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第七人格》七秒未央

25、第二十五章

　　那天风和日丽，园中坐了好几位妃嫔，大家簇拥着刚被册封的瑞皇后，欢声笑语回荡在园内的每个角落。

　　婉贵妃摸着自己硕大的肚子，想要上前打招呼，刚走两步却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她猛然停下步子，从树后探头望去，只见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从奴婢手中将一个婴孩抱入怀中，轻轻拍了拍说道：“这孩子真是贵气天成，哀家越看越欢喜。皇后，你辛苦了！”

　　瑞皇后淡然地笑了笑，微微垂首，举止恭敬而优雅：“为皇上生儿育女，是儿臣的本分。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儿臣很荣幸。母后若是喜欢归璟这孩子，儿臣以后经常带他去您宫里坐坐。”

　　“那自然好得很！他是哀家的长孙，文国的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哀家会让人好好教他，让他成为一位德才兼备的好皇帝。”

　　太后喜欢自然是好事，可皇上尚未立储，这话要是传出去可就不好了。

　　是以，瑞皇后有些不安起来。

　　她抿着唇，左右看了看，只见众妃嫔皆是面面相觑，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心下立时有了糟糕的念头。

　　“母后，归璟虽然是长子，可皇上还会有别的子嗣。他是否能成为储君尚未可知，儿臣也不想将这事情当作必然，只愿他能平安健康、快乐成长，儿臣就很欣慰了。”

　　“你呀，就是太文弱了。如今成了皇后就要心怀大略，为你的孩子多加筹谋，哪能事事往坏处想呢？”太后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你要不是哀家的远方表侄女，哀家都懒得捧你。你们说说，哀家说的对是不对？”

　　能跟在瑞皇后身边的，自然心里都是向着她的。

　　几人纷纷点头称是，但其中一人却轻轻说道：“再过不久，婉贵妃就要生了。若是诞下皇子，太子是谁就很难讲。毕竟她深受圣宠，皇上爱屋及乌，总会惦记这份感情的。到时候她吹吹枕边风，皇上或许就会改变主意呢？”

　　经她这么一说，皇上为情而立东宫仿若成了事实，院内众人均是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

　　太后冷哼一声，将襁褓交还奴婢手里，说道：“狐狸精的孩子也想成为太子？哼，她能不能生出来还是未知，何必太过在意？”

　　此言一出，在暗处听墙角的婉贵妃顿时脑子“轰”地一声炸了，如同被雷劈了般，浑身不住地颤栗着，腿脚也酥软不堪。

　　太后是什么意思？她是想加害于我吗？

　　想到这一点，她惊恐不已，赶紧转身打算离开。

　　可奈何身子疲累，肚子沉重，脚下一个踉跄，被园内的花盆绊了一跤。跌倒在地的瞬间，只觉眼冒金星，肚中胎儿不停翻动着，身下越来越潮湿。

　　垂眸一看，她大惊失色，竟然流血了。

　　那鲜血入同焦油，缓缓从衣服底下渗出，蜿蜒曲折地朝四周散开。

　　“什么声音？”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婉贵妃慌忙从地上爬起，可刚刚直起身子却失了力，又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这次比之前那次更甚，胎儿动得剧烈，腹部开始疼痛起来。脚步声渐行渐近，她心急如焚，腹痛也越来越明显。

　　一回头，却见园内众人已经站在了身后不远处。

　　太后瞪着她，大声喝道：“婉贵妃这是在做什么？都快临盆了，还要学人家爬墙根吗？”

　　“不、不是的，臣妾肚子好痛，好痛……”

　　瑞皇后见她痛得冷汗直流，心有不忍，想要上前查探，却被太后一把拉住了胳膊。

　　“是她自找的，理她作甚！”说罢，她朝一旁胆战心惊的奴婢吩咐道：“把她宫里的奴婢叫来，让她把自己主子领回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婉贵妃痛得直不起腰，趴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太后娘娘，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求您看在皇上的份上，救救您的皇孙吧。”

　　太后冷笑一声，眸子里透着寒凉：“皇孙？你的孩子也配叫皇孙吗？”

　　“……”从她的眼神中，婉贵妃看到了一丝杀意。

　　是的，瑞皇后与她比起来，确实不如她得宠。若是她的孩子没了，皇长子也就没了竞争对手，将来必定成为东宫之主无疑。因此，太后护着自家人，是绝不会让她生下皇子的！

　　众人带着同情看了她一眼，跟在太后身后离开了。

　　瑞皇后仁德，在其他人转过身的时候对自己的贴身奴婢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请太医。

　　只是，一切为时已晚。

　　婉贵妃终是落了胎。是个男孩，满身血浆，眼睛紧紧闭着，没有一丝生息。

　　这次意外造成了惨烈的后果。太医告诉她，她的身子受创太过严重，以后再也不可能怀胎生子。

　　哭，都变得极其奢侈！

　　她茫然地看着太医的脸，仿佛听不懂他说的话。

　　皇帝匆匆忙忙地赶来，可除了安抚之外也无其他办法。他握着婉贵妃的手，眼里噙着泪花，柔声劝道：“爱妃，别多想了，保重身子要紧啊！”

　　“孩子……孩子呢？”婉贵妃愣怔地看着他，捧着软塌的肚子，嘴里喃喃自语：“我的孩子呢？孩子……”

　　见她受的刺激太大，脑子也变得混沌不清，皇帝心疼坏了，抱住她道：“孩子没了就算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一切等养好身子再做打算吧。”

　　“算了？孩子没了，他没了！”她一把将皇帝推开，怒目圆睁，眼角泛红，高声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状如疯癫的模样吓得皇帝倒退了一步，内官赶紧挡在两人当中，大叫道：“护驾，来人，护驾！”

　　这是江鸿在收到急报后，入宫去见婉贵妃所见到的第一幕。

　　妹妹痴狂地哭喊着伤害自己，作为夫君的皇帝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躲到了别人的身后。嫁入如此皇家，是江婉的不幸，也是他江鸿的过错。

　　当初为了前程，他将自己唯一的妹妹送进宫里，希望借此机会受到皇帝重视，可以在朝廷中大展身手。妹妹果然备受圣宠，怀了龙种后还被晋升成了贵妃，前路可以说是一片光明。却没料想，这光明荣耀了没多久，就发生了这么悲惨的事。

　　皇帝见他来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两句安抚的话后便又匆匆离去了。

　　江鸿抱住他妹妹，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江婉天真无邪，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子。如今受到如此打击，身心受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好不容易她才冷静了些，闭上眼靠躺在床侧。

　　江鸿握着她的手，也不敢问她孩子的情况，只能默默地陪着她。

　　此后的多天，他上完早朝或者做完事后，都会带着婉贵妃喜欢的吃食进宫去探望。但每次去，婉贵妃都是虚弱无力，精神萎靡的样子。

　　皇帝刚开始隔几天也还会去看看她，后来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待的时间也越来越短，直到最后干脆人都不来了，只是命人送些补养品来给她补身子。

　　在外人而言，这婉贵妃就是废了。不能生孩子，人也变得有些痴傻，皇帝对她还有所关照是念了往日的情分，算是养着这么一个人。更何况，后宫是个新人辈出的地方，没多久，他就有了新欢，更加顾不上这个废妃。

　　江鸿除了宽慰，也没有别的办法让婉贵妃振作起来。

　　一日，正当他在府里办事，管家焦急地跑进门来告诉他，宫里传来消息：婉贵妃出事了！

　　他急忙赶去，却连他妹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脖子上有一条深紫色的勒痕。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会死？”江鸿疯一般地拉过守在一旁的奴婢，大声斥问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会让她伤害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吓得两腿发抖，一下子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回答：“奴婢不、不知道……娘娘想、想喝糖粥，奴婢去、去煮糖粥了，回来就、就见到娘娘她……”

　　江鸿不死心。他不认为婉贵妃会悬梁自尽。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已麻木，怎么会突然就想不开呢？不会，不会的！其中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沉下脸，默默地望着妹妹的尸身不语。

　　良久后，他对那奴婢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

　　“这……那日是皇后娘娘请的太医，奴婢赶去御花园的时候只有贵妃娘娘一人……”

　　果然事有蹊跷！皇后……

　　有了线索，他便暗地里买通了瑞皇后身边的奴婢，了解到了当日在御花园发生的一切。

　　“我妹妹是被你娘害死的！国母之位原本属于婉儿，你娘抢了属于她的东西就算了，连她的孩子都不肯放过，真是个狠心的毒妇！你爹麻木不仁，见色忘义，枉为一国之君！你们全家都不是好东西！如今你可明白，为何我说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了吧？只有你死了，才能慰籍婉儿的在天之灵。”

　　江鸿愤愤不平地瞪着归璟。

　　归璟听完他的控诉，蹙了蹙眉，说道：“你自己都说了，让人去请太医的是朕的母后。所以，说到底，应该是朕的母后救了婉贵妃才是。婉贵妃自缢是因为她的执念，怎么能怪其他人。作为一国之君，三宫六院更是平常，你当初将你妹妹送进宫里的动机不纯，也该料到后续会是这般结果。这事到底应该怪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