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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十年荏苒(3)军事内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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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公主,这不可能。”热合曼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挖坎儿井那是多么复杂一件事。卑职认为没有谁这么大胆,把宫里的水都引走……”正说着,他们不远处的后右侧方的一棵大树后面人影晃动……目露凶光,同时,黑乎乎的粗大弓弩伸出来,对准了黎帕那。
黎帕那则浑然未觉危险在悄然逼近,她快步往前走着,突然发现前面四五步远的地方有一只怪怪的棕黄色的刺球在缓慢挪动,“嘿,这是什么东西。”她好奇心大起立马快步走过去想看看此为何物——兴许是苍天有眼,兴许也可以说是好奇心救了她自己,就在加快脚步走过去弯腰伸手去拈刺球的瞬间“嗖”从大树背后的弓弩发射出的利箭打偏,稳稳地插在她的脚后,也就是热合曼跟前的地里。
热合曼愣在原地,尚未回过神来,“在那里!在那里!刺客!”东张西望的卫兵已经发现了躲在大树后面的刺客,“快追!”
“公主?”热合曼惊诧地发现黎帕那突然仿佛被石化一般,长久保持着弯腰拈东西的姿态,一动不动……其实,就好比暴风雨前夕总是宁静得让人可怕的感觉差不多。的确,暴雨之前往往连声闷雷也没听见。热合曼摸不着头脑,心想莫非公主被施了邪术不成,他走上前打算试探试探公主是不是真的中了邪,谁知几步远的功夫,才刚刚靠近,冷不丁阴面扑来一阵“噗噗”冷风,同时耳边响起“嗖”一声响,腰间瞬间变轻了许多?他定睛一看,原来腰间的佩刀被抽走,只剩下空空的刀鞘。前方黎帕那反手提着刀,快步冲向沙尔曼......虽然看不见她的正脸,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她一股腾腾杀气......
糟糕,热合曼吓得魂飞魄散,全然不顾颤得厉害的双腿,抬起来,踉踉跄跄追过去,终于在沙尔曼府邸大门前挡住她:“公主,你别生气。容卑职先去看看情况。”说罢便第一个去敲门:“二大人,是我,热合曼。你在家里吗?嫡公主来了!”
“二大人?”
热合曼敲了半天也不见开门,心里疑惑,嘀咕着二大人怎么回事,难不成方才那只暗箭真是他放的?现在心虚不敢开门啦?没法子。想到提着刀站在后面,面无表情,满眼却俯视眈眈的嫡公主,他只好硬着头皮,沿着高墙旁边的杏树攀爬上去,往里面窥视———诶呀,这不窥不知道,一窥吓一跳!不不,吓破胆!他看见沙尔曼的住房被众多身穿盔甲,手执兵器的士兵重重包围就连庭院里也埋伏着很多,加起来,形容为“里三层外三层”都不为过。若不是站在高处,根本发现不了。
“反了,反了!”很快得知讯息的陀阇迦气得暴跳如雷,大吼道:“太阳武士,全体集合,跟着本王去捉拿叛党!”
“嘿嘿嘿,沙尔曼!”当队伍浩浩荡荡来到沙尔曼府邸门前,陀阇迦没看见宝贝女儿,也没见热合曼和卫兵,府邸大门敞开着,反倒是“党首”沙尔曼傻站在门前,一脸懵懂。“你这是在迎接本王吗?知道本王要来?”陀阇迦满脸笑容地走过去。沙尔曼则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原来半个时辰前他正在树荫下打盹,突然闯进来一群盔甲人声称是军中将士,但他对他们一点印象没有,看着眼生,那群人说国王和嫡公主设局对付军事贵族,各将士早就不满意,要求反制,他哪里敢答应,捱来捱去过去十几碗茶的功夫,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几声响响的口哨,那群人很奇怪,没有继续强求下去,而是立马一哄而散,他疑惑不解,待追出去时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正站在门前摸不着头脑,国王就带人过来了———陀阇迦认定他是“做贼心虚”蓦地脸色一变,大吼道:“给本王拿下!”“进去搜寻叛党!一个也不要放过!”
“是”,麦尔瓦依提汗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率领太阳武士冲进府邸.......
“你这样不大好吧。”尉屠耆看着面无表情坐在地台上品茶的妻子,忧心忡忡道:“杀了洛斯汉,国内要大乱啦。”“你胡说什么。”黎帕那瞪了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吗?”尉屠耆其实也不相信妻子会干那种事,那次安归的门客闯入巴塞木老爷家里捣乱,她都没有杀了他们,更不用说一个洛斯汉。“公主!”被打发出去探听消息的吾日耶提回来说:“太阳武士搜遍整个府邸也没有抓到叛党,估计是听到风声提前跑了。”
没有抓到。又藏起来了?黎帕那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琢磨这件事,穆茜尔跟着跑进来,带着另外一则消息:“刚才听亲王宫邸的人说,蒂亚妲再次怀孕了。”“什么什么。”吾日耶提惊诧道:“那个小贱人挺有能耐,上次滑胎才多久,她又。”亲王宫邸的事情有王姐管着,我不必操心。黎帕那此事最关心的事情处置军事贵族的问题,她站起来,决定进宫看看情况。
黎帕那来到王宫大门前,听守门卫兵说马德哈万方才急急火火进宫向国王求情。“国王,沙尔曼的行事作风和才华方面皆不如笺摩那,他绝对不会有二心,请你明鉴,不要冤枉了良臣。”“你给本王住口!”多位人证能够指证,陀阇迦哪里肯信?他板着脸指着他大吼:“洛斯汉之死,办得如何了?根本就没办吧!本王看他分明是抗命不服从命令,趁机反叛吧!”“回去告诉你另外两个侄子,敢轻举妄动,别怪本王不念及你们军事贵族的世代功绩。”
黎帕那站在阖宫大门旁听到这里,又见城门守兵进来禀告:“国王,苏毗部使者已经抵达城门外。”“苏毗部派来使者?”陀阇迦很不痛快:“怎么说来就来,也不事先报一声。快,快有请。”
苏毗部又称苏毗女部。是西域非常有名的一个母系氏族部落联盟。说起来,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部落,它从不与西域诸国深交,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传闻苏毗部世代以女子为王,王姓苏毗氏,分为两个,一为女王,一为小女王,共同管理内外事务。女王的丈夫不理政事。苏毗男以战事为主,女子地位崇高享有特权。
黎帕那回到公主府翻阅书卷,得知苏毗之所以被叫做女部,是因为施行母权制,最高统治者为女王。苏毗女王每五日听朝一次,处理军国大事,另外还有一位小女王协助女王管理国家。苏毗国的王位由女性终身把持,后继者也必须是女性。王位的继承有两种途径,一是两位女王如果都去世,大臣们就带着丰厚的礼物,求死者族中最有声望的女子两个人,一个立为女王,一个立为小女王,共主国政。若女王死了,小女王就可以即位为女王;二是女王死了,改由女王的侄女继承王位。
母权制,意味着苏毗男的地位远远不如苏毗女,苏毗女随时都可以休掉丈夫,而且她们还可以一妻多夫。如今在西域诸国传承母权制的几乎没有,苏毗国虽然是女子当家,国度却异常富裕。这是因为:一,苏毗以畜牧和种植业为主,而男人的体力又远比女人要强,在女人统治下形成了男人下地干活或放牧,女人料理家务的局面,这更有利于发挥男女各自的性别优势。二,苏毗男多数是奴隶,尽管干得多但吃得少,更别说挥霍浪费,这样一来,苏毗的财富自然就积少成多渐渐富裕起来,三是苏毗实行的是一妻多夫制,既然是多个男人侍奉一个妻子,他们之间自然就形成了一种竞争机制,比如谁的活干得多、挣得多,妻子就要哪个丈夫侍奉,让哪个丈夫拥有特权等等,因此,丈夫们为了争宠自然就会拼命地干活,长此以往苏毗国能不富裕吗?
“末将格桑旺姆拜见楼兰国王。”陀阇迦看见热合曼领着四个身穿盔甲的苏毗兵士走进阖宫,其中领头的是一个黑发百肤碧眼,鼻梁高挺,英姿凛凛的女子,她率先向楼兰国王行礼,吐火罗语说得很流利,和楼兰土著人发音无异。什么什么?她自称是将军。坐在王椅之上的陀阇迦打量这位外表彪悍的女将军片刻,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西域三十六个国家大都奉行男尊女卑政策,带兵打仗的也都是男人,从没见过.......不过他倒是略有耳闻———苏毗部的士兵打仗起来非常凶猛。
“苏毗部将军。”陀阇迦蹙蹙眉,眼神里暗藏着些许鄙视之光。毕竟从他的思想角度看来,女人带兵打仗就算真实存在也非常不齿,太不成体统了!苏毗人,把男人当什么了?男人活得这么窝囊?“今日突然到访,不知有何贵干哪?”想归想,语气还是非常客气。
“我苏毗部最近遇到了麻烦。”格桑旺姆说话很直接,不拖泥带水:“连续半年没有下雨,粮食欠收,女王陛下实在万不得已特意派末将过来向贵国买粮。愿尊贵的楼兰国王慷慨解囊,帮助我苏毗部渡过难关,女王陛下承诺日后必有重谢。”陀阇迦当然也不是那种自私自利见死不救的冷漠之人,心想既然苏毗部遭遇旱灾,帮帮忙也无妨,反正楼兰近来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卖几百盎粮食也绰绰有余:“你回去告诉女王,重谢不必了。本王做个举手之劳,救人于危难之中,就当是给自己积点德。”
格桑旺姆眼见楼兰王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非常兴奋,再次弯腰行礼表示感谢:“国王陛下的大恩大德,末将感激不尽!”此时站在阖宫两旁聆听的王公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表情各异,他们有的惊诧,有的反复捏着下巴用充满质疑的目光打量着苏毗部女将,有的则嗤之以鼻。“哎哎。”塔卡尔歪着头询问站在旁边的桑古伊:“觉得是真的么,她,一介女流真的能打仗?”
“嗯,怎么说吧。她的作战实力,我不知道。”桑古伊瞅了瞅格桑旺姆几眼,小声回答:“不过这苏毗部,确实不是吃素的。”“听闻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我们吐罗火人的先祖刚刚来到西域大漠那时,苏毗部的先祖就是一个纯粹的女性部落,族中没有任何男性,她们到了繁殖后代的年龄中就会和周围的部落聚会以繁育后代,其中生育了男婴会送给男方,还有一种说法是生育了男婴就会随意丢弃,或则杀死,女婴会被留下来好好抚养,并且会从女孩很小时候就开始培养成为战士。作战凶猛.....那些疯婆娘还会从战争中俘虏男性,带回到族群中圈禁,偶尔还会同房,繁衍后代。”但凡男权思想根深蒂固的人听到这传闻,都会觉得觉得不可思议,塔卡尔嘀咕道:“居然有这样的事,荒谬。”
“呵呵,早就听闻苏毗部的女子彪悍。”站在人群里的库尔班面带微笑着发话了:“可否在我们楼兰人面前露两手?”格桑旺姆听了更加兴奋,心里痒痒的,巴不得在楼兰人面前露两手,让他们见识见识苏毗人的风采——
大漠,是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沙的世界。除了个别点状的绿洲之外,到处都是沙、沙、沙。眼前一座座高大的沙丘,犹如金字塔一样巍然耸立着,一条条平行排列的沙垄则高达数尺,绵延数百公里之长,纵横千里的大沙海,更是令人望而生畏......然而在这样一个恶劣之地,银色华丽精美的铠甲包裹曼妙的身姿,有一位乌黑长发轻轻飞舞的女将军仿佛踏风沙而来。她绝快的速度,精准的打击,匕首于空中划过寒光,她矫健绝伦,骑马的速度倒是未见得比别人骑得更快。可她时而侧骑一会,时而双手抱着马脖子身子紧贴马侧骑一会,时而单手支撑马鞍骑一会,时而还在马上打个翻身。她根本不是在骑马,而是一个美丽的精灵正在马上随意起舞。很快。她策马从远处直奔靶场而来。她站在马上,背上背着一把弓箭,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旁边围观的王公大臣和侍卫们看着她渐渐逼近靶场,速度却仍然未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她一手持着弓,一手握着箭,转身快速地瞄准,射出一支箭,只见这支箭,笔直地射中了靶心。忽听一声马嘶,马定定地立在了赛场的地方,她此时却仍然端立马上。四周保持了片刻的寂静,紧接着爆出了雷鸣般的夸奖声:“好好好,苏毗女果然名不虚传,彪悍勇猛!”
“来人。”陀阇迦微笑着让侍从端上楼兰最上乘的美酒赏赐给苏毗女将,“末将谢过国王陛下。”格桑旺姆早就听闻楼兰特产之一的葡萄美酒,她双手从金托盘里捧起高脚杯子,慢慢的摇晃,细腻悦人幽雅浓郁的香气随着杯的摇曳轻漾,举杯到唇边,舒张肺腑,嗯,一缕说不准是醇香、果香、清香浓缩而成的葡萄酒特有香气,朴鼻而来沁人肺腑。轻抿一口,齿颊留芳,连打嗝、哈欠都韵味余香。
葡萄酒,大漠居民皆认为是一种极其富有灵性的美酒。它拥有清新的酸,圆润的甜,典雅的苦,贴切的辣,精致的咸,葡萄的香,橡木的味,都蕴藏在酒中,完美地融和。当自然藤本植物精华与生命发生共鸣,撩动味蕾,时而尖锐,时而清脆,时而婉转,时而浑厚,时而高扬,灵魂变得柔软。
“早就听闻楼兰美酒乃西域第一。”格桑旺姆喝得有滋有味,砸吧着嘴,夸赞道:“果然名不虚传!”陀阇迦说将军若是喜欢,可以带几桶回去,让女王和小女王也尝尝?格桑旺姆很高兴,再次行礼谢过楼兰王。“早就听闻苏毗女子骁勇善战,”站在不远处的索芒发问:“究竟是怎么练成的呢?”
“我们苏毗部的女子,在很小时候就开始习武,其中最重要的技能就是射箭。族中的长辈不仅会教育我们如何射箭,还会教育我们如何从毒蛇中获取毒液,然后将毒液萃取到毒箭上。为了不污染猎物,我们会对毒箭进行专门的标记,有标记的毒箭不能射杀猎物,只能射杀敌人。”伊尔法尼听到这里暗想这手法和匈奴人相似嘛!格桑旺姆继续说:“除此之外。我们还会猎鹰,从高高的悬崖上捉取自己的小鹰,并训练它们抓捕猎物.....只是在这训鹰的过程中,有人很可能因为鹰难以驯服而失去手臂,但丝毫也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