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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你被天地垂怜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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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轻心里发虚,抓着江合的手碰碰耳朵,这么明显的岔开话题,阿兄会察觉吗?
他忙又找补道:“我听人说,有那种拿头发施咒下降头打小人的,阿兄你帮我剪,可以吗?”
江合好笑地敲敲他,倒也没说什么,让去拿剪子。
“我手法不精,要是难看了就只能难看了。”
方子轻乖巧坐着,“嗯”一声,剪吧,丑不丑无所谓,拖延时间最要紧,要是能拖到吃晚饭,然后就说奔波劳碌困了要早睡,明天再起晚些,等明天中午再认错领罚,撒个娇让阿兄再给根长命缕。
应该会给的吧。
江合拢起他的长发,半湿半干,拿起剪子利落干脆从中间减半。
方子轻还在想第一根长命缕戴在手上,是失忆那会儿,后来换新的阿兄会把旧的拿走,早知道旧的自己收着,这样还能翻出来再戴戴。
咔擦几声。
嗯?
这就剪完了?
比希冀的短度要长一点,还能束起来的程度,不是安若那种堪堪抓起。
这么快的吗,也对,阿兄从来干净利落,不手软。
拖延时间失败,方子轻苦恼,在想要不要找借口离开,比如困了想睡,饿了想吃。
“说吧,在想什么?”江合在身后问,帮他绑系好发带,拍掉碎发。
故意不来见他,说话躲躲闪闪,不知道在想什么,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
方子轻脚不安地动动,抓了抓袖口,索性眼睛一闭,豁出去。
“阿兄我错了。”
“哪错了?”
方子轻噔一下站起,以惯有的交代错误姿势立正站好,老实交代:“我让人控制住,而且是放任控制,被劫持的时候没想着反抗,被绑了才想起挣扎,是一大错。”
阿兄说过不要放任自己受控,喝醉酒的那次,特别特别严肃说的,那是方子轻第一次见兄长生气,所以这次的错误特别严重,阿兄肯定生气。
江合微微颔首,看不出生气与否。
方子轻继续交代,把五彩泡、本能、闪电,一五一十坦白,绑匪抽搐倒地,虽然不知道闪电怎么来的,但人是他间接害断气,也是个大错吧。
医者的身份,不救命反害命,这是头一遭,这不像之前疑似运气差波及阿兄,处于怀疑没有实证,这是直接一道雷在眼前,轰,明明白白就是连累。
“我是倒霉孩子。”方子轻低垂着脑袋,搅手指。
明知倒霉却忍不住想跟眼前人亲近,深深的罪恶感,自私自利……
“你在心疼仇人?”江合打断他语气里的失落,问。
声音带着冷然。
方子轻瞬间精神,提起十二分注意,声音冷说明有地方做得不对,心疼仇人?
“没有,没心疼。”不管是家里教的还是萧大哥教的,甚至引小舅言传身教,对仇人就没有心软,丝毫没有,“我只是……”
觉得自己倒霉。
江合:“没心疼,那就记住,这是仇人的因果报应,你在报仇。”
方子轻长大嘴,他在报仇。
“可是……”他试图反驳。
绑匪倒地的瞬间他是有觉得在报仇的,但后来闪电劈到眼前,正常人怎么会遭雷劈呢,追根究底依然是倒霉孩子。
他弱弱辩驳。
江合沉默,朝他招手:“过来。”
方子轻听话地绕过木凳,站在面前,身高相差不多,是可以平视的高度,但他低垂着眼帘。
江合抬手,捏碰他耳郭:“你有没有想过,能引动风雨雷电,你是很特殊的存在。”
方子轻耳朵动动。
江合:“你的愈合能力、记忆能力、卜算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幸运,你被天地垂怜着,注视着,所以你感觉到了束缚。”
方子轻抬起头,是这样吗?
“闪电在你眼前三寸时,发生了什么?”江合问。
方子轻:“有堵墙挡着。”
江合:“有不明力量在保护你,是可以抵挡天地之力的力量,你说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
方子轻眨眨眼,不确定:“幸运?”
江合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摸摸他脸:“而今你疑心自己有的没的,拾起绳索把自己绑起来,五花大绑,是等着让人随意搓揉拿捏你吗?”
语气压了下来,明显很不满意,“咳咳。”
“阿兄!”怎么咳起来了,方子轻瞬间倒霉不倒霉的都抛到脑后,心焦,手忙脚乱搀扶,是生气气到了吗。
坐下坐下。
脚勾着凳子过来,忙倒水。
江合就着手喝下,“我没事,嗓子痒而已。”
方子轻哪里放心,好好的怎么会嗓子痒呢,他给检查这里又检查那里,衣服解开,前胸后背都看个遍,没伤口没淤青,心跳正常,面色正常,这才松一口气。
江合笑着拍拍他:“好了,现在来算账吧,自己说说哪错了,该怎么罚。”
方子轻又松一口气,进行到领罚步骤,说明能改,阿兄没怎么生气,真生气是没罚领的,像喝醉酒,像梦游淋雨离家出走,没罚领。
他掰手指:“上赶着被人控制了,倒……”他想说倒霉孩子不懂避嫌,自私自利,又闭嘴,“被控制后知错不改,束缚自己上赶着等人搓揉拿捏。”
然后成功领到了接下来半个月扫大门的活,另加眼下的打扫房间,把地上的碎发清洁干净,还有头发自己拿去烧,免得有什么施咒下降头。
方子轻被调侃也乐呵呵,积极找来扫帚,哼着小曲,爬上爬下把房间角角落落都清一遍,方桌边角擦干净,窗棂缝隙洗一洗,然后喘着气到江合面前。
邀功似地问能不能再给一根长命缕。
“原来那根磨损坏了。”方子轻说,其实仔细想想应该不是血的问题,而是不停地挣扎,磨损磨坏了。
就要阿兄编的,虽然他自己就会编。
“过些天,手里没彩线。”江合说。
方子轻:“嗯。”
等待的间隙,新姨带着重新恢复活蹦乱跳的他在庄子里练习掐指,给庄民看诊,先掐指,然后才是望闻问切,算在半出师考验里。
庄民中有看到过方子轻扫大门的,开始还以为是仆从,长这么漂亮干粗活了可惜,后来才得知这是少东家。
“少东家妙手回春。”他们纷纷竖起大拇指夸。
方子轻板着脸淡淡“嗯”一声——已经习惯看诊时板起脸,瞬间切换状态。
他收拾针包,傍晚了,该回家吃饭。
萧大哥好像今天回来——萧施在看到他活蹦乱跳了之后说有事出去一趟,和引小舅出去了,算算日子这两天回来。
考验由新姨和初师姐负责,其实一直都是她俩负责,引小舅是负责开销,衣食住行,现在阿兄接管了这方面。
萧大哥是安全感,不开心不舒服害怕时第一个找的人,阿兄提供的安全感更足,在方子轻这高居首位。
一个阿兄顶俩,方子轻自豪地迈着步子。
彩线也买到了,说是看完诊回来就能戴上。
方子轻迫不及待把新一根系上,右手腕空着好久,怪不习惯的。
他嘿嘿傻笑,宝贝似的爱不释手摸摸,确认还在。
“跟我来一下。”回来的萧施喊呆傻的他。
方子轻收起傻气,尾随上去,“是有什么事吗萧大哥?”
萧施:“给你评定。”
“评定?”
“嗯,半出师。”
方子轻:“可,时间没到吧。”开始说是半年,离半年还有两个月呢,这么早。
萧施:“反正才半出师,提前给你评了,好赶着去北胡,找茬。”
方子轻顿住脚步,又忙跟上:“是找到江湖令的幕后主使了对吗?我也去。”
他要亲自问问,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然后五花大绑,让他在屋顶跳跃。
萧施:“你去干嘛,老实待着。”
方子轻:“我是苦主。”理直气壮。
萧施敲他:“小孩子家家,师都没出,费劲保护你,等出师再说。”
方子轻:“我……”
萧施:“乖,听话,不然找你阿兄告状。”
方子轻:“……”
方子轻还想挣扎一下,地方已经到了。
新姨,引小舅,初师姐,萧大哥,围坐一起,和平时吃饭差不多座位,显得很轻松。
“都说说吧。”新姨发话。
初师姐第一个道:“痊愈率达标。”
方子轻对此胸有成竹,自信能过,但听到达标还是松了口气,过了。
然后是萧施。
萧施:“要我评价的话,子轻诊治手法全面,但有点贪多,施针之技,师兄的用药之法,还有新姨的算道,全面发展不是说不好,挺好的,多个选择心不慌,但多了没有主打,很容易混乱,你确定自己主方向了吗?”他问。
方子轻想了想,摇头,没有,现在是在练习掐指算,所以会首选,但等熟练之后,应该是视具体情况而选择,有药的用药,没药或者危急时用针,不严重的用掐算。
萧施颔首:“不打算选主方向的话,尽早形成自己的稳定体系,混乱着来,路会很难走。”
方子轻:“嗯。”
萧施示意发言结束下一个,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如果你能精通五个方向及以上,我跟新姨申请让你直接出师,新姨,可以吗?”
新姨:“若是能海纳形成体系并有传承潜力,可以。”她看向方子轻,“只是这起码要耗上十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