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山海》周思庵

36、第36章

　　“咔嚓！咔嚓！咔嚓！”某电视剧发布会的群访现场。

　　“请问罗制片，这个剧会上星播吗？书粉们都翘首以待半年多了。”

　　“再次请到白作家来编剧，您有什么秘密武器吗？”

　　眼前的闪光灯刷刷地响成一片。白茫茫的，直晃人眼。台上的白离离依然像往常一样清高而疏离。

　　宣传活动采访一切按部就班，顺利收尾。就在这时，忽然，人群中传出一个响亮的声音：“我还想问白作家一个问题，也是网友们急切想知道的！”

　　人群顿时安静了。

　　白离离眸子一抬，微笑着。

　　“网上传闻您的最新电影《远方的远》是为多吉尊珠量身而写的，请问是否属实呢？”

　　人群中，顿时一阵喧哗。

　　白离离不置可否。她看起来面色平静，猜不透她心里到底想些什么。

　　“请问您是否和尊珠是情侣关系？”人群中再次传出声音。

　　人群开始骚动，提问者一窝蜂似的一个接一个地追问起来：“是啊，白作家能否回应一下？”

　　“白作家，喜欢你的粉丝和喜欢尊珠的朋友们都很想知道。郎才女貌，如果是真的，粉丝们都说会送上祝福。”

　　“还有，您手上戴的这个手串是否和尊珠的一样？是情侣手串吗？”

　　“您是为了尊珠才从幕后走到台前来的，是吗？”

　　气氛在忽然的一瞬间如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冷极了。台上的电视剧的主创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地互递眼色。其中一位工作人员站起身来，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我们只谈电视剧，不谈……”

　　“没关系。”

　　话没说完，就被一个清澈的声音打断了。

　　白离离从椅子慢慢上站起来。

　　“既然你都说了，那些都是传闻了。”她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地吐出这些字眼来。

　　她拿起桌上的话筒。所有的照相机和摄影机都对准了她，强烈的光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所有人都在等待。

　　“今天，既然网友们这么关心我的私生活，那我就回应一下，以后也不会再对此事作出任何回应。”

　　她停了停。

　　“都是假的。”

　　眼睛里，是笃定，是从容，是淡然。

　　白离离继续说道：“大家想多了。我和尊珠只是简单的工作关系。手上的串珠是信佛的人都会戴的，巧合而已。我并不想为澄清自已和他人的关系而舍弃自己的信仰，所以虽然被误会，也一直戴着。至于其他的，都是无中生有，胡编乱造的。让大家费心了。”

　　紧接着，她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继续说：“我曾经写了那么多美妙的爱情故事，今后我也会继续写下去。”

　　哗！

　　“我一直相信爱情。也请大家与我一起相信，爱情有一天真的会来。如果今后，我有幸能得到‘爱情’的垂爱，我并不介意与大家分享我的幸福。”

　　说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现场，任凭工作人员在后面小声提醒：“白作家！白作家！”

　　白离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正心如游魂，接下来的拍照环节她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参加了。
　　她顾不得那些，径自驱车回到住处。

　　进了门，她把包扔在沙发上，转身从冰箱内拿出一瓶酒，从杯架上取出一个高脚红酒杯。她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就那样站在冰箱前，将酒一仰而尽。

　　哪有什么郎才女貌？只是她的单相思而已。

　　她能怎么办呢？

　　尊珠肯定也不希望她躲躲闪闪，闪烁其词。她虽然爱得卑微，但是她的爱情必须是纯洁无瑕，容不得欺骗和谎言。她追求的爱情一定要是双向奔赴，她爱他，他也爱她。

　　但是，尊珠说了，他爱的不是她，是另一个女孩。

　　她把自己丢进沙发里，蜷缩着双腿，靠在靠枕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醉吧，喝醉了就不难过了。

　　过了许久，她从昏昏沉沉中醒来。下午的阳光，慢慢地爬过窗帘，照在她斜倚在靠枕上的粉红色的脸上。

　　她缓缓睁开眼睛，头痛得快要裂开似的。茶几上的空酒杯，让她回想起自己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红酒。她还回想起今天上午，她在新电视剧发布会的采访中回应，她和尊珠只是简单的工作关系。

　　现在，她没有任何机会了。

　　她清楚地明白她喜欢尊珠并不是头脑发热。虽然她在她写的爱情故事里为不同的男主人公心动过无数次，但是，这是她真正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放下那么多、那么多去靠近他。

　　她明知道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也明知道自己的个性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那种纠缠不放、搅扰而不自知的女人，但是，当她真正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痛啊。

　　她摸索着包里的手机，搜到尊珠的电话拨了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未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那就微信吧。

　　“打你的电话不通，所以微信你。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今天在采访中，我回应了网上和你的传闻。虽然不想，但是也要识趣，不是吗？呵呵。祝你和你的她幸福啊。”

　　此时的珍珠，正在开车，行驶在去往白扎村的路上。

　　他从赵小乙的邮件里得知莫兰这几个月被放了假。她去了白扎村，那个雪山脚下的偏僻村庄。是啊，珍珠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他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定定望着前方。阳光透过玻璃车窗，打在他俊朗秀美的轮廓上。

　　他这一次去，他有一个重要的决定。他要在全网公布，李莫兰不是粉丝，更不是私生，她是他的女朋友！他要把他和她的故事讲给他们所有人听。

　　可是，他哪里知道，他要去找的人，正坐在迎面开过来的那辆车里。她手托腮帮，靠着车窗。高原的风吹拂着她乱飞的头发，她也懒得理，只是呆呆地望着远处的那座雪山出神。

　　目光平行而过，没有交错。

　　山风呜咽，时光流转。这样的场景和多年前的那一幕竟然一模一样。那一天，他和莫兰在格桑镇通往县城的灰尘飞扬的土路上，也是这样擦肩而过。莫兰坐在车里，他走在路上，他们就那样面对面地迎面而来，却又遗憾错过。今天，又是如此。

　　命运的安排，就是这样不可名状。

　　*

　　“莫兰啊，她，已经走了。”是莫兰的母亲出来迎接的珍珠。

　　“什么时候走的？”

　　“中午刚走。”莫兰母亲的话，如一记闷棍击中了珍珠的脑袋。

　　中午刚走？就差了一步。他仅仅晚了四个小时。

　　珍珠又问道：“阿姨，莫兰她有没有说去哪里？”

　　莫兰母亲回答：“我问她，她也没有说去哪里。只是说等她一切都好了，就会打电话的。”

　　她，肯定失望极了。

　　“进屋来吧，珍珠。”莫兰母亲招呼珍珠进屋。

　　珍珠随莫兰的母亲进屋坐下。莫兰的母亲把炉子里的火拨得更亮一些，又端来热腾腾的牛奶。

　　“还没有吃饭吧，珍珠。”莫兰母亲温和地问珍珠。

　　“吃过了。阿姨，我今天来找莫兰，是想……”

　　没等珍珠说完，莫兰的母亲就接着说：“是想跟她说对不起？”

　　珍珠听后，微微点头。

　　“我和莫兰之间……有一些误会。我最近几个月在剧组忙，也一直联系不上她。而且她可能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传闻。所以……”

　　“所以，你和我的女儿在谈恋爱？”

　　珍珠抬起头来，望向莫兰母亲：“是的，阿姨。我想和她结婚！”

　　他说出了这句藏在心底已久，但是连莫兰都未曾听到过的话。

　　莫兰母亲听完，慢慢地点了一下头。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朝珍珠面前推了推，然后坐在了珍珠的对面。

　　“珍珠，阿姨知道你从小就你是不错的孩子。莫兰也总是在我面前说你很好。后来忽然有一天，莫兰说，她和你在一起了。我就劝她，我说，珍珠是很好，妈妈也很喜欢他。但是他现在是公众人物，而且你们两人总是天各一方，妈妈怕你今后受委屈。她说，不怕！我喜欢他就够了。几个月前，她被单位停掉了工作，是因为一些误会被那些网友们批评，她心里很难过。前几天，她说你爱上了别人，心里更难过了，每天都哭啊哭啊。”

　　珍珠原本忧郁的神情，扫过一丝惊诧，他摇头否认。

　　莫兰母亲继续说：“我想，这样也好。网络上的那些舆论，还有你的那些传闻，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让她自己去消化。好的那些要承受，不好的那些也要承受。”

　　莫兰母亲轻叹一口气，说：“今天，你能来找她，我想她肯定是误会你了。”

　　这时，珍珠抬头望向莫兰母亲，她正对他微笑。

　　停了停，莫兰母亲把杯子放进珍珠的手心：“晚上不要回去了，就在这里睡吧。”

　　“阿姨，我决定在网上澄清所有的误会，并向大家介绍莫兰。” 珍珠此刻，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万一影响到你的事业发展，怎么办？”

　　“阿姨，刚才您也说了，您担心她会因为我的工作的特殊性而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我不能让所有担心她的人担心。这是我应该做的。”

　　半晌，莫兰的母亲才说出一句话。

　　“珍珠，你跟我过来一下。”

　　珍珠疑惑地站起身，跟着莫兰的母亲走进卧室。

　　只见她打开一个小盒子，从里取出厚厚的一叠信封，看上去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信封了。

　　“这是我从理县收拾行李到白扎村时，发现的。是她写给你的信，藏在衣柜的角落里。应该是她小时候写的，写了又没有寄出去，后来又从鹏城搬家带到了理县。”

　　这里面都是信？那些年，莫兰给珍珠写过这么多的信？却一封都没有寄出？珍珠的心被猛烈地震撼了。她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李莫兰，这个傻姑娘！

　　“既然是写给你的。你，打开看看吧。”说完，莫兰母亲就转身出去了。

　　珍珠缓缓坐在书桌前，拿起其中的一封。

　　泛黄的信封上，只有寥寥几字：珍珠收 莫兰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