落在地上，那皮箱里的刀子未染血的地方闪闪发着寒光，W市忽然又飘了雪，他的尸体仿佛一瞬间被冻僵，永恒的陈在这里。
　　一名警察翻了垃圾桶，只听静静的别墅区里他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发现了一双染血的手套！”

　　楚文龙静静的站在B区别墅后的山林中，他转手将枪支递给了身边的男人，戴皮帽的男人将它用袋子包了一下装入了吉他包中。
　　红红的烟头熄灭了，那仿佛是降临的陨石，会损毁世间的一切！
　　那边的嘈杂和这头的静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楚文龙开口说话的时候还眯着眼睛看着远处，觉得一切都那样的不真实：“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时长伴随着他，即使这么多年了却每每这种时候依旧令他觉得茫然。
　　崔立民踏着破旧的皮靴，头发蓬乱，不曾回答，却略带不屑的道了句：“枪法退步了！”
　　男人脸上的肉皱皱巴巴的横着，转身之时他的脚步声那样沉重，不断的在楚文龙的耳畔徘徊。仿佛地狱来临的罗刹，随时都会取走别人的性命。
　　楚文龙本想借山雕之手杀掉耗子，却不想他竟然仁慈的放过他。但他最不该的就是留下了耗子的电话。
　　那部电话早就被他监听了。
　　崔立民做事永远都这样干脆利落，仿佛真的没有丝毫感情。
　　那第一辆出租车上下来的人就是丁俊军，即便调取所有的监控，也只能坐实耗子独自到了别墅的身影。
　　而崔立民的话他不敢不听，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几个人，丁俊军那样的小人物从来不会忤逆、更没什么脑子，所以注定是个牺牲品。
　　根据手机的定位，崔立民早就藏在了山雕藏身的这家私人别墅中。直到耗子撬开门进入这家别墅里，崔立民动手干掉了他，只要几分钟的时间。
　　刀子和手套是崔立民从后窗亲手递给警察的，房间里发出了动静惊着了山雕，他逃到垃圾桶旁时原本的箱子已经被先他几分钟前离开的警察掉了包！
　　他对楚文龙的监视几乎毫无用处。
　　其实，坏人往往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这个绿皮垃圾桶处是个死角，没有监控，正因为是死角，所以山雕才会在此交易。坏人对坏人，自然是万分了解的。
　　他相信当山雕看见箱子里的凶器和白粉时一定会震惊，耗子的死讯传过去，他必然知道自己百口莫辩，所以，想让事情更快的结束就要有人适时宜的让他抢下一把枪！
　　那把枪支，也许山雕到死都不知道，也不过是早就被人安排好的，递给他的自杀工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楚文龙的空枪原不是本意，那是一把狙击枪，只是他的枪法还是在警校时学的，如今的确退步了。
　　空枪一响，却不料击溃了山雕最后的心防，他所有的话哽在了一处。
　　但最终令他用那把枪选择结束生命的原因是因为他看见了后来缓缓而来的一辆车中走下的男人。
　　他知道，入了这条道，就该想到没命的这一天。
　　□□□□，就是一条道走到黑。黑就是一闭眼，什么也看不见了。
　　白里藏黑，走到哪里都是死。
　　楚文龙怎么能有这样的本事设计他，他从一开始就跳入了圈套，走出一个还有下一个！
　　只要他还活着，他们永远不会停下。
　　他死了，那双手套从垃圾桶中被发现，试问带着手套杀人如何在刀柄上留下指纹呢？
　　那把刀是别墅厨房的用具，一切都那样的恰到好处。
　　崔立民的鞋套子也被他随手塞入了吉他箱里。
　　他像个潦倒的音乐人，行走在寒冬的天地间。
　　迟迟而来的男人衣冠整齐，四十多岁的副局长赶忙上前报告了情况，五十多岁的男人一双眼睛如狼一般锐利，丝毫没有感情的看着跪坐而亡的山雕。
　　“做的不错，小贾眼睛很毒嘛！若不是你发现那个耗子也找不到这个金洪刚。”
　　“这是我应做的！”那警察站的笔直，男人微微含笑道：“可惜了，人死了。”
　　“证据确凿，他无法抵赖。”
　　“案子查了这么久，人一死难道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局长！”副局长欢心道：“戒毒所消息，老呛准备遣回W监狱了，也许山雕这个帮派头子一死，他会松口。”
　　楚文龙拍打着裤腿上的灰尘，仰头望着漆黑的天，事情一完，他心底又觉得飘零，最终忍不住打电话给那个人。只是方旗扬没有理会他，任由他无数次的联系。
　　漫步在黑暗的公路间，他的孤独被无限放大，思索再三后他终究没忍住发了消息给他：再陪我一次！
　　即使看不见他的脸方旗扬也知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楚文龙是什么样的态度和神情，只是他有些忙，或者说是担心到没有心情。不过他最终还是简单的回了一个字：好。
　　几天过去了，他至今仍没有方丛适的任何消息。
　　这头刚收到短信，电话却响了起来，楚文龙接起，那边传来了楚厅长的声音：“事情怎么样？”
　　“死了。”
　　“死的干净？”
　　“谁也牵扯不出。”
　　“不错！你很是得力！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你的。”
　　“还是您的功劳否则下面做事也不会这么得力。”楚文龙客客套套的说着，却听男人又问：“山雕可跟你说过周彪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吗？”
　　楚文龙犹豫片刻，黯然道：“对不起……”
　　“诶！这不是你的错。”男人笑吟吟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啊？干妈想你了，小之也从外面回来了，这两天回来吃个饭吧。”
　　“嗯，好的。代我先向他们问声好，去的时候提前联系您。”
　　“好好干，文龙！”
　　“文龙不会辜负您的栽培之恩。”
　　男人挂了电话，楚文龙忽然觉得世界又清净了，山雕□□、杀人等罪名自然是逃不掉了，只是他手下那么多人四散五裂的不好找，现在只有靠老呛指正才能让两年前那场‘仁寿制毒新案’完结。
　　楚文龙烦闷的狠，明天天一亮他还要回去面对被提审的裴攻止，更还要面对转到监狱的老呛，麻烦总是源源不断的来，应酬也令他感到烦恼。他想了想，直接致电方旗扬，这一次电话通了，他非常冷漠的仿佛是命令一般道：“1907见！我一小时后到。”
　　他无非是想要震慑方旗扬，却不想对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应了声：“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