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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可以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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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几句,方子轻听到帐外脚步声远离,元叔果然对气场已经控制自如,这不怒自威的。
元林手欠摸摸他头:“擅自把你的身份曝出来,怪我吗,小神医。”
小神医正扒饭,分不出手拍脑袋上的爪子,翻了个白眼。
但摇摇头,没怪,不说的话进不来,而且这个身份没有要隐瞒的必要,可以大大方方说,方子轻自信自己的医术,他拿到羽簪了。
元林:“这几天要辛苦你帮他们看看。”
方子轻:“嗯。”就当借住费。
方子轻在营帐里住下,每天尽职尽责去治伤兵。
大概是对他信任,又或者破罐子破摔赌一把,方子轻的治疗都很顺利,让吃药就吃药,让扎针很放心大胆给扎,没有什么家属闹腾怀疑这怀疑那的档子事。
也没有用药顾虑,药库很足,就是熬制需要人手。
没受伤的士兵自告奋勇,训练完轮流来帮忙,近距离欣赏绝色美貌。
有那自来熟的,嘴闲不住主动搭话,方子轻听他们讲述各自家里的情况,发现这些人与自己其实年纪相仿,大个三四五岁而已,都有点战绩在手上。
一边是收割人命,一边是拯救人命,方子轻叹气,人真复杂,比小孩子的麻烦还麻烦。
“小公子,神医他凶吗?”
方子轻手上换着药,想了想道:“有时候凶,有时候不凶。”
“我听说神医在公主府,不屑于进宫,是看中公主……”
方子轻斜眼扫了说话人一眼,对方当即捂嘴。
旁边同袍赶紧救场:“军医那个,你见过陛下没有?”
自从慢慢打成一片后,称呼就从小公子小神医,不知道谁第一声喊的军医,大家都跟风喊起军医。
方子轻顺着台阶下,回忆,没有,非常不巧的,每次可以见到的时候,都没见着,至今未知陛下容貌,但看小太子可以猜出几分。
“军医,您要不干脆留下来吧,我们保证给您好吃好喝的。”
“对对,留下来,我们都省一口,也不会饿着你。”
“就是,军医你留下,赏心悦目的我们这伤都怪好得比平时快。”
方子轻笑笑没答话,洗干净手,坐在火堆旁,看他们杀羊庆功,今天小胜一场,在庆功,不能喝酒,只能杀只羊痛快痛快,正好御寒,今晚要降温了。
方子轻单薄衣裳坐在旁边,看着火星噼啪,摸摸右手腕。
想阿兄了。
无理取闹赌气跑出来,阿兄应该生气了吧,元叔说帮忙去信一封报平安,现在也没个回响。
方子轻怅然注视某个方向。
阿兄收到了么,是不是不想理,到时候认个错会有罚领吗?
江合的回信没来,京中的消息倒是很快传到营帐。
又几日,营中上下热火朝天议论起倒霉事迹,这个说那个问,像在收集籍贯亲眷般,要把一整套事迹集齐。
方子轻在旁边听着他们说,注意到祖父卧病,还有檐花姑姑的眼睛,当即不淡定了。
“冷静,编的话你也信。”元林按住躁动的他,“你且听听前几个,方家四郎受家法,你阿父家法受没受你不知道?那些人就瞎编,怎么严重怎么说,唯恐天下不乱。”
“但那些人喜爱牵连,动不到我就动阿兄,无端端提及檐花姑姑,肯定有谋划。”方子轻皱眉,担忧。
元林:“檐花姑姑在公主府,他们要敢动,就是造反找死,大长公主不是善茬,跟先帝都拍过板吵架,不会放过他们的,而且尘医在呢,别担心。”心怎么这么软呢。
方子轻眉头还是皱着,但尘在,自己就算立刻跑回去,也赶不上趟,还没尘医术好。
垂头丧气出帐,有小士兵拉住他:“军医,那个啊,什么倒霉不倒霉都胡说,我们都知道的,那帮笔杆子不能信,都坏得很,黑的写成白的,好的给说成不好,太坏了,我们完全不信。”
“对对,我们都不信。”旁边附和。
——看到军医突然变脸,他们才想起军医姓方,和大将军认识,虽然军医没说过自己的家里情况,但都猜到要么说的他,要么说的他亲朋好友。
“哪里倒霉了,北胡十万大军昨夜突然折返,丢盔弃甲,不战而败,这要叫倒霉,我把、我就把刀吃了!”
接下的一个月,北胡大军似乎彻底安静了下来。
派出斥候打探消息复返,说是北胡主的病一夜间神奇好了,重新支楞,压下那班龟孙。
“病神奇好了?”方子轻问,一夜间他是不信的,只是想起新姨他们,几个月前去了北胡。
所以是新姨的人情?
他看向元叔。
元林:“北胡主病愈后亲口立誓,凡与南翼为敌者,亦与他为敌,凡伤害南翼族人者,他必倾尽所有,十倍还之。故而对你的悬赏令已经撤了。”
真的是新姨他们,方子轻心底某个地方动了动,有些酸涩。
元林看他呆愣愣要哭鼻子的样,托着腋下把他举起来,像小时候那样。
方子轻踢着腿落地。
元林改摸摸他头,因为子轻在这,所以对面大军才按捺不动的,眼下快过年,进攻会暂缓,对面也想过年想家。
真是小福星,给拖延了时间休养训练。
“还有个好消息,京中关于你的争议已被一力压下,不得再提送还北胡之事。”
方子轻要拍开爪子的动作顿住,这就是说?
危机解除,安全了?
可以回家了?
方子轻心里瞬间脱缰野马奔腾,上前与元叔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舍地蹭蹭:“……我走啦。”
借住费给过了。
拒绝士兵们的挽留,方子轻带着小黑迫不及待南下。
快过年了,找到阿兄一起回家过年。
“小黑,你能找到阿兄的枣红马吗?”方子轻问,停在路边填肚子——出来时被塞的干粮。
江合一直没有来信,方子轻打算先回庄子看看,然后、然后如果寻到枣红马,附近肯定有阿兄。
“作为同类,小黑你能感应到吗?”
小黑喷一鼻子气,到处转悠,没草吃。
方子轻被嫌弃,习惯了,继续啃,望着前方发呆。
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抛铜板卜算的法子。
真蠢,居然忘了这个。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铜钱,叼着炊饼。
“我和阿兄今天能见面吗?”
叮。
“阴。”
方子轻欣喜,今天就能见面。
“阿兄在庄里吗?”他又抛。
接。
铜板立起硌手。
不阴不阳,是为算不出。
今天能见,但又算不出在哪。
方子轻疑惑,再次翻身上马。
“撤。”
头顶艳阳渐渐西移,影子在东。
西移越多,影子越东。
一人一马悄然无碍进入落云郡。
马蹄踏踏,尘土懒懒地扬起半截,很快坠回地表,马上之人抬手按在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点热热的,感觉就像……仿佛与远方的什么连了根线,彼此趋近,有拉扯感。
会是阿兄吗?
方子轻顺着拉扯的方向望去,拉扯感渐增,伴随一阵刺痛,仿佛心脏要被扯拽出来,连带着人差点摔下马。
小黑察觉不对,刹住,嘶鸣一声。
方子轻抱着马脖子,眼冒金星索性闭上眼,仅凭残余的意识扣紧十指,趴在小黑背上。
“黑,找、兄。”方子轻有气无力下令,脑海里走马灯快速闪过,突然如灯火熄灭,变作黑幕一片。
方子轻什么都没搞懂,为什么会这样,满心满脑子只剩一丝懊悔,懊悔为什么要赌气,不赌就能收到信,哪怕一个字也好,他在信里认错,他想回去当面认个错。
牙齿紧咬,松开,不甘又咬紧,下唇刺破,血液在口腔里打转。
“咴——”
小黑突然停下,往后跑了跑,俯首咬住什么,再次跑起来。
浓浓的黑幕破裂而碎,灯火复燃充斥,走马灯模糊,方子轻颠簸着睁开眼。
迷茫坐起。
左右看看。
天上太阳在西边。
小黑在自己跑。
方子轻挠挠头,怎么趴着睡着了。
嘴里一阵腥味,他撸起衣袖摸摸嘴唇,没哪受伤啊,奇怪,小黑伤了吗?
他喊停,下马查看。
小黑转头拱拱他,示意嘴里。
方子轻一边埋汰牙该刷了,一边取下来,抻直。
是长命缕,绳扣位置松散,再看右手腕,果然不在了。
好好的怎么松了,方子轻一头雾水,尝试复原。
无奈绳扣是在长绳时候打的结,剪掉多余的,用火烫口,现在短短一截,系不住。
方子轻与小黑大眼瞪小眼,“怎么办?”
上回跟阿兄要两条,阿兄没给,都不能悄悄换。
小黑不稀得搭理,有水流,它踢踏着高傲地走过去。
方子轻摊开手,深吸口气。
片刻后,动用牙齿总算绑系好,方子轻抖抖右手腕,是难看了点,回去跟阿兄撒娇再要一根,嗯,过阵子再撒,今儿是道歉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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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正。
一人一马抵达庄子边缘,地上的影已然拖得细长。
近乡情怯,铜板说今天就能见到阿兄,这快天黑,阿兄应该就在家里,总不能晚上亥时突然回来。
方子轻想,溜着小黑绕了一圈,绕到后山坡,发现枣红马在这。
不是很意外但足够惊喜。
“乘风,阿兄是在家吗?”方子轻悄咪咪问枣红,拿出吃剩一半的炊饼贿赂。
乘风:“……”
小黑咬着后领把方子轻拉开。
走开走开,别挡我。
和乘风愉快地玩耍起来。
方子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