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情事》青狐也九尾

36、第三十六章

　　楚瑜微微一笑，向着下面努努嘴：“那个乞丐适才偷了样东西，进王家当铺去了。”

　　“偷了什么？”折凌风一怔。

　　楚瑜的目光往前移了一段，定在一群人身上，而后笑道：“看来应该是上官家少爷上官秦的扇坠子。”

　　折凌风探头看去，只见一群人正围着一个锦衣少年手忙脚乱地忙碌，反复为他擦拭白锦长袍，那少爷则绷着一张脸，任下人在他身边手忙脚乱，自己却一言不发地摇着手中扇子。

　　“你看到那乞丐偷东西了？”折凌风问。

　　楚瑜摇摇头：“我只是刚好看到那乞丐走进当铺。”

　　“那你怎么知道他偷了上官秦的扇坠子？看起来，上官少爷并不像丢了东西的样子。”

　　楚瑜微微一笑：“你看他手上那把扇子。虽然隔得远，但也看得出上面的画作和题字并非凡品，上官家富甲一方，这样一把扇子估计能让一个普通人家衣食无忧地过上三五年。这么值钱的扇子，怎么可能不配上一个好扇坠？但你看他手上的扇子，就是没有扇坠。而上官却很自然地拿在手里，丝毫不觉得尴尬。所以我推断，他丢了扇坠自己还不知道。那些人又一边只顾着生气，一边只顾着把衣服弄干净，没人发现而已。”

　　“那你又如何肯定是这个乞丐偷走的？”

　　楚瑜笑道：“上官素有洁癖，看他们家人那紧张的样子，碰到他的肯定不是小东西，现在他们身边没有其他脏东西，对他们能造成这么大轰动效果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一个乞丐撞上。”

　　“这么近的距离，那乞丐偷了东西就马上进了最近的当铺，万一被当场抓住不是没命了？”

　　楚瑜点点头：“所以这件事在没有暴露之前，我不打算管。”

　　“为何？”折凌风吃惊道。

　　楚瑜一叹：“那个乞丐住在东城旧巷子里，虽然至今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他身边带着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孩子。而且他的孩子似乎最近有些伤风。这个乞丐平时做人很老实，这一次会铤而走险去偷窃，很可能是因为他的孩子病不能再拖了。这个扇坠对于上官家而言不过是个玩意，但对于这个乞丐和他的家人而言，却可能是救命钱。”

　　“那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管？会怎么管？”

　　楚瑜淡淡一笑：“如果上官家一直没发现，那我自然就不管。如果他们发现了并抓住这个乞丐的时候。我会在他被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出现，制止上官家，把他带回开封府以盗窃罪关押，然后去看看他的孩子和老母亲。”

　　“为什么要等他被打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出现？”

　　楚瑜笑道：“不管什么原因，他总是偷了东西，既然偷了东西就自然要受一些惩罚。我不想动手，让上官家的人动动手出出气，有什么不好？这样若是大人酌情轻判下来，上官家也不会说什么。他可以一边坐牢一边养伤，伤好得差不多了，牢也差不多坐够了。”

　　“至于他的孩子和母亲，我只消保证他们的病能够及时得到治疗，老人跟孩子不会冻饿而死也就是了。出来以后要如何生活，还是他们自己的事。”

　　说话间，折凌风果然看到一个乞丐从当铺里走了出来，又转进了最近的一家药铺。而不多时，一个体态臃肿的衣锦富人也从当铺中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

　　“那人看起来倒更像是个贼。”折凌风皱眉道。

　　楚瑜看了一眼，失笑道：“看来他的确偷了什么东西，但这件事我可管不着。他就是王家当铺的老板。”

　　“啊？”

　　楚瑜看着那王老板笑道：“王老板是个妻管严，也就是惧内。他老婆精明厉害，又很会吃醋。但王老板却很好色。这些日子，杨柳街的杏春楼来了一个花魁，叫秦安安，王老板很是喜欢她。秦安安喜欢玉石，所以，我猜那个王老板应该是得到了这个扇坠以后，就立刻偷偷地送给秦安安讨她欢心的。”

　　折凌风盯着那王老板，果然见他急匆匆就往杨柳街的方向去了，不由失笑：“此事若是闹开，定然有趣得紧。”

　　楚瑜也笑道：“此事定然会闹开的。秦安安喜好玉石，对于美玉的品鉴亦有独到之处。王家老板这么急匆匆就把扇坠送出去，足见这坠子是块美玉。上官家的人自命风流，估计接触秦安安的机会也不少，相信很快就会在她那里看见自己的扇坠，然后事情就会一层层被剥开。但也顶多到王老板那里为止，却不会找上那个乞丐。”

　　“为何？”

　　楚瑜笑道：“当铺从来只看东西不看人不问来历，这是行业规矩。当铺的伙计从来只认当票不认人。那个扇坠肯定做得是死当，更是连当票都没有。而上官家的人洁癖那么重，碰到乞丐赶他走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记他的样子？开封城这么大，乞丐那么多，又要从何找起？再说了，扇坠子明明在秦安安手里，他们找那个乞丐做什么？难道还指望那个乞丐赔？”

　　“所以这件事，闹得最大也不过是王家的老板娘揪着王老板的耳朵在院子里怒骂而已。至于那扇坠子，我想上官少爷也不介意送给秦安安做个顺水人情。”

　　折凌风笑道：“被你这样一说，我真恨不得立刻看见东窗事发，想来定是精彩得很。”

　　楚瑜亦笑道：“就知道你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折凌风抚掌大笑，叹道：“你这人若真进宫当侍卫还真是屈才了。佩服，我可做不了你这样。”

　　楚瑜笑道：“那又如何，难道沙场征战，我能比你强？”

　　“那倒是！”折凌风得意一笑，忽然道，“适才我去开封府找你来着。”

　　“哦？”楚瑜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小口淡酒。

　　“没找到你，却看见你姐姐正在给展昭熬药。”折凌风笑道，“你那时还对我说，展昭不是你姐姐的心上人，可是哄我来着？”

　　“怎么说？”楚瑜一怔。

　　折凌风笑道：“瞧你姐姐熬药时的那份神态，她不是意中展昭，又怎会如此认真熬药？”

　　楚瑜笑道：“那你就错了。我姐姐做什么都很认真，给谁熬都一样。”

　　“那就是说她没有意中人？我可以跟她提亲？”折凌风眼睛一亮。

　　“你快别给我添乱了。”楚瑜皱眉道，“还说是兄弟呢！”

　　折凌风呵呵一笑：“其实我心里有数。瞧见她时还跟她聊了几句。从她话里我也听出来了，她眼下无意此心。何况耶律燕章向皇上讨她的事，我也听说了。也是你姐姐命苦，竟遇到这种人。”

　　楚瑜黯然一阵，长长一叹：“这事都怪我。”

　　“你是无心的，别老耿耿于怀。若一再如此，又如何让你姐姐安心？”折凌风劝道。

　　楚瑜没吭声，遥望天际，不觉何时天已经黑了。

　　两人又叫了一些酒，边吃边聊着，不知不觉到了夜晚。幸而是喝酒随性，并未互相灌酒，所以折凌风醉得一塌糊涂，楚瑜却只是浅酌一点淡酒。

　　他是真怕自己再喝醉了。

　　送折凌风回去以后，楚瑜独自一人慢慢地往开封府走，一面走，脑中却乱哄哄的不知想些什么。只觉得眼前事情纷乱复杂，却偏偏没有一个是自己能够解决的，顿生无力。

　　路过一处无人的废巷，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女子短促的尖叫，楚瑜倏然顿住，警惕盯着巷口。

　　巷子里静静悄悄，似乎什么都没有。