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戏道》昨露今霜

60、胸中磊落藏五兵

　　诗云：

　　胸中磊落藏五兵，欲试无路空峥嵘。

　　酒为旗鼓笔刀槊，势从天落银河倾。

　　端溪石池浓作墨，烛光相射飞纵横。

　　须臾收卷复把酒，如见万里烟尘清。

　　丈夫身在要有立，逆虏运尽行当平。

　　何时夜出五原塞，不闻人语闻鞭声。

　　姚五和四狗小心地扶起何奇舵，然后四狗将何奇舵背了起来。夏云舒的两个手下也搀扶起夏云舒，跟着陶录往黑暗的前方摸索走去。前面路很狭窄又低矮，只容一人弯腰走过。姚五紧跟在四狗旁边照护着何奇舵。众人往前大概走了五六十步，前面突然开阔起来。接着前面出来了两条路，一条路沿着缓坡向上，令一条路则沿着缓坡向下。陶录让大家停下，他独自上前，又感受了一下风力，然后带着大家往上走。

　　没走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方形的门洞，大概两人来高，一辆马车宽。此时后面洞口方向的动静越来越大，看来用不了多久匈突人也会闯入其中。陶录说：“大家莫慌，我先进去看看。”说罢拿着火折进入门洞。他进入门洞之后刚想往里走，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往上看去。接着又在门洞的旁边左右查看。

　　姚五焦急，对陶录喊：“道长，那里什么情况？”

　　陶录又上下左右看了一番，大声说：“大家赶快都过来吧，我们暂时就会安全了！”

　　众人听到后急忙进入门洞，来到陶录的身边。陶录指着门洞上方说：“你们看，上面有一块巨石！”众人顺着陶录所指，借助火折子幽暗的火光，果然看到门洞内上方有一扇大概二尺来厚的巨石。陶录又说：“这里有个机关，看样子像是控制头顶这块巨石的。”众人在陶录拿着的火折子的照耀下，看到门洞内左侧的墙壁上有一个醒目的机关模样的凸起。吴瑜上前仔细一看，发现这机关按钮的上方还刻着一个“惜”字，笔锋逎然有力。陶录看着吴瑜疑惑的目光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惜’字是什么意思。”

　　姚五说：“这个惜字是不是提醒我们要小心的意思？”

　　吴瑜看了看四周说：“师父，这巨石要是落下我们便困在这个石室中了，所以这个惜字是不是让我们珍惜自己，不要困在这里？”

　　此时匈突人已经顺着陶录他们的来路往洞中冲来，听响动已经是越来越近了。陶录说：“事态紧急，我们别无他法，先避开匈突人再说吧。或许我们还能找到其他出路。”

　　于是众人跟随陶录走到石室中央。吴瑜自告奋勇说：“我去按机关！”说罢便来到那个机关前，回头看了看众人，摁下了机关。这时石室门的上方发出令人牙酸的机关转动的声音。吴瑜赶快抽身离开门口，和众人一起站到石室中央。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只见那石门缓缓向下滑动，在滑落两尺之后，突然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石门轰然而下，发出一声巨响。地面一阵剧烈的抖动，石室内的石子泥土簌簌而下，陶录等人感到一阵眩晕。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惊魂甫定。姚五松了一口气，“好了，这下匈突人一时半会绝对进不来了。”这时，不知哪里又响起了一阵机关动作的声音，接着前面的石壁内似乎有了动静，发出巨大的摩擦声。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寂静。陶录等人心惊不已。等了许久再没有动静之后，陶录举着火折，来到前面发出动静的石壁边上。之见石壁向内出现了一道裂缝。陶录喊到：“吴瑜，姚五快上前来。”

　　姚五和吴瑜走近一看，不禁心花怒放，这里有出路！这石壁原来是一扇隐藏的石门。陶录让吴瑜和姚五帮忙，三人一起用力推那裂开的石门。石门缓缓地开了，一阵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三人将石门推开二尺之后，陶录举着火折往前看，直见前方是一条甬道。在进入甬道不远的地方，放着两个罐子。陶录走过去蹲下细看那两个罐子。只见这两个大肚子陶罐大概一尺来高，密封地严严实实的。陶录让紧跟吴瑜和姚五带着众人退后，然后他搬起一只罐子，轻轻摇了摇，听到里面有半罐液体晃动的声音。陶录捂住口鼻，小心地拆开这个罐子，倒出一点后马上又密封好。陶录仔细研究了一下这点倒在地上的液体，然后高兴地对紧张焦急的其他人大声喊道：“没事啦！这两罐是火油，正好方便我们在洞中前行。”

　　吴瑜和姚五连忙凑到陶录跟前。姚五从身上撕下一条布条，绑在刀上，蘸上了一些火油。陶录用火折将其点燃，四周顿时明亮起来。

　　陶录说：“大家先在石室中歇一歇。我仔细看看何将军的伤势。”

　　三人回头返回石室中。陶录安慰了四狗一番后，让四狗将何奇舵侧身放在地上。姚五举着火把在旁边照着。陶录解开包扎的布条，轻轻撕开何奇舵背上的衣服，仔细查看。过了一会儿，陶录皱着的眉头轻轻放开了，“还好，虽然伤势挺重，但是没伤到要害。”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从中拿出一柄短小锋利的小刀。陶录将这柄小刀凑近姚五举着的火把烤了烤，吩咐四狗和吴瑜摁住何奇舵，然后轻轻对何奇舵说：“何将军，忍着些。”说罢便用小刀割开箭伤之处。旁边的卢韵竹不忍再看，将头扭了过去。只见何奇舵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口里发出闷哼的声音。四狗紧紧摁住何奇舵，嘴里带着哭声说，：“老大你要忍住啊，马上就好了！”

　　陶录镇定自若，熟练地割开何奇舵背上的伤口后，稍一用力，拔出了嵌入肌肉中的箭头。然后陶录将那拔出的箭头放在鼻下闻了闻，轻声说：“还好没有毒。”接着他掏出一个小瓷瓶，将其中的药粉倒在何奇舵的伤口上。接着陶录又从布包中拿出针线，将伤口缝起来。此时的何奇舵大汗淋漓，早已虚脱过去。陶录又从身上扯下布条，将何奇舵的伤口紧紧包扎住。最后陶录长出一口气，“好了，何将军没事了。让何将军好好歇一会儿，以后注意不要碰到伤口就好。”

　　四狗欣喜不已，“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吴瑜也松了口气，这才有空扭头偷偷看了看夏云舒。之见夏云舒呆坐在墙壁边，失了魂一般。吴瑜不禁轻轻叹了口气。陶录仿佛也和吴瑜心中所想一致，起身来到夏云舒身边，蹲下说：“夏姑娘，请节哀。你师哥，还有他那些手下，都是大义之人，我陶某敬仰不已。我们活下来的人，还有活下去的使命。请姑娘振作一些，莫要让他们白白死去。”

　　吴瑜也凑在师父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关切地看着夏云舒。

　　夏云舒轻轻点点头，眼神依旧直愣愣地说：“谢谢道长，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只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平复内心。”

　　陶录点点头，转身对大家说：“我们暂且歇歇，然后出发，看能不能从那个通道走出这个洞穴。出去之后，我们可能还要面对匈突人，所以大家先好好养养精神。”

　　夏云舒的手下有些犯嘀咕，“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呢！”夏云舒制止了那人。四狗宽慰那些人说：“放心吧，有陶道长在，不用担心。”

　　姚五坐下来看了看昏迷的何奇舵，问四狗：“你跟随何将军多久了？平常何将军对你打打骂骂的，你倒是对何将军感情深厚啊！”

　　四狗摇头晃脑地说：“你这人就是太肤浅。你看到的只是表面。你不知道何将军对我多好，我这条命都是何将军给的。”

　　姚五好奇之心上来了，“哦，那你说说呗，那是怎么回事？”

　　四狗说：“十年前，我们在西域和胡虏人打了一场小规模的仗你可知道？”

　　姚五摇摇头，“没听说过。”

　　四狗有些不屑地瞥了姚五一眼，“那也难怪，此仗打的很突然，规模也很小，估计你也不知道。这一仗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极其惨烈。我们的大部队都后撤了，我当时还是个新兵蛋子，和几个同伴落了单，结果被胡虏人追上了。看到胡虏人冲过来我就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看到身边人一个个倒下，我心想完蛋了，这条命算是交代到这里了。没想到这时候何将军犹如天神一般地出现了，连砍带劈，十分潇洒地就放倒了围着我的胡虏人。此时又冲过来十多个同伴，抵挡住纷纷而上的胡虏人。我老大一把拉起我往回就跑，终于摆脱了那些胡虏人。后来我才知道，当时我老大看到我们几个落了单，带了几个手下人就要回头救我们，可是被他那上级军官拦住了，说是不服从命令擅自行动者当斩。我老大指着那军官的鼻子就骂，又一脚将那军官踢开，一个人跑过来救我。后来有些同伴被我老大感动，纷纷过来援救我们。我老大因为此事还受了处分，从低级军官变成了普通士兵。我老大根本不在乎，还说如此甚好，我和我的士兵更亲近了。”

　　姚五不禁赞叹道：“何将军真是豁达义气之人？那他后来怎么调回京师了？”

　　四狗有些骄傲地说：“当然是立了奇功了。那时胡虏人对我军步步紧追，而我军节节败退。到后来，胡虏人攻打到了我军的大营。当时连我方将领皆惊慌失措，士兵们更是军心惶惶，在胡虏人进攻之前就想着要逃走。我们老大何将军很想死战到底，奈何当时我军根本没有斗志。就在当时的我军将领下令撤退之时，我们老大抗命不从，坚持一个人留了下来。最后谁能想到，就是他一个人创造了奇迹。”说到这里，四狗有意卖卖关子，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